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瘋狂的外星人》觀照“鬼才導演”寧浩的哲思影像

吳涵

電影從問世伊始就已經決定了其客觀物質屬性，通過戲劇化的藝術表現從而將客觀現實世界進行真實地再現。與此同時，影視作品的記錄和加工都一以貫之了電影創作者對于特定事物的審美態度及其文化價值取向。因此，全面研究影視作品的主題立意及其深刻蘊含，更有助于深入到電影的重要理論范疇，去探尋影片背后所反映出來的深層集體意識。寧浩作為中國新生代的電影創作者，在第六代導演中占據了不可磨滅的重要地位。。其瘋狂系列電影作品更是表現出鮮明的個人創作風格，并通過獨特的價值取向完成了對作品的認知和再現。在寧浩導演的眾多電影作品當中，都著力聚焦于社會底層人物的生存狀態，將其上升到人性思索的哲理性范疇，致力于通過找尋自我意識來體現個體在社會發展中的生存價值。2019年上映的影片《瘋狂的外星人》是寧浩“瘋狂”三部曲之一，電影通過一場荒誕性的戲劇描述，講述了人類與跨物種生物之間所處的社會地位以及矛盾沖突，用黑色幽默的戲劇表現形式承載了瘋狂系列電影的深刻主題，并借助電影影像的戲譫性敘事引發觀者情感和生理的強烈共鳴。影視主題對于電影創作而言至關重要，本文以《瘋狂的外星人》作為研究對象，從反諷社會現實、彰顯草根魅力、獲得人性救贖以及表達集體意識等不同層面出發，深入分析寧浩鏡頭下的電影主題和宗旨，以期進一步把握電影創制者內心深處的文化導向和歷史悲情，繼而對影像背后的社會認知和審美情趣產生更為直觀的印象。

一、以黑色幽默反諷社會現實

寧浩作為“瘋狂”系列電影的創始者和推動人，一直在不懈地將自己“瘋狂電影”的概念深入人心。從第一部電影《瘋狂的石頭》到《瘋狂的賽車》以至2019年上映的影片《瘋狂的外星人》，在12年的發展歷程中形成了自己鮮明的藝術創作風格。縱觀寧浩執導的眾多類型電影，皆采用多樣的情節元素來強化戲劇沖突，并以非線性的敘事手段表現出電影的荒誕性和幽默性，使其具備典型的黑色幽默美學。針對電影的主題表達，瘋狂系列作品與第六代導演所要表述的對于邊緣人物的關注別無二致，都著重于展現底層人物命運的悲歡離合以及個體欲望的由衷顯露，并通過構建人物成長過程中的生活軌跡來找到自我，尋求個人與社會之間的平衡狀態。寧浩對電影主題的包裝，更多是借助黑色幽默的外殼來展現體制與反體制兩股力量的相互抗衡;當人物在面臨突如其來的困境時，也會顯露出不同的人生態度。可以發現，寧浩電影中所營造的社會環境都具有濃重的荒誕色彩，影片聚焦于草根人物命運的逆來順受，同時又以喜劇性的故事情節弱化生命的慘痛代價，記錄個人的成長軌跡，由此延伸出巨大的荒誕與諷刺性韻味。“瘋狂”系列電影同樣表現出這一深刻主題，導演通過營造夸張化的故事情節，重點突出人物與周遭環境之間的不可調和狀態，讓觀眾在充滿惡趣味的寧式搞笑當中重新審視個體^物的悲劇命運，故而系列影片皆帶有獨特的人文主義關懷。黑色幽默美學中的荒誕性更致力于解構一切外在因素，讓人對周遭的世界保持理性的認知狀態，其在喜劇性的外殼包裹下呈現出極為嚴肅的反諷意味。

寧浩的電影作品摒棄了現實主義電影宏大敘事的創作方式，也無意于去刻畫高高在上的英雄人物形象，轉而以冷靜客觀的敘事效果來表現轉型背景下普通人所面臨的生存境遇，并通過黑色幽默的喜劇包裝來挖掘人物背后所潛藏的悲劇性命運。影片《瘋狂的外星人》繼承并延續了寧浩的創作手法，巧妙地將各種方言、音樂結合在一起，終極目標在于呈現一派狂歡追逐過后的悲觀真相。影片中所強調的個體價值觀不同于主流價值觀，從而使其具備了相當狂歡化的色彩。例如，當物欲橫流的現實生活籠罩著絕大多數人時，主人公耿浩仍舊繼承并宣揚著西南猴王的傳統價值。影片將耿浩的傳統與現代社會的開放進行了巧妙的對比，更能夠反映出當前社會面臨的實質性問題;又如對于主人公耿浩而言，外星人的形象設定同他從小所認知的猴子形象別無二致，正是出于這一想象才使得影片中的外星人被當作猴子進行全方位訓練，并隨后與c國特工隊產生了矛盾和沖突，進一步推動故事的發展。在這些具有黑色幽默色彩的故事情境之下，該片更能夠深刻反映出寧浩鏡頭下所彰顯的電影主題和藝術宗旨：在寧浩的鏡頭語言之下，人類的經典傳說以科幻化的形式表現出來，外星人的出現帶動了人類文明的進步，但寧浩似乎又在批判和嘲笑這種假文明式的進步，并賦予了淳樸善良的勞動人民更重要的社會價值。這些無法佐證的先進手段，對于電影創作者而言是持懷疑態度的;而黑色幽默的外殼迎合了當下電影觀眾的快餐式觀影需求，電影語言中所構建出來的妙趣橫生的荒誕世界，更有助于觀眾在短時間內去了解邊緣人物的悲劇命運，并在潛移默化中滲透著關于生命關懷的深刻主題。

二、從底層邊緣人物身上彰顯草根魅力

影視作品善于從日常生活中汲取若干創作元素，由于當下城市中產階級在中國社會的發展中占據主流，因而大多數影像作品也以城市精英階層為創作目標，相對而言，較少有電影創作者將目光聚焦于社會底層的邊緣人物。寧浩在眾多電影中另辟蹊徑，從邊緣人物的個體生存狀態來彰顯草根階層的獨特魅力。生存是人類發展的第一要義，邊緣人物作為被主流意識形態忽略的重要人群，往往被拋卻到主流視線之外，成為被時代裹挾著前進卻又無法凸顯主體價值的小人物形象。寧浩導演的作品從早期就開始關注小人物的個體生存狀態，無論是喜歡坑蒙拐騙的小鎮青年、亦或是擅長勞動的農民形象，都是被社會大群體所孤立的人群。但在寧浩的系列電影當中，他重新塑造出了不同于英雄人物的邊緣人物形象，但又為其賦予了潛移默化的英雄主義色彩。這類草根形象在其眾多電影作品中得到全方位展現，是當今社會邊緣人物的真實境遇，既符合當下主流觀眾的審美情趣，又使電影中的人物形象具備了普遍性的參考意義。

寧浩電影作品中的草根人物，往往具有強烈的自發性和原始性特征。同時，邊緣人物身上具備的草根意識，也開始投射出影像作品具象存在的自覺性韻味。草根人物具有的原始性的創作特點，既代表著寧浩作為電影創制者自發的審美情趣和主觀感受，又借助邊緣角色的戲劇化處理承載了草根文化的潛意識表達，由黃渤飾演的耿浩則是其突出代表。在“瘋狂”系列電影作品中，黃渤作為貫穿三部曲的御用男主角同樣出身草根階層，他在日常生活中積累的社會經驗以及思考方式，更符合草根階層所具有的價值文化導向，故而其能夠以演繹的形式將這種文化導向更好地傳遞出來。《瘋狂的外星人》同樣邀請了黃渤作為主演，并繼續飾演“耿浩”這—人物角色。導演利用人物名稱的互文性特征讓電影人物作為敘事符。號加以呈現，表現出“耿浩”在不同作品中所反映出的落后性特點——《心花路放》中的耿浩是以感情落后的形象而存在，《瘋狂的賽車》又是以事業的落后形象出現，到了《瘋狂的外星人》則是從對文明的落后來表現邊緣人物的人生境遇和迷惘惶惑之感。整部電影采用簡單的敘事節奏，一如既往地延續了寧浩作品中草根人物的荒誕性特點，又使之帶有明顯的哲理性色彩。黃渤作為草根階層所具有的天然基因，為“耿浩”這_人物角色帶來了巨大的發揮空間，瘋狂系列電影中的每一個人物形象都被賦予了草根文化的印記，都是來自小鎮城市的突出代表，并以另類的角色塑造集中表現了寧浩鏡頭下對于邊緣人物生存狀態的個性化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