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防衛的認定標準評析

謝曉晶

摘 要：關于刑法中正當防衛的問題的討論，從1979年刑法典制定以來不絕于耳，加之至今涉及正當防衛問題的案件很多且公安司法機關容易在罪名認定上出現誤判與混淆，司法實踐中關于正當防衛認定的困惑使得這一問題的討論又重新在學界引發一番熱議。本文從正當防衛的定義和成立條件出發，辨析正當防衛的性質以及與防衛過當的差異，力圖幫助實務部門更加準確的判斷案件性質，也有利于維護防衛人合法的人身等權益。

關鍵詞：正當防衛;防衛限度;防衛適時性

一、正當防衛的定義及成立條件

根據刑法第20條第1款：“為了使國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財產和其他權益免受正在進行的不法侵害，而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為，對不法侵害人造成損害的，屬于正當防衛，不負刑事責任。”由此可以歸納出正當防衛的五個要件：①起因條件;②時間條件;③意思條件;④對象條件;⑤限度條件。實務部門中往往就是在正當防衛條文的理解與成立條件的判斷辨析上出現誤差，導致本應是正當防衛卻被認定為防衛過當或過失致人重傷罪等罪名。因此有必要在具體案件的審視正當防衛的認定、成立及與防衛過當的區分。

二、正當防衛的實務認定標準分析

2017年發生的于歡案曾引發社會的廣泛關注，一審中于歡被認定為不構成正當防衛而被以認定為故意傷害罪，判處無期徒刑。此處，通過詳細了解案情后發現，一審判決書中認為“不存在正當防衛意義的不法侵害前提”，由此可見正當防衛必須是針對不法侵害行為才能防衛，但是不法侵害既可以包含犯罪行為，也可以是一般的違法行為。于歡案中民警到來之前，吳學占、杜志浩等人非法拘禁于歡及其母蘇銀霞，民警出警后，討債方不僅沒有解除非法拘禁，并且采取盯守，圍困于歡和辱罵、脫褲裸露下體在蘇銀霞面前擺動等嚴重侵害于歡、蘇銀霞人格尊嚴的行為。反觀整個案件中，討債人的多種不法侵害，不僅具有持續性并且不斷升級，已經涉嫌非法拘禁犯罪以及對人身的侵害行為。長期的限制人身自由行為已經具備了防衛的時間條件，防衛具有適時性，此時于歡制止討債人不法侵害的行為當然得認定為正當防衛。從限度條件來看，首先，于歡制止不法侵害的行為排除特殊正當防衛，原因是吳學占等人的行為并非嚴重危及人身的暴力犯罪。其次，于歡的防衛行為造成了一死、二重傷、一輕傷的結果，明顯超過必要限度，造成重大損害，應當認定為防衛過當。

在昆山龍哥案中，問題的焦點在于不法侵害何時認定為結束？防衛適時性的認定標準？理論上，不法侵害的結束標準是：法益面臨的危險已經徹底解除。昆山龍哥案中，首先，龍哥持長刀行兇重傷害乃至殺人，如果此時不法侵害仍在持續，那么已經屬于特殊正當防衛，另外在判斷不法侵害是否結束上，應當從行為人的角度去思考，設身處地情景化地考慮白衣男的行為是否能認定為正當防衛，而不能以上帝視角去看問題，如果一般人在當時緊急情況下認為不法侵害仍在持續，那么就應當認定防衛時間是適時的，即便時候查明，當時不法侵害仍在持續，亦不能認定為事后防衛或假想防衛。

在趙宇案中，公安機關以趙宇涉嫌過失致人重傷罪移送檢察機關，而檢察機關則認定為防衛過當。從犯罪的兩階層體系來分析，趙宇案中，在違法層面上，趙宇踩踹李華的行為造成李華重傷的結果，趙宇的踩踹行為是故意的，但是趙宇對于重傷的結果是持過失心理的，因此公安機關認定過失致人重傷是正確的，但是我們知道在違法性層面后要繼續判斷是否有違法阻卻事由，不難看出趙宇的行為屬于正當防衛，那么此時正當防衛要排除趙宇的違法事由，因而趙宇的行為是具有正當防衛性質的，但是公安機關以趙宇涉嫌過失致人重傷罪移送檢察機關明顯在趙宇案的性質上產生了極大的錯誤，趙宇的行為是顯然具有正當防衛性質的，至于是不是防衛過當，則需要繼續分析。本案中，趙宇的行為可以分為兩個階段，即第一階段為趙宇阻止李華毆打鄒某，是為阻止李華正在進行的不法侵害，因而在第一階段認定為正當防衛是毫無疑問的，趙宇的行為是保護他人的正當防衛。那么接著來看第二階段，李華毆打鄒某被阻止后，起身準備對趙宇施暴，但是趙宇將李華拖到在地并且一腳踩向李華，也正是因為這一腳導致李華腹部橫結腸破裂的重傷結果。檢察機關由此認定趙宇為防衛過當。但是我們知道防衛過當需要行為超過必要限度并且造成嚴重結果，在趙宇面臨李華的攻擊行為時，其一腳踩向李華的行為本身是不過當的，接下來需要分析這個重傷結果趙宇要不要負責，由于趙宇對重傷結果顯然是持過失心態的，從正常一般人的角度看的話，此時的緊急情況下采取踩腹部的行為也是可以接受的行為，那么在趙宇收到李華不法侵害的情況下進行防衛導致的重傷的不利后果是需要李華承受的，故而趙宇的行為只能認定為正當防衛而不是防衛過當。

三、結語

正當防衛的認定一直是實務中的難題，在具體涉及正當防衛的案件中，需要公安司法機關慎重并以社會一般人的視角區別看待案情的發展，在具體操作上，要嚴格按照兩階層體系來判斷，在確認違法性判斷完畢后進行違法阻卻事由的審視，在正當防衛問題上要做到五個要件一個個的分析，不法侵害、防衛限度、防衛適時性的理解上要緊扣案情，應當尊重一般人在當時緊急情況下的認識能力和判斷能力，而不能以上帝視角來進行事后判斷。唯有如此，才能在刑事司法實踐中做到罪責刑相適應和懲罰犯罪保障人權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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