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驗生命，描寫環(huán)境

方沫

海南省?？谑形逶春訉W(xué)校教師，海南省省級骨干教師，全國“三新”作文教學(xué)研究會理事。

上一期我們討論了《人物特寫，個性聚焦》的話題，教大家抓住最能體現(xiàn)人物特點的描寫放大，使之獨成性格，彰顯個性。今天我們一起來探討如何進(jìn)行自然環(huán)境描寫（以下簡稱環(huán)境描寫）。這兩個話題都是提煉寫作微點，用微點來呈現(xiàn)微寫作內(nèi)容的刻畫入微，為我們?nèi)粘懽鞔蚝没A(chǔ)。

任何一種語言只有回歸到生活中、自然中去，才是最真實、最生動的語言。沙漠中行走的人渴望見到綠色，高速公路上行駛的人渴望看到風(fēng)景，寫作中的我們想要沖破鋼筋水泥的牢籠，環(huán)境描寫就是我們筆下的詩和遠(yuǎn)方。事實上，很多同學(xué)的寫作中很少運用或沒有運用到環(huán)境描寫，不能不說是寫作意識的缺憾。

作家海倫·凱勒，19個月大時因為一次高燒而導(dǎo)致失明及失聰，七歲之前，她生活在一個黑暗而無聲的世界里，這讓她的性格變得孤僻、暴躁，陷入到絕望的境地。直到七歲那天，莎利文老師出現(xiàn)在她的生命里，在她的回憶性散文《假如給我三天光明》中，她將莎利文老師稱作是再塑造生命的人。莎利文老師真的具有這樣的魔力么，讓我們通過海倫·凱勒筆下的環(huán)境描寫來看一看端倪。

在靜靜地等待莎利文進(jìn)入她的生命時，海倫·凱勒是這樣描寫的：

下午的陽光穿透遮滿陽臺的金銀花葉子，照射到我仰著的臉上。我的手指搓捻著花葉，撫弄著那些為迎接南方春天而綻開的花朵。我不知道未來將有什么奇跡會發(fā)生，當(dāng)時的我，經(jīng)過數(shù)個星期的憤怒、苦惱，已經(jīng)疲倦不堪了。

陽光是溫暖的（觸覺），花兒是柔嫩的（觸覺），卻沒有辦法撫慰海倫·凱勒孤獨的心，因為她看不到，也聽不見。

隨著莎利文老師以她獨特的方法開始教導(dǎo)海倫認(rèn)知世界，改變也在悄悄地發(fā)生：

我們沿著小路散步到井房，房頂上盛開的金銀花芬芳撲鼻。莎利文老師把我的一只手放在噴水口下，一股清涼的水在我手上流過。她在我的另一只手上拼寫“water”——“水”，起先寫得很慢，第二遍就寫得快一些。我靜靜地站著，注意她手指的動作。突然間，我恍然大悟，有一種神奇的感覺在我腦中激蕩，我一下子理解了語言文字的奧秘了，知道了“水”這個詞就是指正在我手上流過的這種清涼而奇妙的東西。

這一段里描寫“金銀花芬芳撲鼻”（嗅覺），“一股清涼的水在我手上流過”（觸覺），莎利文老師帶海倫·凱勒在井房里觸摸水，感受水的意義。正如她自己所說的：“水喚醒了我的靈魂，并給予我光明、希望、快樂和自由！”觸摸是莎利文老師教給失明、失聰?shù)暮悺P勒認(rèn)知世界的最有效方法，最關(guān)鍵的是，通過觸摸建立起的抽象和具體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是通過想象得以彌補(bǔ)的。帕烏托夫斯基說：“（可是）人卻想知道、看到和聽到一切，想經(jīng)歷世上各種各樣的事情。于是想象就給予他現(xiàn)實所未及給予或者不可能給予他的一切。想象能夠彌補(bǔ)人生的空白?！?/p>

我們可以通過海倫·凱勒后來獨自一人面對自然時的環(huán)境描寫來了解這種給予：

忽然間風(fēng)云突變，太陽的溫暖完全消失了，天空烏云密布，泥土里散發(fā)出一股怪味。我知道這是暴風(fēng)雨來臨之前常有的預(yù)兆。我感到一種不可名狀的恐懼，一種同親人隔絕、同大地分離的孤獨感油然而生。我一動不動地坐著，緊緊地抱著樹干，一陣陣發(fā)抖，心中祈盼著莎利文小姐快快回來。

一陣沉寂之后，樹葉嘩啦啦，強(qiáng)風(fēng)似乎要將大樹連根拔起。我嚇得抱住樹枝，惟恐被風(fēng)吹走。樹搖動得越來越厲害，落葉和折斷的小樹枝雨點般向我打來。雖然我急得想從樹上跳下來，卻又不敢動彈。我覺得大地在一陣一陣地震動，像有什么沉重的東西掉在了地上，這震動由下而上地傳到了我坐著的枝干上。我驚恐到了極點，正要放聲大叫時，莎利文小姐趕到了，她抓著了我的手，扶我下來。我緊緊抱著她，為又一次接觸到堅實的大地而高興得發(fā)狂。我又獲得了一種新的知識——大自然有時也會向她的兒女開戰(zhàn)，在她那溫柔美麗的外表下面還隱藏著利爪哩！

這是海倫·凱勒從未有過的體驗，恐懼讓她的感官變得更加敏銳，想象讓她對環(huán)境的認(rèn)知更加具體真實。除了嗅覺、觸覺，她似乎還聽到了自然的聲音——樹葉嘩啦啦搖擺的聲音，如鼓點震顫大地的雷聲。想象彌補(bǔ)了她感官上的缺陷，雖然她仍然看不到，也聽不見。

最后我們來看這一段中已經(jīng)和環(huán)境相處若素的海倫·凱勒：

在溫暖的陽光照耀下，含羞樹的花朵在陽光下飛舞，開滿花朵的樹枝幾乎垂到青草上。那些美麗的花兒，只要輕輕一碰就會紛紛掉落。我穿過落英繽紛的花瓣，走近大樹，站在那里愣了片刻，然后，我把腳伸到枝椏的空處，兩手抓住枝干往上爬。樹干很粗，抓不牢，我的手又被樹皮擦破了，但我有一種美妙的感覺：我正在做一件奇妙的事。因此我不斷往上爬，直到爬上一個舒適的座位。這個座位是很早以前別人造的小椅子，日久天長，已成了樹的一部分。我在上面呆了很長的時間，好像空中凌云的仙女一樣。從那以后，我常在這棵月宮仙桂上盡興玩耍，冥思遐想，遨游在美妙的夢境中。

莎利文老師的確稱得上是再塑造海倫·凱勒生命的人，因為她激發(fā)了海倫·凱勒的想象力。想象力是“人的一種本能”，需要在現(xiàn)實中不斷被滋養(yǎng)。和自然的相處帶給了海倫·凱勒前所未有的生命體驗，這些生命體驗豐富了她的感知，又通過筆觸流淌出來，陽光、花朵，青草、花瓣，世界仿佛有了顏色。在和世界的對話中，觸摸（動作）讓她和萬物有了交流，產(chǎn)生情感，進(jìn)而激發(fā)了美妙、神奇的想象。

與此同時，我們是不是可以從海倫那里得到一些環(huán)境描寫的啟示呢？

首先，要有環(huán)境描寫的意識。接觸自然，和自然交流才能書寫自然。身體殘疾的人尚且能夠做到，我們?yōu)槭裁醋霾坏侥兀?/p>

其次，要開放我們的感官。只有把自己變成自然的一分子，和它們“以息相吹”，才能體會它的脈動，交流彼此的悲喜。

然后，我們要學(xué)習(xí)海倫·凱勒充分利用自己最敏銳、最擅長的感官，去觸摸（動作），去體會，去充實自己的生命體驗。

最后，感官所不能及的地方，要合理發(fā)揮想象去彌補(bǔ)，“想象力乃是大自然的偉大賜予”，想象能夠拓展生命的深度和廣度，激發(fā)我們探求未知的信心和勇氣。

★微話題

閉上眼睛，回想你的成長歷程，是否有和自然獨處、和自然對話的瞬間，你分享你的喜怒哀樂，它回應(yīng)它的風(fēng)云變幻。請以200字左右的文字記錄下你和自然相處的某個生命體驗，記得發(fā)揮你最擅長的感官感受，讓想象助你延伸生命空間。

★微盤點

雨過天晴，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清涼的味道，我的眼神游離于窗外，目光被那株三角梅所吸引。聽說雨后的花朵都會散發(fā)出清香，我努力地深吸一口氣，真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帶著葉子的清新氣息涌進(jìn)我的肺腑。那粉色的花，綠色的葉，棕色的枝干，在紅花綠葉中驚艷了我的眼。我伸出手撫摸著花葉，葉脈分明又很粗糙，而撥開粉紅的花葉，你會驚奇地發(fā)現(xiàn)花中還有另一個世界，那黃白色的花蕊，嬌滴滴的像一個新生的嬰兒。忽然想起每一株三角梅都像是一個大家庭，新生柔潤的花蕊，繁盛艷麗的花葉，還有這虬勁的枝枝干干，在這花團(tuán)錦簇之間就讓人想起“落紅不是無情物”的詩句來。轉(zhuǎn)念一想，花不落，葉不衰，這四季常開的三角梅或許是人間少有的圓滿吧。

（海口市五源河學(xué)校 九（3）班? ?宋? ?軒）

我想我撞上了好運，瀑布從高處砸下來，飛花碎玉，嘩嘩作響，瀑布中間有一道彩虹立在玉潭的中央，所有的風(fēng)景都成了它的陪襯。可我獨獨透過這泛著白花清碧的水流看見了那一棵獨特的樹。它比我見到的其他樹都要矮，但它的枝椏向外伸開，又顯得體形十分龐大，繁密的葉子好像滿是翠綠的玉冠戴在它的頭上。我覺得它是在等我，可是我只能站在玉潭邊看著它。或許是剛下過雨，它濕潤的枝葉還泛著水光，陽光灑在它的身上，葉子的輪廓被陰影描繪在一把長凳上。我閉上眼睛，神思飄過去，一股輕新自然的香氣圍繞著我。它渾身散發(fā)出綠色的柔和的光，我仿佛能捏著它的葉子，清晰地感受到它清涼的靈魂給我以大大的依靠。陽光明媚，它現(xiàn)在正好。

（海口市五源河學(xué)校 九（1） 施? ?茜）

★微評語：

兩則微短文都書寫了自我與自然的相處，作者努力通過視覺、嗅覺、聽覺等多種感官去感知這個世界，獲得生命體驗。在環(huán)境描寫的同時，作者還通過想象拓展生命的空間，增加了對物性的理解和體悟，從中獲得精神安慰，傳達(dá)出歲月靜好的滿足感。

★微口訣：

梭羅說：“心靈與自然相結(jié)合才能產(chǎn)生智慧，才能產(chǎn)生想象力?！焙悺P勒做到了。生活在信息時代的我們，不應(yīng)該只通過讀圖去了解這個世界，而應(yīng)該走出去，和自然交流，和萬物對話。只有有了這樣切身的體驗和接觸之后，我們筆下的語言才是自然的語言，我們筆下的景物才是有感染力的景物，我們的文字才是充滿智慧的文字。

最后，來讀讀今天的微口訣：

眼耳鼻舌身意，色聲香味觸法。

文章寫景添意，生命體驗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