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咕嚕獸

食二

送貨機器人

“安然小姐，來自坎特星的快遞已經送達，請您查收。”

門鈴聲響起，緊跟著的是一個語調平板、帶著機械質感的聲音。對此我已經很耳熟了，立刻高興地跑去開門。

門口并沒有人，只有一個籃球大小的停靠在半空中的送貨機器人，它戴著一個鮮麗的黃色棒球帽，印有“星際速遞”的字樣。頭項上方豎立著一個金屬螺旋槳，因持續高速轉動而發出嗡嗡的聲音，樣式有些像哆啦A夢的竹蜻蜓。它的身體也是金屬做的，右側角落印刷著出廠編號MT17，前面則是一個圓潤的方形屏幕，這大概相當于小機器人的“臉”了，此時，屏幕里正顯示著“0-0”的認真的表情圖案。

“小十七，早安。”我熱情地和它打招呼。因為我經常收快遞，負責我家這一片的快遞員一直都是MT17，我和它已經很熟悉了。為了方便稱呼，我還給它取了個昵稱。

“早安，親愛的安然小姐。”小機器人的語調還是沒有變化，但顯示屏上的表情有幾秒鐘變成了“^_^”。緊接著，它屏幕所在的下方打開了一個碗口大的洞，就像是張大了“嘴”一樣。它伸出長長的機械手臂，伸進“嘴”里拿出了一個快遞盒和一支簽字筆，把兩樣東西都遞給我，說：“請查收。”

我唰唰地在快遞單上簽下了我的名字，撕下來遞給它。小機器人仔細地用機械手臂夾住快遞單，收進了大張的“嘴”里面，很快又合上了。它按例詢問：“請問您是否需要訂購本公司的其他服務？”

“聽說塔米星上的水很特殊，孕育出來的水草在陽光下會變得透明，幫我帶一些回來，可以嗎？”我思考了一下說。

“訂單錄入完畢，請您再次確認……嗶！確認完畢，星際速遞公司很榮幸為您服務！”

“辛苦你了，小十七，再見。”

“再見，安然小姐。”MT17的表情又變成了“^_^”。

目送小機器人轉著頭頂的螺旋槳離開后，我一回房間，就興致勃勃地拆開了快遞盒。盒子里頭是一個定制的玻璃瓶，瓶口堵著軟木制成的塞子，防止里頭的沙土不小心漏出來。

我特地拜托星際速遞公司，從路途迢迢的另一顆星球帶回來的，就是它了。它的名字叫作櫻沙，是坎特星球特有的一種土。不僅名字很美，這土本身也漂亮極了。櫻沙是輕粉色的，隨著不同角度的光線折射，這種粉色還會呈現出流光溢彩、深淺不一的變化，帶給人一種夢幻感。

我把玻璃瓶拿過頭頂，對著燈光觀察了一會兒它的顏色所產生的細微變幻，才把它擺到書架上。而書架上除了櫻沙，還羅列著許多大大小小樣式不一的玻璃瓶子，裝載著稀奇古怪的來自不同星球的特產。

比如來自卡卡星的奇妙果，手掌大小，深色的表皮很硬，外形有些像地球產的椰子。殼上有一個果蒂，用很輕的力道就能拔出來，這時果殼上會留下一個規則的圓形小洞，可以插進吸管，方便地當成飲料未喝。我稍稍回憶了一下它的味道，很難描述，感覺有點兒類似魚湯。

一種挺有意思的植物，來自白宇星，上面是自發光的傘菇，下面是土豆一樣的球莖。很多人以為“土豆”是這種植物的根，傘菇是莖葉。其實球莖才是本體，傘菇只是它的花而已，傘菇能夠發光，靠的就是球莖中所儲蓄的生物能。等球莖中的生物能耗完，傘菇就會停止發光，自己也將枯萎下去。

再如比薩星的霓虹螺，它外殼顏色是七彩的，絢爛奪目。整個比薩星的表層幾乎都是海，霓虹螺是星球上為數最多的居民之一。據說大片霓虹螺聚集在一起的時候，會讓人產生仿佛看見了彩虹一般的幻覺。

MT17給我送過來的這只霓虹螺，只是個被遺棄的空殼。因為星際速遞公司明文規定，不允許運輸任何活體動物。

異星球來客

五天之后，MT17又一次如期按響了我家的門鈴。

“安然小姐，來自塔米星的快遞已經送達，請您查收。”MT17不嫌麻煩地重復這一句話，態度一如既往的，十分敬業。

這次的快遞盒有點兒重，因為作為容器的玻璃瓶里注滿了水。瓶底被細心地鋪了一層軟泥，泥上有一叢濃密的淺紫色水草，水草的葉子看上去既修長又輕薄，拿著瓶子的時候不小心搖晃一下，水草就會隨著水的流向舒展葉子，仿佛在跳一曲優雅柔緩的舞蹈，久久不歇。

我小心翼翼捧著它放到書架的擱板上，忽然我看見了一閃而逝的粉藍色，像是一條滑不溜秋的魚。我疑心自己看錯了，就湊近了仔細地瞧，果然已經沒有了。

果然是錯覺。

活體動物的跨星球交易是被禁止的，星際速遞公司也一直立場堅定地恪守這條原則。爸爸和我解釋過這一點，星際快遞這一新興行業雖能促進大干宇宙的文化交流與進步，卻也容易觸及一條高壓線;今日捉了本土的一條魚或一只蟲來賣給其他星球，焉知他日會不會盯上星球上處于統治地位的高等智慧種族。況且，高低等動物的區別，有時候也的確有些難以分辨，比如在哈爾馬星人的眼中，就搞不清楚地球人和猩猩長得有什么兩樣。

估計是錯覺吧，我沒怎么放在心上，哼著調子輕快的歌去了廚房。之前做的曲奇餅干，應該已經烤好了。

我戴上手套，把盛放餅干的托盤從微波爐里拿出來，小麥粉的芬芳香氣夾雜著巧克力的甜美味道撲面而來。甜點烘焙是我的愛好，我喜歡在原料里面加很多的巧克力粉和糖霜，但爸媽總說我做的餅干甜得能歪倒牙齒，只嘗一兩塊就擺手不肯再吃，一點兒都不給我面子。

我端著餅干碟子回了房間。曲奇餅干在碟子里整齊層疊，像一座童話里的小山坡，我撿了最上面的一塊丟進嘴里，甜美的滋味在舌尖蔓延開來，溫柔地包圍和撫慰著味蕾。明明那么美味，怎么就沒人欣賞呢？

在我憤憤不平之際，突然聽到咕嚕一聲，從旁邊的書架上傳來。

我忍不住扭過頭去看，發現今天剛到的玻璃瓶里，有一條粉藍色的尾巴在濃密的水草里若隱若現，一走近去看，倏忽又沒了。我心里的懷疑便宛如滾了雪球，之前那次我很可能沒看錯，的確有什么東西，正躲在瓶子里的水草叢中。

忽然，我想起了塔米星上的水草的特性，馬上捧起玻璃瓶，走到窗邊，把它暴露在太陽底下。果不其然，水草在陽光的照耀下，輕薄的葉子慢慢變得透明了，藏匿在其中的生物無所遁形！

那是一條迷你版的鯨魚。或者說，是外形和地球上的鯨魚有些相似的生物。它的皮膚是粉藍色的，額頭綴有一塊弧狀的大型鱗片，兩側的鰭也比一般魚類要大出很多。頭的部分占身體的比例很大，粉紅色的眼睛也圓溜溜的，模樣特別討人喜歡。此時，它可能是發現了周圍沒了水草的遮蔽，正有些局促不安地游來游去。

我睜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同時也有些驚喜，立刻噔噔地從書架上找出了那本《宇宙生物圖鑒》，翻到介紹塔米星的那一頁，對照著書上的插圖和瓶子里的小生物來回進行比較，心里很肯定了。

沒錯，這一定就是咕嚕獸了！

餅干和果凍

可是咕嚕獸為什么會出現在我的快遞里呢？我既有些開心，也有些煩惱。能親眼見到來自異星球的原居民是很棒啦，但是它究竟是怎么到地球來的呢？是這小家伙在水草叢里睡迷糊了，星際速遞公司的人在采樣的時候不小心把它給卷進來了？還是說，這其中有什么不為人知的陰謀？

咕嚕獸不亂游了，它停靠在玻璃壁后面，睜著圓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魚鰭安靜地耷拉下來，頗有些可憐。

總之，先把它放出來吧。不管是不是星際速遞公司一方的失誤，這只咕嚕獸起碼是遠道而來的客人，而不是我飼養的寵物，不能把它關在這么密閉狹小的瓶子里——瓶子里的空氣甚至不能和外界流通，這樣太委屈它了。

我下定了決心，當即扭開了玻璃瓶的塞子。

一得到釋放，咕嚕獸立馬歡快地擺動尾巴往上游動，嘩啦一聲，一朵水花濺起，咕嚕獸跳出水面的那一瞬間，魚鰭突然向兩側迅速展開，變得更薄也更大，像是鳥類的翅膀一樣曲線流暢，讓它在空中飛了起來！

咕嚕獸不僅能在水里游，還會飛。這一點，雖然我早就從《宇宙生物圖鑒》中了解到了，但親眼所見，還是令我十分驚嘆。我怕它會驚慌失措地飛到外面去，造成騷亂，結果是我多慮了。

它反而飛向書桌那邊，在我烤的曲奇餅干上方盤旋飛繞，不肯離去。

我走過去，它也沒有被我嚇跑，我低頭看了看那碟餅干，再看一眼在此處流連的咕嚕獸，它是想吃餅干嗎？雖然書上說，咕嚕獸依靠從外界攝取糖分為生，但人類的餅干……咕嚕獸吃了之后不會消化不良吧？我有些遲疑地拿起一塊曲奇餅干，遞到半空中。它幾乎是立刻飛過來咬住，餓極了的模樣，也不咀嚼，三下兩下就囫圇吞進了肚子里。

好在我擔心的事情并沒有發生，吃完餅干后，咕嚕獸的精神狀態甚至更加好了，雀躍地繞著我的身體飛了兩圈，一邊發出愉悅的“咕嚕、咕嚕”的聲音，又飛回了餅干碟子上空，粉紅色的眼睛滿含期待地看著我，它似乎對餅干的味道滿意極了。

從來沒有人對我做的曲奇餅干表現出這樣的賞臉，頓時，我與這只咕嚕獸之間，產生了跨種族乃至跨星球的友誼。我特別開心地又喂了一塊餅干，它開心地又吃了一塊，然后再喂一塊，再吃一塊……等我發覺時，碟子已經空了。我詫異地看著咕嚕獸的肚子，這小家伙有個異次元的胃吧？居然塞得下那么多。

大概是吃飽了，咕嚕獸的皮膚變得更加光滑瑩潤，我伸出食指輕輕戳了戳它的尾巴，出乎意料地柔軟，像果凍一樣凹陷進去，又很快彈回來，我忍不住笑起來：“小貪吃鬼，我就叫你果凍好了。嘿，果凍，我叫安然。”

一頓飯的工夫，果凍像是對我有些熟悉和信任了，感覺我在戳它，不僅不逃，還轉過身來親昵地蹭了蹭我的手指。

不知道為什么，果凍仍舊有些不安的模樣。它焦慮地上下撲打鰭翼，繞著我飛來轉去，發出連續而輕微的“咕嚕”的聲音，氣泡從它嘴里吐出來，又很快破滅和消失了。它似乎想要向我傳達什么重要的信息。

但是……怎么可能呢？我搖搖頭，覺得自己的神經過于敏感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在半夢半醒之間，不斷地聽到一個聲音在我耳邊試圖叫醒我，又似乎是直接回響在腦海里的。

“安……安……”

咕嚕獸的語言

第二天，我是被果凍吐的氣泡涼醒的。咕嚕一聲，氣泡接觸到臉頰，立馬破滅成細小的水珠，透出絲絲涼意。

第三天，我迷蒙地睜開眼，就對上一雙圓溜的粉紅色的眼睛。果凍張開鰭翼在我臉上飛來轉去，顯得既歡喜又急切。

第四天，“是不是餓啦？”我嘟囔了一句，準備去廚房再烤些小餅干，未當作果凍和我自己的早餐。出房門前，我模模糊糊地聽到一句：“安……”

第五天，我立刻就想起了昨晚睡前所聽到的聲音，猛地一回頭，只有果凍一張放大的臉。我想自己肯定是還在犯困，咕嚕獸怎么可能會說話呀？

第六天，我一邊打開電腦瀏覽今天的新聞八卦，一邊投喂自己和果凍。正捏著最后一塊餅干想要往果凍嘴里送時，果凍沒有像之前那樣親昵地湊過來，把餅干一口吞掉，反而飛過來遮擋住電腦屏幕，直勾勾地盯著我。這時候，我冷不丁地又聽到那個聲音，這次就比之前清晰多了，我甚至能聽見尾音夾雜著氣泡破裂的細小響聲。

“安……”

我嚇得手一哆嗦，餅干又掉回了盤子里，遲疑地戳了戳果凍的身體，觸感依舊和昨天一樣柔軟Q彈，讓我莫名安心和鎮定了不少，然后試探地發問：“果凍，剛剛是你在說話嗎？”

果凍雀躍地上下擺了擺尾巴，忽而停下來，又擺了兩下，間或吐個氣泡，發出“咕嚕”的聲音。

“安……”這次的聲音里，明顯多帶了愉悅。

我大為驚奇，它這是一直在叫我的名字嗎？可是它到底想對我說些什么呢？異種族生命體之間的代溝可不是一般大，我可不會讀心術呀。

我有些苦惱，在網上搜索了一圈，無果。于是打開論壇發了個求助帖，詢問咕嚕獸和人類之間有無可行的溝通途徑。下面的回復多是取笑，說咕嚕獸又不會說人話，除非有個跨星球的語言翻譯機，何況普通人的整個一生，恐怕沒可能親眼見到咕嚕獸。

其中有條回復說：“要想達成溝通很難。不過，咕嚕獸有一種天生的精神探嗅才能，有概率與其他種族建立精神上的聯系，地球上大約有千分之三的人類有這個資質吧。”

我飛快追問了幾句，遺憾的是，似乎他對這方面研究得并不深入，我沒能得到更多有效的信息。于是，線索又斷在這里了。

在我發帖求助等回復期間，果凍似乎百無聊賴地繞著我的周身繞圈，這次它很乖巧地刻意不去遮擋顯示屏。

我有點兒想放棄了，挪動鼠標關掉論壇，再繼續叉掉之前打開的一排網頁。這時瀏覽器向我推送了一條關于星際偷獵者的新聞，上面有張大片霓虹螺被大網兜捕起來的圖片。我正要把彈窗頁面叉掉時，果凍突然發瘋似的撞向顯示器的屏幕，把我嚇了一大跳！

果凍鍥而不舍地拿頭去頂撞屏幕，一邊發出宛若哀鳴的咕嚕聲，整個顯示器都有些輕微晃動了。

“安……安……”

聲音里帶著極為強烈的情緒波動，像是憤怒又仿佛悲傷，令我沒辦法忽略。我仔細去看，發現它撞的位置，剛好就是方才彈出來的關于星際偷獵者的新聞頁面。

星際偷獵者

我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果凍的額頭和脊背，試圖讓它情緒平復下來，輕聲道：“果凍，你想告訴我的，是不是和這個新聞有關的事情？”

果凍在我的安撫下，已經不去撞屏幕了，但情緒還是有些焦躁和急切，聽到我的話，它擺擺尾，不安地貼著我的手腕飛來游去。

我思考了一下，把雙手手心朝上向前攤開，說：“我問你問題，如果你回答‘是，就停到我的右手上來，如果你回答‘不是，就停到左手上，這么說……你能懂嗎，果凍？”

話音剛落，果凍安靜地飛到我的右手上，粉紅色的眼睛濕潤地看著我。

我松了一口氣，正色道：“你在擔心的事情，和霓虹螺有關嗎？”果凍迅速地游到另一邊的左手上。

“那就是……星際偷獵者？”果凍又回到了右手上。

我深呼吸了一下，感覺到心臟在胸腔里怦怦地跳，有一種平凡人突然遭遇了重大離奇事件的緊張和興奮感。我組織了一下語言，低頭看著果凍說：“那么，是不是塔米星，也就是你居住的星球，遭遇到了偷獵者的襲擊？所以，你想要向我求助，對嗎？”

果凍這次沒有再動，它用額頭貼著我的手指輕輕地蹭，鰭翼也有些耷拉下來。這讓我有些憐惜，心里也生出了對那些素未謀面的偷獵者的怨憤。

我找出了星際動物保護組織協會的熱線號碼，立刻打了過去：“我要舉報，塔米星遭到了偷獵事件。”把詳細情況都講了一遍后，片刻，原本電話里的客服小姐姐的甜美嗓音，換成了一個低沉嚴肅的男性的聲音。

“安然小姐，你的舉報很有用，我們這邊已經在跟蹤調查當中。如果情況屬實，我們將聯合發動塔米星附近的所有警力，一定不會讓罪犯逍遙法外。”

很快，就有星際動物保護組織協會的工作人員前來，按響了我家的門鈴。

果凍被接走了。

我在打那個舉報電話的時候就知道，果凍是一定要離開的。所以事前，我烤了滿滿一烤箱的曲奇餅干，哪怕隔著塑料袋，都能聞到一股甜美的香氣。然后，我鄭重把餅干遞給未接果凍的人。

我說，果凍，你回家以后別再這么冒失，跑進寄給別人的快遞盒里啦。

果凍咕嚕了一聲，粉紅色的眼睛溫潤地看著我。

“安……”我聽到它的告別了。

來自塔米星的禮物

“安然小姐，來自塔米星的快遞已經送達，請您查收。”

一聽就知道是MT17的聲音，可是我很奇怪，因為這幾天我并沒有訂購任何東西，何況，這又是來自塔米星的。

小機器人的屏幕里正顯示著的“0-0”表情突然閃了一閃，嘀的一聲，接入了視頻電話模式，我驚訝了一下，同意了對話請求。

“好久不見，安然小姐。”一個年輕男人的臉，聲音居然是我之前給星際動物保護組織協會打舉報電話時，和我通話過的那位。可他現在卻和小十七一樣，頭上戴了一個鮮麗的黃色棒球帽，上面印有“星際速遞”的字樣。

這讓我產生了混亂感，他不是協會的工作人員嗎？怎么又變成星際速遞公司的員工了？

“這個是兼職啦，兼職。”他說，大約是換了角色定位，聲線比上次電話里要輕松許多，“這一次找你，主要有兩件事。首先，我想和你聊一下之前那件事的始末，你應該會感興趣。”

原來，有一伙星際偷獵者對塔米星的生物資源盤算已久，暗中捕捉了不少咕嚕獸和其他動物，他們做事隱蔽，也買通了港口的檢查人員，一直沒有被警方發現。直到果凍趁機混入寄給我的快遞包裹里，這才敗露了他們的貪婪和野心。

“那個小家伙聰明得很，你還給它取了名，叫果凍對吧？”他說。

“可是，這樣做很危險啊！”我忍不住說了一句。如果收到快遞的人性情貪婪，豈不是和落到那伙偷獵者手里的下場差不多？

“所以我才說它聰明，”他笑了一下，說，“果凍是記得你的，應該說，它記得你做的小餅干。”

大約是我表現得太驚訝了，他繼續解釋道：“你以前有一次不是一口氣烤了很多餅干嗎？然后塞了很多給MT17，說是讓它隨便送給想送的人。可讓它苦惱極了，機芯都差點兒燒壞，回來就把餅干全部塞給了我。我嘗了一口，覺得只有在宇宙里才能找尋得到能欣賞它的人。”于是這些餅干，就被分成許多份被快遞隨機發了出去。恰巧其中有一個包裹的目的地，就是塔米星。絕大多數人覺得甜膩過分的餅干，沒想到卻很得咕嚕獸們的喜愛。

他感慨了一番緣分難得，接著就催促我快點兒打開包裹，一邊露出神秘的笑容，說這是果凍寄給我的禮物。

我有些好奇地拆了快遞盒，里面照例有一個瓶子，瓶中有兩顆橡子大小的宛如琥珀的物什，上頭自然生長著蜿蜒盤繞的花紋。

“這是綿云樹的種子。”他說。綿云樹的葉子狀似棉花糖，所含糖分很高，是咕嚕獸的主要食物來源。這種植物10年才會開一次花，一棵樹每次只會結一顆種子。

“有點兒想親眼看看綿云樹長什么樣啊！”我目不轉睛地看著瓶子里模樣精致的種子，感嘆道。更重要的一點是，其實我有些想念果凍了。

“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二件事了，”他正色道，“科研組研發了一個精神探嗅機器，能夠翻譯包括咕嚕獸在內的外星動物的語言。但是這臺機器還在測試，我們現在還缺一位能與咕嚕獸建立精神聯系的助手，未檢測機器翻譯的準確度。恰巧，安然小姐你有這個資質，所以我想邀請你未作為我們的項目助手。”

巨大的驚喜瞬間籠罩了我，但我很快恢復了理智，搖頭道：“果凍和我之間的交流代溝很大，我只能聽懂它叫我的名字。”

他又笑了，回答了令我苦惱許久的問題：“這個啊，其實是果凍年紀還小，沒學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