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新月，地上人間

唐奔瑤

“西南天際，一彎新月升起來了，虛虛的，淡淡的，朦朦朧朧，若有若無……”而一雙手還在顫抖，一聲聲嘆息深深地印在我的心里，那點點剔透的水珠兒在扉頁上開出了無色的哀花……我思忖著多久沒為一個故事而潸然淚下了，耳畔仿佛《梁祝》綿綿不斷，如絮語呢喃，滑入心海。腦中反復出現李清照的詞“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心中也是“最難將息”。滿腹的悲楚，竟不隨大江而東流去。

初看書名，我以為其內容和伊斯蘭教有關，是一部外國史，不料卻是華夏大地上的故事。體驗著最純潔的夢想、最凄美的愛情、最痛楚的命運，我為“玉器梁”琢玉的精湛手藝與高潔人格所感慨，為韓子奇青年意氣風發而晚年頹敗所唏噓，為冷酷的戰爭毀滅一切而憤懣，更為楚雁潮與韓新月的悲凄愛情而惋嘆……太多太多了，令我有太多感觸與話語欲一吐為快。宗教、信仰、戰爭、歷史、親情、愛情、夢想、命運……血與淚皆在于此！

戰爭如刃，它詭秘地揮動著作惡的銳鋒，劃破人心，凍結一切情感。戰事如火，燎原不息，使得哀鴻遍野，顛覆千千萬萬家庭。即便還有殘存的家，經歷過這些的人又該何去何從？和平，就如名玉一樣珍貴、稀缺。

君還記，未名湖畔，紅楓掩映，月照燕園，有相知相遇，有新月驚喜一瞥，雁潮期慕和默默孕育的愛……他們是彼此的知己，是生死不渝的戀人。禍福相倚，有時開花卻不能結果。新月的心臟病亦是他的心病，可病來如山倒，在死神面前，他們都束手無策，唯有更加珍惜，而最終還是失去。我猶記將新月送入“拉赫”的段落，痛定思痛，痛何如哉！

楚雁潮的手臂劇烈地顫抖，凝望著將要離別的新月，淚如雨下，灑在潔白的“臥單”上，灑在褐黃的泥土上。在這最后的時刻，他不肯放開新月了……穆斯林們肅然跪在墓穴前，默默地為新月祈禱，神圣的經聲在墓地回蕩……他默默地拿起封閉洞口的土磚，和天星一起，一塊一塊地壘起來，那是用血肉壘成的，是用淚水黏合的，一塊，一塊……洞口越來越小了，已經看不見新月的全身了，黑幽幽的“拉赫”中，只能看見一點模糊的白光……那是他的月亮，他的月亮！從今以后，再也不能見到了嗎？

“雁歸有時，潮來有汛，唯獨明月不再升起。”他有如一只無伴無依的孤雁。“從此天上無明月，人間無明月，明月只在他的心里。”我穿過無數道歷史的墻，去看伊斯蘭文化與華夏文化艱難地碰撞與融合，不同的宗教，不同的文化禮儀，不同的信仰。回族和漢族最終和諧地相處在泱泱大地上。

我的心中漣漪猶存，無論傾注多少筆墨，也無法言說那種思緒，粗獷而憂傷。在神圣的文學面前，我虔誠地對每一本書的靈魂持有尊重和感激的態度，總是會學到許多：學會如何度過一生，學會愛，學會珍惜，學會真實，學會熱愛和平……

茫茫塵世中，一切都在變化著。不變的，只是“博雅”宅上的文字：隨珠和璧，明月清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