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研發統計方法制度改革研究

□吳和雨

隨著研發統計需求及企業研發特點的發展變化，國家統計局決定對企業研發統計制度進行重大修訂，由“項目歸集法”調整為“財務支出法”。結合上海情況，本文從提高企業研發統計制度的科學性、可行性和適應性方面入手，剖析此次改革帶來的影響與存在問題，就指標概念、報表設計、統計口徑等方面，綜合調研走訪相關部門及選取代表性企業進行試填的情況，提出可操作性強、適用性廣的意見建議。

我國的企業研發統計方法制度自設立以來，一直采用由聯合國OECD（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制定的，以R&D①為核心的國際通行標準。此項制度實施以來，較好地反映了各地區科技研發投入的總量及強度，為各級政府部門提供了重要參考依據。

隨著時代發展，社會各界對研發統計的需求和企業研發特點均發生了變化，需進一步完善研發統計方法，為此，國家統計局決定對企業研發統計制度即企業研發項目情況（107-1表）和企業研發活動及相關情況（107-2表）進行重大修訂，取數方式由“項目歸集法”調整為“財務支出法”。根據國家統計局統一部署，上海將結合全市企業研發創新情況，充分了解制度改革帶來的影響與存在問題，提高研發統計報表的科學性、可行性和適應性，著力推進制度改革。

企業研發統計方法制度改革的背景及原因

（一）企業研發統計方法制度改革的需求迫在眉睫

一是從統計環境看，研發統計數據的抗干擾能力需不斷加強。隨著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提出，研發經費作為衡量科技創新發展的核心指標，其受到的關注度大幅提升，與越來越多的地方考核掛鉤。特別是在研發經費部分納入GDP核算后，圍獵、人為干擾研發統計數據的情況時有發生，地區數據攀比愈加明顯，研發經費數據控制壓力不斷加大。

二是從統計數據采集方法看，研發統計數據質量的把控性有待提升。目前企業研發統計是以企業科技項目為主要依據的數據采集方式。現行的“項目歸集法”通過綜合企業填報的“項目來源”“項目成果形式”“項目技術經濟目標”和“跨年項目所處進展階段”四項指標的填報結果，歸集判定該科技項目是否屬于研發項目。但科技項目數據資料專業性強、歸集方法復雜、審核依據不足，易受填報人主觀認識影響，企業填報的難度與隨意性較大，數據質量不宜把控。

三是從統計指標設計看，研發統計指標需進一步優化。隨著科技創新發展，研發活動逐步從工業擴展到服務業、建筑業等非工業企業。自2016年起，企業研發統計報表的填報范圍也從規模以上工業企業擴展到大中型服務業和建筑業企業。過去以反映工業研發活動特征為主體的報表也不能很好地反映新增行業企業的研發活動特征，在指標設計上有待補充、完善。

（二）企業研發統計方法制度改革的客觀條件已然成熟

1.新的企業會計準則設立了單獨核算的研究開發費用科目。與之前相比，目前多數企業已執行2006年頒布的新的企業會計準則，同時財政部于2007年1月1日起要求上市公司必須執行新的企業準則。新的企業會計準則設立了“研發支出”這一專門的會計科目，包含“費用化支出”和“資本化支出”。有研發活動的企業在會計上一般均會對研究開發費進行單獨核算，其中研究階段全部計入費用，而開發階段符合資本確認條件的部分計入資本，反之則計入費用。

2.部門政策落實推進企業明確歸集研究開發費用。隨著研發加計扣除政策落實工作的不斷推進，科委、稅務局等相關部門對研發費用的會計核算口徑及明細科目的設置等都有了明確規定，企業對研發費用核算正逐步細化和規范，采取了設立研發輔助賬等措施，這些都為利用會計資料核算統計R&D數據提供了可能。

充分利用這些有利條件，對企業研發統計報表制度進行修訂，以有效利用企業會計資料，進一步提高統計報表的科學性和可操作性，并以第四次經濟普查為契機，在企業中全面推行新的研發統計報表制度。

圖1 企業研發統計報表研發經費支出相關指標修訂情況

企業研發統計方法制度修訂的內容

（一）采集方法方面，由“項目歸集法”調整為“財務支出法”

目前實施的企業研發統計方法制度，采用的是“項目歸集法”。即通過企業填報的研發項目情況表（107-1表），并結合研發活動的相關情況表（107-2表），在對每家企業的研發活動及研發項目類型進行判定歸集的基礎上，過錄計算出企業的研發經費支出。改革后，將以企業研發支出相關財務臺賬為基礎來采集研發指標數據。

（二）數據控制方面，由“雙軌制”修訂為“單軌制”

2017年及以前，統計部門既認可會計科目上的研發費用，也認可企業研發機構、部門記錄的研發項目及相應經費支出。從2018年開始，研發統計制度由“雙軌制”修訂為“單軌制”，研發統計僅認可財務報表中會計科目中列支的研發費用,并對研發費用項目進行分類核算，計算出各地R&D總量及強度。即企業只有設立了相應的研發費用會計科目才能填報研發費用。如果企業沒有設置研發費用會計科目，即使企業發生研發經費支出，也不能作為企業研發經費進行統計。簡而言之，對于設立了技術（研究）開發費會計科目的企業，通過對應會計科目進行取數；對于不設立相關會計科目的企業，必須通過建立企業研發費用支出臺賬來取數。

（三）指標設置結構方面,由“內部+外部”修訂為“費用+資本”

本次企業研發統計方法制度改革對“研發項目情況表（107-1表）”和“研發活動的相關情況表（107-2表）”均進行了調整,其中最核心的內容集中于研發經費支出指標設置結構上的修訂。現行“企業研發經費情況（107-2表）”的研發經費支出，依照研發經費內部支出和委托外單位研發經費支出進行統計，而企業的財務會計科目是依照費用和資本進行設置。改革后，在報表結構與指標設置方面都進一步向企業會計科目看齊：“原材料費”調整為“直接投入費用”，“其他費用”進一步拆分為“設計費用”“裝備調試與試驗費用”和“其他費用”，其他指標也做了相應調整（見圖1）。

企業研發統計方法制度改革的數據影響評估

（一）高新技術企業、研發費用加計扣除減免稅優惠企業在內的大中型企業，有效保證了改革前后數據的穩步銜接

對于規范設置研發會計科目的企業而言，尤其是獲評國家高新技術企業、申請研發費用加計扣除減免稅的單位和絕大多數大中型企業，其研發數據獲取和采集的方法規范，數據銜接性較好，企業研發費用核算的一級科目包括：研發支出（5301）、管理費用（6602）、無形資產（1701）和固定資產（1601）。企業根據自身需求，在一級科目下設置個性化的二級及以下科目，記錄研發費用情況。從2017年全市研發統計年報情況看，上述規范設置研發會計科目的企業數占年報調查企業數量的80.7%，其R&D內部經費支出占被調查企業總量的85.9%，有效保證了改革前后數據銜接的穩定性。

（二）部分未設立研發費用會計科目及設立不完全企業的研發經費支出統計范圍，預計將有所縮小

對于未設立研發費用會計科目及設立不完全的企業，特別是小微型企業，其數據采集難度相對較大，改革后根據國家統計局要求，相應的研發費用會計科目內的支出才能填報，部分企業的研究開發費總量預計將會降低，具體而言主要存在三種情況：一是未單獨核算的研發費用支出的企業，其研發經費支出將無法納入年報統計。二是研發費用支出科目設置不完全，研發經費統籌大于研發會計科目的企業。這部分企業研發會計科目外，往年按比例對企業生產經營與研發支出進行拆分的統計數據將無法納入統計，如勞務補貼、水電費等。三是對研發經費支出采用成本中心管理模式的企業。成本中心下發生的費用均會被列入研發支出的相應會計科目，但成本中心外其他涉及研發活動的開支將無法納入統計。

（三）因統計部門與稅務、科技部門數據口徑依然存在差異，企業部分指標填報時可能存在一定程度的混淆

隨著研發費用加計扣除減免稅政策優惠力度的加大和高新技術企業認定工作的加強，越來越多的企業在會計處理上傾向于使用稅務和科技部門研發費用的構成項作為明細科目。但是研發活動的統計口徑在稅務部門、科技部門和統計部門仍存在一定差異，改革后企業若直接依照稅務或科技部門要求設置的科目填報，其統計口徑與上年度國家統計局標準并不完全一致，主要體現在以下指標：

1.人員人工費。稅務和統計部門的研發人員人工費不包括研發管理和提供直接技術服務人員的費用，而科技部門包括。并且科技部門強調研發人員工作時間須在183天（半年）以上，而統計部門規定只需實際工作時間占制度工作時間10%以上。

2.折舊費用。科技和統計部門將折舊和長期費用合并為“折舊費用與長期攤銷費用”，而稅務部門不包括長期費用攤銷。

3.新產品設計費。稅務部門包括新產品設計費、新工藝規程制定費、新藥研制的臨床試驗費、勘探開發技術的現場試驗費。而科技和統計部門的設計費不包含臨床試驗費和現場試驗費，將其列入“裝備調試費用與試驗費用”科目。統計部門的新產品設計費包含在其他費用中。

4.其他費用。稅務部門規定此項費用總額不得超過可加計扣除研發費用總額的10%，科技部門規定此項費用一般不得超過研究開發總費用的20%，統計部門按實際發生額填報。

5.政府資金。政府資金是統計部門R&D核算需要反映的重要內容，而稅務部門規定，企業取得作為不征稅收入處理的財政性資金用于研發活動所形成的費用或無形資產，因不得計算加計扣除或攤銷，無需單獨核算。因此企業政府資金方面臺賬設置往往不完全。

企業研發統計方法制度改革中存在的主要問題與建議

在研究相關部門資料的基礎上，我們走訪了30余家企業、部門，對上海市重點研發企業發放調查問卷，并抽取了部分企業用2017年企業研發年報數據對改革后的表式開展了試填。上述試填企業均有研發投入，分布在制造業，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科學研究和技術服務業三大行業。

企業普遍反映研究開發統計方法制度改革后優于改革前，尤其是研發經費支出的結構設置方面，邏輯上更便于理解。將試填結果與2017年研發年報平臺數據對比發現，除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企業的“研發經費支出合計”少于年報數據，其他指標均大于年報數據，兩者間存在一些差距，主要因企業對改革后的指標概念、統計口徑等理解還存在一定偏差，結合調研和調查問卷情況，對企業研發統計方法制度改革的內容，從指標設置、審核關系、統計分類三方面提出以下建議。

（一）部分指標概念有待進一步明晰,從完善指標解釋與統計口徑出發著力夯實統計基礎

修訂后的部分指標名稱雖然與修訂前相近，但統計口徑有較大差異，建議在指標解釋中明確統計口徑的變動部分。

1.研究開發人員合計。原先的“研發人員合計”修訂后拆分為“研究開發人員合計”“研究開發活動的管理人員”和“研究開發活動的直接服務人員”。從試填結果看，企業在填報修訂后的“研究開發人員合計”時，仍將其等同于改革之前的統計口徑，重復填報了研究開發活動管理人員和直接服務人員，導致與年報平臺的數據差異較大。而修訂后的“研究開發人員合計”僅指直接參加企業研究開發項目的人員。

2.外聘人員。研究開發人員合計其中項指標“外聘人員”屬于本次改革的新增指標，其指標解釋“指報告期內企業研究開發人員中外聘的人員”過于概括。應明確是否包括與企業或勞務派遣單位簽訂勞務用工協議（合同）和臨時聘用的研究人員、技術人員、輔助人員等。

3.本年項目經費支出。從項目表“本年項目經費支出”的指標解釋與審核關系看，其統計口徑與活動表的“研究開發費用合計”保持一致，即包括人員人工費用、直接投入費用、折舊費用與長期待攤費用、無形資產攤銷費用、設計費用、裝備調試費用與試驗費用、委托外部研究開發費用及其他費用。與修訂前相比，不再包含當年形成用于研發固定資產支出中的儀器和設備，建議把“不再包含當年形成用于研發的固定資產支出”的這一內容加入指標解釋，與修訂前進行區分。

（二）研究開發項目表與活動表的勾稽審核關系有待進一步調整，從強化邏輯對應關系出發著力提升數據質量

隨著統計指標、填報口徑的調整，研究開發項目表與活動表指標關系之間也產生了相應的變化，原有的審核關系也應適時調整，以加強數據質量控制。例如：修訂后研究開發項目表與活動表中的項目研究開發人員口徑一致，都是指直接參加企業研究開發項目的人員，不含管理人員、直接服務人員。因為企業的研發人員大多不是只從事一個項目研發，存在一人同時擔負幾個研究開發項目的研究任務情況，所以，項目研究開發人員合計數應大于等于活動表的“研究開發人員合計”，應新增此項審核。

（三）非工業企業研究開發項目統計分類設計有待進一步完善，從豐富分類形式出發著力反映新興項目

建筑業、服務業企業等非工業企業在研發活動上與工業企業有較大區別，非工企業普遍反映，研究開發項目表中的項目成果形式及技術經濟目標分類項目來源、項目開展形式及跨年項目主要進展階段的統計指標分類更貼合工業企業，原有的統計分類在適用性上還有待提升，建議進一步予以完善，以便更精準地反映研發日漸活躍的非工業企業實施的新興研究開發項目成果與進展情況，為科技創新發展政策制定與調整提供更為詳實的依據。例如，在項目進展階段方面，對應于工業企業進展階段的“小試、中試、試生產”，非工業企業可調整為“試制、調試、試運行”；在研究開發成果形式方面，對應于工業企業的新技術、新工法等內容，非工業企業可增加“專有技術”“新設計”等成果形式。

研發統計制度改革是一項長期而復雜的工作。除了從指標設置上予以修訂，在研發統計覆蓋面、研發數據獲取效率等方面還存在一定提升空間，而上述內容的提升有待于與科委、教委等委辦局建立資源共享機制。一方面，通過科創園區內企業的人員數量、辦公用房面積和融資金額等數據變動以及與科委、稅務等部門信息比對，形成有效發現“獨角獸”等科技新興企業的機制。在企業初創期，特別是收益不明顯的階段，及時掌握其研發投入超常規增長情況，提高研發統計時效性，為政府扶持新產業新技術新經濟新業態提供更為科學的依據。另一方面，研發數據涉及企業、科研院所、高等院校等多個執行機構，完善與科委、教委等科技統計部門合作機制，優化分地區、分部門、分領域等多維度信息共享，將有助于深化研發統計分析，充分發揮研發統計數據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