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的樹

李永海

老人們常說：“多植樹能給人帶來幸福和快樂。樹木興旺，人丁興旺，也能給人帶來好運。”所以從小時候起就記得我們村子里栽種著很多樹木，庭院里、胡同口、馬路邊、小河邊，還有田間的溝溝坎坎上，到處都栽滿了各種樹木。像柳樹、楊樹、槐樹、榆樹、桐樹、楝樹、椿樹等。果樹有棗樹、杏樹、桃樹、梨樹、山楂樹等多個品種。這些樹木一到春天便煥發出勃勃生機，綠瑩瑩的枝葉把我們的村子妝扮的景色宜人，風景如畫。

像桐樹、槐樹、榆樹、楝樹，都有著高大筆直的樹干，粗壯有力的枝條伸向四方。龐大茂盛的樹冠像一把把巨大的遮陽傘，把毒辣辣的太陽隔開。夏天里人們在清涼的樹蔭下乘涼和休息，孩子們在樹下開心地玩耍，做著各種游戲。這些樹木都和人們息息相關，它不但裝點著我們的家園，而且又能在修房蓋屋時做房子上的木材。因此不管是誰家有了新宅基地，就把院前屋后全都栽上小樹，幾年后這些小樹便長大成材，各有所用。所以我對這些樹木印象都特別深刻。

當春天來到時，發芽最早的當屬村頭的那些柳樹。常言道：“七九八九，抬頭看柳”。當早春時節，天氣還是十分寒冷之時，倔犟的柳樹上就已經長出了一個個鵝黃色的嫩芽。嫩芽在反復徘徊的冷風中慢慢長大，嬌嫩鵝黃的嫩葉如同一位青澀含羞的少女，嬌滴滴地站在枝頭。風兒一吹，柔軟的柳枝輕輕隨風擺動，更顯得婀娜多姿，風情萬種。

村子東頭不遠處就是一個大杏園，杏園里雖然杏樹居多，可里面也三三兩兩有幾棵桃樹梨樹。每到二月中旬，一棵棵杏樹上就長出了一個個紫紅色的花苞。隨著溫度的升高，一個個花苞悄然綻放。這時候小朋友們就會一起到杏園里去賞花。也許人類一生下來就知道愛美，小伙伴們在杏花園里流連忘返。臨走時也不忘折幾枝杏花帶回去，回到家后便把它插在一個有水的瓶子里。那些粉紅色的花兒在瓶子里能開上好幾天呢。

杏花未謝，桃花就陸續登上了枝頭。桃花比杏花開的時間更長一些，桃花比杏花的花朵更大，色彩更艷麗，而且香氣也更加芬芳些。在杏園里常常見到成群的蜜蜂在花兒間來回飛舞，我們見到蜜蜂就趕緊躲開，因為誰攪擾了蜜蜂的清凈，或離它太近，也許蜜蜂就會覺得它受到了威脅，于是離蜜蜂太近的那位，腦袋上就一定會被蜜蜂狠狠地蟄一下。蜜蜂蟄到處，馬上就會鼓起一個大大的紅包。

這時候的大人們都去了田間忙著耕種，我們一幫小孩子整天無所事事。沒了大人的看管，一個個像脫了韁的野馬，到處瘋跑著玩兒。

到了三月中旬，院子里，墻外面，一棵棵榆樹上結出了一串串嫩綠色的榆錢來。說起榆樹來，那可是很受村人們的歡迎。它不但可以生吃，也可以拿它揣饅頭，或用它做蒸菜吃。榆錢青黃嫩綠，村子里的榆樹上滿樹都是，一嘟嚕一大串，沉甸甸的，把樹枝都壓彎了，看著很是喜人。如果擼一把放到嘴里嚼一嚼，覺得它柔軟可口，而且還略帶些甜，有股濃濃的榆香味。不管是大人還是孩子，都喜歡擼一把嘗嘗這新鮮的榆香味。人們拿著籃子，搬來梯子，或干脆爬到樹上去，找一個合適的樹杈，攀上去騎在樹枝上。仰著頭，伸著手，把一串串鮮嫩的榆錢擼到籃子里，等籃子滿了就遞下來，再換另一個籃子，等擼滿了，擼夠了，然后才開開心心地下來，把這些擼下來的新鮮榆錢趕緊拿回家去。

桃花開了，杏花落了。一個個像豆子似的小青杏，在杏花落后就長了出來，沒幾天功夫就如同花生米一般大小。這時候饞嘴的孩子們可管不了那么多，也不管杏兒是酸或甜，也不管它是苦還是澀。摘下一顆上去就是一口，結果大家看到他突然擠眉弄眼，呲牙咧嘴，一下子被酸的“嘶嘶哈哈”。看著他被酸到的饞相，樂的大家“哈哈、哈哈”一陣大笑。可笑歸笑，還擋不住一個個孩童們的好奇心。明知道這時候的杏子還太酸，可誰也管不了那么多，還是忍不住，因為誰都想先嘗嘗這最新鮮的酸杏滋味。

桃花未落，梨花便開。在粉紅色桃花的襯映下，一簇簇梨花更顯嬌艷白嫩。鵝黃色的嫩葉，雪白的花瓣，花瓣間有一圈嫩白色細如發絲的花蕊，蕊頭略帶粉紅色，直把一朵朵梨花襯映的嬌艷欲滴，看著實在是惹人愛戀。花蕊間散發出陣陣清香，惹得蝶兒在花間來回飛舞，蜂兒也跟著“嚶嚶”歌唱。

院子里的棗樹開花了，槐樹也開花了。棗花青黃嫩小，花兒雖多但不起眼，誰也不覺得它美麗漂亮。槐花不同，槐花潔白芬芳，不但好看而且又能吃，所以每當槐花一開放時，人們同樣是搬來梯子，或干脆爬上樹，或騎在一根樹杈上，然后把籃子擼滿帶回家去。配上玉米面，加入適量的食鹽，攪拌均勻了，放到鍋里蒸一蒸，等熟了往里面加點香油和蒜汁，然后美美地大餐一頓。

五月的小麥黃了，樹上的杏兒也黃了。大人們忙著去了田間收割小麥，一幫六七歲的孩子們，就會集到杏園里去看守自家的杏樹。因為每家每戶都有幾棵屬于自家的杏樹。杏樹的品種很多，有早熟杏，中熟杏，和晚熟杏之分。而且杏子的色彩形狀也有很大差異。有如核桃般大的黃澄澄的麥黃杏，也有大個頭的里熟杏，又名大白杏，還有紅彤彤如同紅瑪瑙一樣的紅甜治。也有一串串如同蒜瓣一樣的小酸杏，等多個品種。

我們一幫孩子們可都知道，園中的哪棵樹上的杏子最先熟，也知道哪棵樹上的杏子最甜。又知道哪棵樹上的杏子別看它好看，它可是又澀又酸還帶苦。

孩子們的內心像是一塊透明的玻璃，純潔又好奇。一切的事物對于一個未成年的小孩子來說，既新奇又神奇。玩耍永遠都是孩子們的一個主題，所以整個五月我們過的很是愜意。

梨子還不到成熟期，我們就先摘一顆嘗嘗。雖然外皮厚了些，梨子小了些，果肉少了些，可這又有什么關系呢？我們并不會將這些放在心上。也許小孩子天生胃口就好，不管是倒牙酸的青杏子，還是未紅嘴的青桃子，還有皮厚的老山梨，我們照單一一全收。

沒想到，原來最不起眼的小棗花，等到了農歷七月十五后，神奇地變成了一顆顆又圓又大的大紅棗。棗兒如同一顆顆鮮紅的紅瑪瑙，個頭如同核桃那樣大，而且在燦爛的陽光下，閃著耀眼的紅光，看著實在是誘人。大紅棗最好吃的時候是在太陽剛出來時，早上太陽剛出來，一顆顆棗兒上還帶著亮晶晶的露珠，這時候如果你摘一顆咬上一口，只覺得它嘎巴脆，真是又甜又涼，如同蜂蜜一般。

我們一幫小孩子們除了玩耍外，一張張小嘴兒可是最饞的，在玩耍的同時也總不忘研究著吃。所以我們的世界里總是無憂無慮，整天東奔西串，嘻嘻哈哈，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因為我們從不參與大人們事情，也不關心大人們的世界。我們有興趣的是，石榴雖然很甜，但果肉太少，吃得一點都不過癮。等園子里的桃子沒了后，家里的棗兒就快紅了，吃到大棗后，又盼著山楂快些熟。要不就是某某做了一個新彈弓，沒有自己的彈弓射的遠。于是就對他做的彈弓嗤之以鼻。要不就是誰家的貓貓狗狗，生了幾個小崽，我們對這些事情總是津津樂道，那可是興趣的很。

在我們嘗遍了各種樹上的果子后，冬天的腳步便不覺臨近了。這時候的樹葉開始凋零，人們把已經長成材的大樹鋸掉，把他們截成蓋房子用的大梁或檁條，等干透后各按其用。到了來年春天，人們再重新把小樹苗栽好，以便幾年后再用。

小樹栽了一茬又一茬，也不知道鄉親們栽了多少茬樹。當年的一幫小伙伴們都已經長大成人了，現如今為了生活我們早已各奔東西。可每當看到外面的果樹開花時，就會不由地讓我想起了當年我和一幫小伙伴們在杏園里看花的情景。那些年，那些事都不斷地在我的記憶里涌現，那些杏子、那些桃子，還有那一顆顆紅彤彤的大棗，它們一個個都正在我的記憶里慢慢回味，慢慢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