
索洛莫·本-阿米
兩個民族兩個國家,在安全邊境中各占一邊,這個目標一直是1993年《奧斯陸協議》簽署以來以巴和平進程的基石。但不論意圖為何,這項進程已然壽終正寢,也許最重要的教訓是兩國方案已與基本事實毫無交集。
誠然,巴勒斯坦解放組織(以下簡稱“巴解組織”)仍然支持兩國方案,而不想要任何過渡協議。經驗表明,以色列右翼聯盟會讓過渡協議永遠延期下去,把永無止境的和平進程作為繼續占領和在巴勒斯坦領土建設定居點的遮羞布。
但對巴勒斯坦第二重要的行動方哈馬斯而言,建國目標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確保伊斯蘭教在地區內的主導地位。它絕不會承認在巴勒斯坦的土地上有一個猶太國家的存在,這就排除了達成兩國方案的一切可能性。
目前,哈馬斯的立場與以色列現任極右翼宗教民族主義政府完全一致,后者也不會讓步于兩國方案,因為這等于放棄了其自身的原教旨意識形態的核心。以色列政府能接受過渡性和解,但無法接受結論性的和平協定。類似的,哈馬斯玩弄長期停戰的概念,這最終有可能形成與“猶太復國主義實體”的和平共處,但不承認后者。
盡管以色列和哈馬斯立場重合,但巴解組織,特別是總統阿巴斯所領導的巴勒斯坦權力機構政府,才是以色列的安全合作對象。這項合作是阿巴斯抵抗哈馬斯以防被推翻的最后屏障。
阿巴斯的算盤是,與以色列在加沙地帶全面開戰,將會導致哈馬斯結束該地區的統治,迫使其與巴權力機構結成聯合政府。
但即便如此,其實現目的的可能性也很低。在現實中,沒有什么能夠迫使哈馬斯的獨立軍事力量投降,其軍事力量強大到可能足以抵御以色列國防軍。哈馬斯領導人也許希望仿照黎巴嫩模式,真主黨保留足以保證基本政治權力的軍隊。
哈馬斯也將拿出全部實力以避免拱手讓出加沙控制權,在其統治下,加沙就像是一個獨立的遜尼派伊斯蘭教國家,有自己的地區盟友網絡。這些盟友,諸如真主黨、伊朗、卡塔爾和土耳其等,都代表了另一種伊斯蘭“民主”模式以及反對地區現狀,包括反對維護現狀的親西方的巴權力機構。
盡管這些力量對以色列都并不特別友好,但它們對哈馬斯的支持在某種程度上有利于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政府,而內亞尼亞胡也知道這一點。總體而言,內塔尼亞胡政府已經竭盡全力削弱和羞辱巴權力機構,同時卻以尊重態度通過第三方與哈馬斯談判俘虜交換和停火事宜。原因顯而易見,就是哈馬斯領導的伊斯蘭教原教旨主義國家能夠為以色列提供回避和平談判的終極借口。
考慮到這些復雜又相互沖突的態勢,目前在以巴沖突中牽涉到三個“國家”:加沙的哈馬斯、約旦河西岸的巴權力機構以及以色列。以色列為了將自己與加沙和約旦河西岸大部隔開而建設的隔離墻和柵欄,則讓現狀更加難以改變。
歷史上,巴解組織創始人阿拉法特害怕與以色列簽訂決定性協定將導致巴勒斯坦內戰,今天的阿巴斯也是如此。當然,阿巴斯明白,各方在軍事行動上能夠有效協調、保持戰略上的一致,對于建立統一的巴勒斯坦國至關重要。但以色列是分而治之策略的行家里手,絕不會提供持續和平的清晰道路。在這樣的背景下,巴勒斯坦內戰也許等同于民族自殺。這也正是以色列右翼政府所夢寐以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