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元林
內容摘要:在前期系列研究的基礎上,從《法華經》的角度出發,對莫高窟第285窟壁畫內容做了系統的解讀,認為它們的思想基礎就是《法華經》的“眾生皆有佛性”的佛性觀和“佛壽久遠”“佛身久遠”的佛身觀,而它們的功能就是為了營造“法華三昧禪”的禪修氛圍。
關鍵詞:《法華經》;解讀;莫高窟第285窟
中圖分類號:K879.21;G256.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4106(2019)02-0009-07
Interpreting Mogao Cave 285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Lotus Sutra
ZHANG Yuanlin
(Information Center of Dunhuang Studies, Dunhuang Academy, Dunhuang, Gansu 736200)
Abstract: Based on a previous series of research, this paper attempts to systematically interpret the murals in Mogao Cave 285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Lotus Sutra, and comes to the conclusion that the ideological foundation of the images is the idea of Buddhas nature, specifically the claim in the Lotus Sutra that all human beings can attain Buddhahood and the Buddhakaya. These murals served the practical purpose of creating the meditation ambience required for Fahua samādhi dhyana as well.
Keywords: Lotus Sutra; interpret; Mogao cave 285
(Translated by WANG Pingxian)
一 問題的提出
莫高窟第285窟完工于西魏大統五年(539)左右,主室為覆斗頂窟,平面呈方形。正壁三龕間壁面繪有源自印度教三大神的毗瑟紐天、摩醯首羅天及其眷屬、四大天王等佛教護法神形象;南、北壁兩壁下部各開四個小禪窟(圖1)。南壁四個禪窟上方壁面通壁繪《五百強盜因緣》和一鋪釋迦、多寶“二佛并坐”說法圖,禪窟間壁面依次畫四幅佛教故事畫;北壁四個禪窟上方壁面通壁繪七鋪佛說法圖。其中西起第一鋪說法圖與南壁“二佛并坐”相對,說法圖中的二佛分別坐于兩個須彌座上,共有一對脅侍菩薩。東壁門兩側各畫一鋪形制完全相同的大型說法圖。
對莫高窟第285窟豐富的壁畫內容的解讀,一直以來都是學界關注的焦點。筆者亦曾先后撰文,認為本窟的壁畫內容與《法華經》信仰密切相關?譹?訛[1]。在此期間,也有學者陸續對筆者的觀點提出了商榷意見。本文即是筆者在以往研究的基礎上,就第285窟壁畫整體內容與《法華經》關系所做的進一步的說明。
二 《法華經》佛性觀的形象詮釋——
南壁“二佛并坐”與故事畫的組合
莫高窟第285窟南壁自上而下大體分為三個部分,上部為一排共十一身手持樂器的伎樂飛天,中部自東向西通壁繪橫卷式連環畫《五百強盜因緣》故事畫,西端繪釋迦、多寶“二佛并坐”說法圖一鋪;下部開四個小禪窟,禪窟間的壁面上,自東向西依次繪有縱卷式連環畫《化跋提長者姊緣》《佛度水牛緣》《沙彌守戒自殺緣》和《婆羅門聞偈本生》等四幅故事畫。這五幅故事畫的構圖既有長卷橫卷式連環畫形式,亦有單幅畫形式,其中,《五百強盜因緣》為通壁所繪,是整個南壁畫面的中心,其余四幅繪于南壁下部四個小禪窟之間壁畫上的故事畫相對處于次要地位(圖2)。
關于這五幅故事畫之間的關系及其表現的思想意涵,在筆者之前,有多種不同解讀。筆者于2004年發表的《〈法華經〉佛性觀的形象詮釋——莫高窟第285窟南壁故事畫的思想意涵》一文中,首次把它們作為一個組合來加以解讀,認為這五幅分別出自四部不同經典的故事畫之所以繪于同一壁面,是因為它們之間有一個共同的思想基礎,即《法華經》“眾生皆有佛性”的佛性觀;同時,也形象地表達了《法華經》“持戒”“舍身聞偈”的修行觀[2]。拙文發表后,一些學者也陸續表達了商榷意見。如趙曉星認為應該從這些故事畫所依據的佛經原典去判定它們在洞窟中要表達的思想,她仍然認為這些故事畫主要在于強調佛教的“戒律”,完整地展示了從五戒、沙彌戒、比丘戒到菩薩戒,乃至于到如來行的完整的佛教戒律的范疇。對于南壁西端的釋迦、多寶“二佛并坐”說法圖,她認為既是持戒的目的,也是遵守戒律后的成就證明[3]。因未見對這一推論的進一步論證,亦未見其他旁證材料,故筆者不敢茍同。又如李銀廣僅通過分析第285窟南壁《五百強盜因緣》和《沙彌守戒自殺》兩幅故事畫的畫面表現特色及服飾變化后就認為南壁這五幅故事畫是表現“彌勒三會”思想的觀點,因為他對故事畫面情節的識讀,筆者亦難認同?譹?訛[4]。我們知道,在《法華經》中,久遠過去已經涅槃的多寶佛出現,以及釋迦入塔與多寶佛“共坐說法”的目的是為了證明釋迦所說《法華經》的“真實”和“佛身久遠實成”的。在南北朝時期,法華經變這種藝術形式尚未出現,因此在佛教石窟和造像碑上,都以“二佛并坐”作為《法華經》的象征。筆者仍然認為,這五幅分別出自四部不同經典的故事畫繪于同一壁面,實際上是圍繞南壁西端所繪的釋迦、多寶“二佛并坐”說法圖來展開的,其要表達的正是《法華經》的佛性觀層面和修行觀層面的兩大主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