懺悔錄（組詩）

羅文斌

懺悔錄

關(guān)燈那一刻

我聽見走針捋順秋后的遺物

在一堆銀杏葉前，時鐘盡力了

雙腳踏進冬天。如此自然

就像寬恕我，荒廢這半年

的筆尖。長風無息時*

可以肯定，路燈已摸清小道盡頭

我越來越怯步于這里

今晚只剩月亮，想起親手撕下的日歷

想起那些死在我手上的時間

雨點就躍上窗子，整個黑夜

便緊緊含住我，沒有松口

*出自陶淵明《庚子歲五月中從都還阻風于規(guī)林》之二：“崩浪聒天響，長風無息時。”

在滇池旁，遇見春天

沒有像預先演示那樣

劇本擱置在一旁

滇池的浪驚起，在沙灘

交織著，掙住春的衣角

漁船收網(wǎng)歸來，在棕櫚葉即將藏住太陽時

一定會有人在海宴碼頭看見

關(guān)于屠格涅夫筆下那個

春天的黃昏

起風了，晚霞褪下腮紅

偶爾聽見一池湖水

躁動的荷爾蒙

銘記之事

慶幸醒來后又是一個晴天

陽光剛剛裝修過屋頂

叩開春天的大門后

便涌進，一位父親的心事

有人躋身在離巢的蜜蜂里

有人與歸家的蜂群結(jié)隊

也有人用一個行囊，打敗花朵

卻再也沒人說起，寒冬里死亡的蜜蜂

在秋后寄來的一罐蜂蜜里

我牢牢記住，生活的刺與甜

滇池邊，討人歡心的石頭

岸上的心跳

再次被拍碎成浪花

晚風受驚后，慌亂中

為落日理開下山路

淺綠色水面才是滇池

保持上千年盛怒的臉。

我慶幸這一池之水還未冷冽

趁著海宴村老漁夫網(wǎng)住湖面之際

脫下鞋子在湖灘上行走，卻發(fā)現(xiàn)

那些尖銳的石子已被浪花打磨圓滑

學會了討好游人的腳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