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寂靜的時光里，他會慢慢長大

作者／周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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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已濃。窗外的馬褂木長出很多黃葉，一樹的綠馬褂和黃馬褂，掛在風里，像亮閃閃的童話。

時光真是又安靜又奇妙。我把視線收回來時讀到了大熊的故事。“冬天快到了，大熊漸漸困了。可是，大熊還有個故事要先來說一說。”一只平和、溫暖、浪漫又有些寂寞的大熊。菲利普的文字、埃琳的繪畫真是讓人著迷。

每到這時，很想身邊有一個孩子，我們坐在午后陽光的地板上，書攤在他小小的膝上。我等他用小手摸摸繽紛的圣誕樹，拍拍憨憨的大熊，再等他輕輕翻過一頁，“老鼠，你想聽個故事嗎？”

這種感覺，像是從歲月那里偷回了一點點久違的寂靜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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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讀小學時得了幾本聊齋小人書，《小翠》《嬰寧》《香玉》等，那應該算是我讀到的最早的童話了。狐貍會變成美麗的女子來報恩，牡丹綻放會有花仙藏在蕊中，多奇妙呀！

午后，爸媽都去上班了，院子里靜悄悄的。窗外那株老葡萄，枝干虬結，掛了好多果。陽光從葉隙間漏下來，那些已經泛紅的葡萄被光線一激，散發出絲絲清甜的味道。我趴在窗前桌上，一頁一頁地翻。故事是早就記熟了，那上面的亭臺樓閣、花草樹木，還有衣袖飄飄的女子，畫得多美呀！于是用透明的紙蒙在上面細細地描。常常，半日時光便悄悄流走了，心里卻感受到一種與尋常不同的寂靜的美。

最重要的是，身邊的世界從此變得不同。山石草木，俱是活潑潑的。路邊一簇野薔薇，花開正好。忍不住就想，等到夜深人靜，月色皎潔，薔薇花下，會不會有好看的女子，輕輕語，淺淺笑？而遠處山間松林茂密，那里會不會也住著一個善良的狐貍家族？傍晚回到家，將撿到的白菜根丟進兔籠，看小灰兔抱著菜根坐在角落里細細地啃，啃兩口，抬頭看看我，一雙眼睛清澈溫柔。有一天，它會不會忽然開口對我說話？

后來，知道狐貍不會幻化成女子，小兔子也不會開口說話。但是，兔子眼神里的溫柔是真的，薔薇花開時的喜悅是真的。在這些寂靜自在的時光里，我開始懂得生活中一些樸素溫暖的道理，眼睛里漸漸多了溫柔、善意、喜悅、詩性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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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大熊有個故事要說》插畫的埃琳說過：“我覺得孩子是很渴望安靜的。但是，在我們這個時代，安靜——找到時間和空間獨處、思考——變得越來難了，尤其是對孩子而言，他們每天要面對很多的噪音和干擾，尤其在大城市里，各種各樣的事情在搶奪他們的注意力，電視、游戲、網絡……幾乎沒有時間讓他們安靜下來，思考自己想要成為什么樣的人。”

此外，現在家長對孩子關注過多，他們用功利的旅游、參觀、活動填滿孩子的時間——講故事，就迫不及待要把其中的道理刻印到孩子腦中；出去玩，回來一定要寫作文；會涂鴉，馬上報名國畫班提升繪畫水平……這樣的馬不停蹄，會讓孩子慢慢失去安靜思考的能力，失去獨立探究事物的興趣。

事實上，孩子是有安靜特質的。智慧的父母不會錯失孩子的安靜，他們會在很多時候拋開一些功利的追逐，選擇放手式的“窮養”，還孩子自由成長的時間與空間。有時，一段自在的寂靜時光，可能就是孩子通向奇妙世界的入口。

我住的小區有一家小夫妻開的理發店，生意挺好。他們的兒子五六歲，常常一個人在門前草地上玩。有一次經過，看見他撿了好多草葉、花瓣、小石子，放在一塊大石頭上。我問他在干什么，他頭也沒抬，說在做飯。我問他做飯給誰吃呀，他說給小鳥吃，因為他昨天答應它了。男孩跪在草地上，淡色的牛仔褲上沾了泥巴，膝蓋處還有一些草色。我看了看店里，他的媽媽正忙著幫人洗頭，偶爾抬眼看一下孩子。我很慶幸她沒有粗魯打斷孩子，而是讓孩子以自己的方式與這個世界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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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細心觀察過一個孩子安靜專注的神情，你一定會為那安靜背后的豐富深深感動。

朋友兒子3歲，喜歡聽故事。每次朋友給他講宮西達也的《遇到你，真好》，講到霸王龍為了給棘龍寶寶取紅果子樹，掉進深深的海里，他都情不自禁地大哭。后來他能自己坐在角落里看了，看到這段情節還是會一個人抽抽搭搭地哭泣。我跟朋友說，不要去打擾他，這樣寂靜的時光里，他會慢慢地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