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畫畫

竇金庸

在我的畫室里掛著一幅程十發老先生生前為我寫的對聯，上聯為：飲酒不至狂;下聯：讀書以自娛。詩句出自師人陸游，是一首養身之詩，談的是為人處事適情自性，不刻意為之。

常遇到對收藏有興趣的朋友總會提出同樣的一個要求：“你什么時候要好好畫一張畫給我！”同樣現在不少畫展的組織者在征稿通知中也常常對作品提出類似的要求，諸如“藝術上要有創意，能代表作者目前最高水平的最新力作”等等。我很能理解他們的這種苦心、這樣的要求。前者除了表示希望得到我的一張畫的同時，似乎還有點不太放心，生怕我不認真有敷衍的意思;而后者為了保證畫展的成功，期望大家努力，也還是有一點不太放心、生怕大家敷衍的意思。

如果說，為了尊重朋友和參加畫展而要特別認真去畫畫，那樣代表平常自己所畫的都是“隨便畫畫”。細想一下好像也不那樣的，因為平時畫畫，往往是懷著一種輕松、自由、隨意的心情，其實只是為了表現自己的一種感悟和想法，而對于作品有沒有或者能不能派上用場，并沒有很明確的刻意的計劃;反之，有時候真的想要對人家的要求表示尊重而特別“認真”“好好”地畫一張畫，卻因為沒有了那種輕松、自由、隨意的心情，反而畫不好。至于有些自己覺得應該參加的展覽，如果沒有平常所畫的畫可以送去而要來一張“力作”，也是弄得心力交瘁，也不見得就能畫出一幅特別好的畫來。

不記得在哪本書上讀到，從前有一位禪師在臨終時，弟子們很認真地拿出筆和紙問到，“師父有什么遺言可以寫在紙上？我們一定好好照辦！”弟子們認為這個師傅一定會有一些重要的教誨。然而師傅卻說：“寫那個干什么？平常我所講的就是我的遺言啦！”

其實畫家平時畫畫，首先是要給自己看的，自己覺得喜歡，才可以給別人收藏或者送去展覽，沒有任何的理由來敷衍自己，然后再去敷衍別人。唯“自然而然”才能坦然，才能心安理得。

好好畫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