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貓
上次去學校里面的世界茶飲買奶茶。等待的時間注意到一個高瘦的男生坐在奶茶店旁邊的長椅上,穿著黑色牛仔外套,白色口罩脫至下巴,戴著耳機拿手機在打游戲。打完一局后從口袋摸出煙盒抽一根點上。吸了一口檸檬汁。繼續打游戲。那一刻,我定定看著他,像是看著另一個自己。當時我也帶著白色口罩和耳機,還穿著短褲和T恤,巧的是在他察覺到我的目光的前一秒我的奶茶好了。
上海入冬了,我把我的牛仔外套翻了出來掛在衣柜里。
宿舍的女孩都開始計劃買什么衣服過冬了。
大多數女孩都有一個通病,一直在買衣服,永遠沒衣服穿。
而我呢,無論買多少衣服都只穿那兩三套。我初三在深圳買的黑色短褲現在還在穿,喜歡把衣服翻來覆去穿得舊舊的。不喜歡需要用心對待的衣服,也一直對精致無感,對衣服的喜好從小到大沒怎么變過。寬松的,隨時可以奔跑的,偏中性的。當然衣柜里一定要有t恤和牛仔短褲。有一條藍色的高腰牛仔短褲從初三一直穿到高三,洗得發白,紐扣都生了銹,但我喜歡得要死,因為你知道,有些衣服是會越穿越好看的。它年年月月陪伴著你直到熟悉你的骨絡筋脈成為你的量身定制。因為我喜歡得要死,所以我把它穿爛了。
這多么像一個隱喻,包括人。
以前我買外套一定要連帽子的,直到我愛上牛仔外套。
當然也有連帽的牛仔外套,通常都巨丑,我就幾乎沒看見過好看的。我是越長大越討厭逛街,并且一旦逛街半個鐘之內搞定。逛男裝的話,可能會停留久一點吧!也痛恨逛淘寶。在街上看到一個我覺得穿得漂亮的女生的話,就會想跟她成為朋友,然后把她的衣服搶過來。或者跟她搭訕:“你好漂亮,可以把你的大衣脫下來送給我嗎?”總之經常隱藏著這種動機。
住在小菜家的時候,都在穿她的衣服,還拿她的黑色無袖裙去改短,回上海的時候又把裙子留在了她的陽臺上。在廣州穿小強的睡衣和她姐姐的鞋子,也會穿身邊的男生朋友的衣服。在家的時候也會穿老爸的藍色襯衫和大衣。高三的時候同桌備了一件藍色風衣在教室,都是我在穿,趴在桌子上睡覺的時候。葫蘆娃快要離開上海時送了一件綠色毛衣給我。在最冷的時候穿過阿峰的黑色長棉衣,帶帽子的,但無論我怎么求他也不愿意送給我,因為他對棉衣的感情比對我的深。
可能隨著我離家越來越遠,我性格里男生的那個人格越來越張揚。
就像我在《瘦子不符合牛頓第一定律》說的:
“我離開家來上海讀大學時,他把這件風衣塞進了我的箱子里,說就讓這件風衣陪你在異地過冬吧。都說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我從初中就時不時偷穿我爸的西褲和襯衫,坐在沙發上模仿他皺眉思考的樣子。想長大,想遠走,想變得強壯,又想變得嫵媚,甚至想擁有他眼角笑起來時細細密密的小皺紋。”
暑假在深圳的時候,我大多數時間呆在東門的一家書店里。背一個黑色的書包出門,里面有筆和本子。看了一本時裝傳記《關于山本耀司的一切》。可能終其一生我都穿不起他的衣服吧。也有另一種可能,等我穿得起了,我已經不想穿了。這種事情時有發生。我同意他說的一些話:“想要成為設計師的年輕人,都打扮得非常時髦。但我覺得沒這個必要。在接受訓練的時候,穿骯臟的T恤和牛仔褲就好。套一件舊夾克每天去上學。”
以及他在未成名初期真的是處于一種非常迷人的狀態呢。
別人問他:“你要把這臟臟的東西做到幾時啊……巴黎更富有色彩更漂亮啊,為什么你要做這些,適可而止吧。”
而他呢。
“流行是怎么樣,巴黎發生了什么都完全沒有關系。在自己的世界為了自己的伙伴而做的衣服,希望將它變成以東京為中心的伙伴們的衣服,完全不在意跟巴黎有什么偏差,跟倫敦有什么不同。”
可能女生都會有一條貼身的裙子,一雙精致的小鞋。在遇到一個傻傻給她送花的男生的時候驕傲地仰著脖子,把眼睛笑得瞇成一條線。除了這些世俗關于幸福的定義,我總覺得,還需要一點別的什么吧。比如……一件牛仔外套?就是類似這種模糊性別的單品,非常實穿又容易穿得好看,難以過時,甚至可以連續穿半個月不洗。我覺得無論怎么樣,我都不會舍棄掉這一種快樂:追上一個很帥的背影看清楚他的臉龐,沖上馬路瘋狂攔下一輛的士,親吻的時候不在意口紅貴不貴。
真正的少女從9歲到90歲,衣柜里都應該至少有一件牛仔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