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雪梨

張思棋

綿密的氣泡繞過潔白柔軟的如花朵般盛開的銀耳，從顆顆圓實的棗子身邊掠過，于即將沖出水面的剎那“啵”的一聲破裂———哦！是蓮子在底下盡情呼吸。

鍋里熱熱鬧鬧地燉著冰糖雪梨，媽媽就在一旁守著，抽空擇個菜，又或是做些手工，總之寸步不離。直到香味溢滿屋子，她才站起身來叫我。

每年換季時，我常常咳嗽，又不愛吃藥，于是就有了冰糖雪梨。效果是極好的，往往喝上幾頓，咳嗽就徹底好了。

今年家里買了養生壺，燉湯熬水都方便。可媽媽還是用鍋燉，我問媽媽，媽媽鼓搗著銀耳，頭也沒回地說了句：“鍋燉得效果好，我看著才放心。”

我幾乎感動到落淚。看著媽媽熟練地切梨，整齊的梨塊碼在案板邊，隨即和銀耳、蓮子、紅棗一起下鍋，今年媽媽又新添了枸杞，再加上冰糖，這才蓋上鍋蓋消停下來。抹一把汗，她在附近坐下來，腳邊放了一袋子毛豆、一個盆，就要開始剝毛豆了。媽媽的腰身早已走形了，胳膊和手卻更有勁。這是因為她長年累月凡事都親力親為，又要強，總想給我最好的。

突然想起外婆家里收藏著的媽媽年輕時的照片，有黑白的，有彩色的，無一不是笑靨如花的少女。照片中，她或歪在外婆身邊，或站在已經高她許多的舅舅身旁，巧笑倩兮。她小時候也是日月星光呵護著，是外公外婆的心頭寶。但自從有了我，她的手指變粗了，掌心有了繭子，臉上有了即使化妝也遮不住的歲月痕跡。她把她的日月星光都給了我，我成了她的心頭寶。

看著媽媽，我不管不顧地賴在她身上，打斷了她剝毛豆的動作，耍賴般地說著憨氣逗樂的話引她發笑。湯水“咕嘟咕嘟”的聲音與“啵啵啵”的冒泡聲合成了一首交響樂，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空氣中彌漫著溫馨的味道。賴了一會兒，我從媽媽身上起來幫她剝毛豆。等毛豆剝完，媽媽起身揭開鍋蓋，香氣四溢，湯水黏稠，紅白相間煞是好看，令人食欲大增。看著我吃得心滿意足，媽媽笑得溫柔，一如照片上那種盈盈的叫人移不開眼的笑。

冰糖雪梨的味道就是媽媽的味道，在蹁躚時光中留痕，在漫漫歲月中咕嚕作響。

佳作點評

作者選取生活中最常見的事情，從一個小小的切入點說開去，自能寫出別樣的滋味。文章情感真摯，詞語選擇不落窠臼，如用“熱熱鬧鬧”來修飾“燉”，用“日月星光”來形容“愛”。（陳衛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