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PA對粵澳服務貿易量影響及政策建議

劉 璟

（肇慶學院經濟與管理學院經濟學系，廣東 肇慶 510030）

對于廣東而言，服務貿易的競爭力較弱，自由化后一些行業將受到沖擊，而相應澳門的行業將獲得擴張機遇，那么，CEPA協議是否對廣東與澳門兩地的服務貿易產生積極的正面影響，兩地的服務貿易自由化對兩地是否是雙贏？這些都需要用事實來驗證。因此我們仍需要將CEPA對兩地的服務貿易所產生的貿易量變化進行量化。

一、貿易自由化實證研究綜述

相關的實證研究主要可以分成兩類。第一類是根據歷史數據對已進行了服務貿易自由化或某個生產性服務貿易自由化的國家進行經驗分析。其中，Langhammer[1]、Hockman、Karsenty[2]、Francois[3]等均對某個國家或地區的服務貿易的影響進行了實證分析，還有討論某個部門自由化后引致的本國該部門受到影響的，如莫斯里利用英國和德國保險行業自由化前后多年的數據，回歸得到本國市場引致的保險行業的外國投資與保險服務的需求、東道國保險市場的規模、雙向貿易的規模等變量顯著相關[4]。

第二類是假設未實現服務貿易自由化的國家進行服務貿易自由化后產生的效應，采用可計算一般均衡模型（Computable General Equilibrium，簡稱CGE）模擬沖擊，預測自由化的效應。該類型的研究前期成果較少，一方面由于CGE模型要求大量各國的數據，另一方面其涉及的變量和方程較多，難度較大。一般是利用專門的GTAP DATA BASE或后期的FTAP DATA BASE進行編程對服務貿易自由化的效應進行衡量。如Chadha使用GTAP模型建立了8個國家和25個行業的CGE模型，假設印度服務行業平均下降關稅（降低外國服務的貿易成本）25%時對印度產生的影響，結果是印度服務貿易大幅度增加，同時在礦業、食品制造業、紡織業等部門產出、效率和雇傭勞動力上升，機器制造業則下降。[5]

二、實證理論背景與模型建立

由于服務貿易數據統計的滯后性①澳門的相關服務數據滯后2-3年，而且明細程度相當有限。其他國家（地區）情況類似。，無法用歷史數據分析該自由化效應，而以目前國內掌握的工具也難以將自由化對貿易的影響直接量化②難以獲得相關的數據庫和計量軟件如GATP和FTAP。，本文嘗試使用間接的方法對此進行估算。

（一）研究理論基礎

本文研究思路受到了弗朗西斯的雙向貿易（Bilateral Trade）方法的啟示。雙向貿易模型實質正是引力模型（Gravity Model），德國經濟學家Pyhonen在1963年將之應用到貿易領域中[6]，由此逐漸開始推廣，其模型設定為：

其中X為兩國的雙邊貿易額，Y分別代表兩國的國民收入，R則為兩地的空間距離。對式（1）取對數線性化后可得：

由此得到原始估計模型。

后來Linnemann在引力模型中引入了人口量以及代表兩國間貿易特惠待遇的虛擬變量，增加了引力模型估算的精確度[7]。取對數后的式子為：

其后，由于引力模型初期的引進僅在統計上取得了良好的結果，但缺乏理論基礎，這一直遭到眾多貿易學家批判。20世紀70年代開始，引力模型的研究重點就在于為其提供理論基礎，其中Anderson1979年的文章是奠基，其在國家間偏好相同的假設下采取支出系統模型模擬貿易引力模型，分別建立了純支出系統模型（The Pure Expenditure System Model）③基于相同的Cobb-Douglas偏好，即相同的支出份額。，然后檢驗有效性論證理論基礎的合理性[8]；Berstrand在1985年和1989年的兩篇文章從另一個角度也搭建了引力模型的理論基礎，其在國際產品完全替代性、消費者為等替代彈性的效用函數形式等假設下，價格作為外生變量納入方程，建立一個一般均衡的世界貿易模型，在此基礎上使用局部均衡方法，對參數和方程進行不同的限制得到貿易引力模型的基本形式，1989年的文章更進一步引入不同要素稟賦的約束，使用兩要素、兩個行業、N國的Hechscher-Ohlin-Chamberlin-Linder模型，從而建立了壟斷競爭下的引力模型，在這兩篇文章中巴格斯進行了實證驗證[9-10]。

接著，一些學者試著將引力模型應用于國際方面的研究，其中，影響較大的集中在對貿易流量的檢驗。如Aiken（1973）較早地使用了引力模型驗證了EEC和EFTA對歐洲間貿易的效應，還有 Brada、Mendez（1985）、Sanso、Cuairan、Sanz（1993）等。

（二）研究思路的提出

在上述研究的基礎上提出本文的研究思路：大部分產品和服務貿易都顯示出雙向貿易的特征，即對一國或地區而言，大量同類型服務與產品的出口和進口同時并存。澳門一直都積極推動世界服務的自由化，可預期其服務的雙向貿易特征明顯，將該特征以指標量化并證明后，將其與澳門-廣東間的相關指標進行對比，就可知該領域貿易自由化后的初步變化效應。然后分兩步，一方面根據澳門與其他有代表性國家地區間的服務貿易進出口數據，估計其線性回歸；另一方面根據澳門與國內服務業較發達的地區的服務貿易進出口數據，估計其線性回歸方程。根據上述兩類估計方程，首先假定CEPA實施后，澳門和廣東的服務貿易自由化可使兩地服務貿易障礙至少降至與其他國家地區相一致水平，將廣東數據代入回歸方程得出自由化后兩地的貿易往來數據。其次假定澳門與廣東的服務貿易如按現有歷史的經驗水平發展，將廣東數據代入得出兩地貿易往來數據，通過這兩組數據的比較，就可得到自由化對兩地服務貿易的影響明顯優于按原來服務貿易的水平。

三、澳門生產性服務的雙向貿易指標分析

首先要引入雙向貿易指數，其類似于產業內貿易指數。由Ballassa和Bauwens（1987）首先使用：

其中Xi是i類服務的出口額，Mi是i類服務的進口額，X是全部服務的出口額，M是全部服務的進口額。該指標位于0-100之間，數值越高，則代表該國家或地區的雙向貿易越發達。

（一）數據來源

采用數據都來源于澳門特別行政區統計暨普查局公布數據和廣東海關相關數據①以上數據是澳門最新最全面的服務貿易統計數據，但仍不夠詳細，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以下實證分析的進行，隨著資料完善可進一步完善該實證。。選取服務中的生產性服務貿易包括以下運輸服務（物流）、保險服務、金融服務與貿易相關的服務②包括商貿服務、商品服務、其他與貿易相關的服務。等14類（見表 1）。③選取的生產性服務都屬于CEPA市場準入涵蓋的48種服務，只是由于數據獲取的原因選擇其中的12項進行分析。另博彩業雖然占澳門服務貿易的30%以上，但其性質不屬于生產性服務，因此不作分析。

表1 2010～2014年澳門服務貿易雙向貿易指標表

（二）實證結果分析

由表1可見，除專利及版權服務、運作租賃較低外，澳門其余生產性服務都體現出明顯的雙向貿易特征，其中電腦及資訊服務雙向貿易指標雖然在2010-2013年不高，但隨著2010年開始的新經濟發展，該產業的雙向貿易指標躍升到50以上。另外，運輸服務，金融服務，廣告、市場研究服務，商業、管理顧問及公共關系服務指標更是超過了70，專業服務指標更是達到了98。因此，可知澳門作為鼓勵服務貿易自由化的自由港，如貿易往來的國家地區無服務貿易的政策障礙，其進口與出口同步或更快地增長。

從指標的穩定性看，根據澳門2010-2013年的服務貿易雙向貿易指標對比可見：除專利權及版權服務、電腦資訊服務在這4年的波動較大外，其余澳門服務貿易尤其是雙向貿易特征最明顯的幾項指標較平衡，因此可確定2010-2013年該指標的穩定性。

而澳門與廣東之間的雙向服務貿易指標基本都在50以下，其中運輸服務為41.17，比澳門平均指數低44.75；專業服務為52.21，比澳門平均指數低46.20，其余服務的進口額未達到一定數額，在統計資料上無反映，無法計算，但由此亦可估計該指標比上述指標更低。

四、CEPA對廣東澳門服務貿易影響的面板數據引力模型

以上明確了澳門生產性服務貿易的雙向貿易特征，根據此特征我們可以估算CEPA的自由化效應。從引力貿易的實證研究文獻看，采用的變量繁多，根據不同情況做出了較成功的解釋。根據澳門的貿易情況，除了考慮上述的一些變量外，還應考慮如下的一些因素，如貿易國家地區的大小、人均收入水平、是否具有相同的邊界、是否使用相同的語言等等。因此，可利用其他國家地區和澳門的服務貿易數據，建立引力模型，由得到的回歸系數根據廣東與澳門的關系和數據分析兩地自由化效應。

（一）數據來源

根據對數據明細程度的要求和統計資料的實際情況，此部分采用的服務貿易數據來源于澳門特別行政區統計暨普查局公布數據①澳門特別行政區統計暨普查局：http://www.dsec.gov.mo/Statistic.aspx?、歷年《廣東統計年鑒》和廣東海關相關數據。包括2002-2014年12個國家地區與澳門的服務貿易往來數據②由于澳門對廣東和其它的各國的服務貿易往來的大數沒有直接給出，但貨物貿易的數據是有的；通過對其貨物貿易的統計，用總額除去貨物貿易額來進行實證。，其他數據來自歷年《世界經濟年鑒》以及EIU COUNTRY DATA，該12個國家和地區包括美國、澳大利亞、加拿大、法國、德國、日本、韓國、馬來西亞、新加坡、泰國、臺灣地區、香港地區等。

（二）模型設定

根據上述分析，初步設定模型如下：

其中EXit代表澳門在第t年對第i個國家或地區的服務貿易出口量，IMit表示第t年澳門向第i個國家或地區的服務貿易進口量；ηi表示時間的固定效應，由于本文的雙向貿易模型是以澳門為中心探討服務貿易的模式，因此不再估計澳門GDP和人口對貿易量的影響，以一個時間固定效應代表在該年澳門的發展指標以及當年的經濟沖擊對貿易量的影響；GDPit表示在第t年國家i的經濟總量，在其他條件相同的前提下，其越高，GDP服務貿易的進口和出口也愈大，預期澳門和該國或地區的服務貿易的進口和出口額與第i國都成正相關；此處沒有取人口變量，源于服務業的中間需求性質，其主要需求為企業的生產性服務需求，因此，GDPit可以表現該因素的影響，這是使用引力模型在分析廣東和澳門服務貿易時，應注意的地方；DISit表示國家i經濟中心與澳門的距離，不隨t變化而變；EFWit是第t年國家i的EFW指標（Index of Economic Freedom of the World），代表該國的經濟自由度；CULit是指國家i與澳門的文化傳統是否統一的虛擬變量，不隨t變化，由于服務貿易以人力資本為主要投入之一，如其余的服務質量相同，但服務提供商與消費者有共同的文化，則意味著該服務更易于為消費者認同和接受，即競爭力更高，因此這也促使雙方的服務貿易進出口提高，此處用CULit代表澳門和第i國是否有共同的文化，如有共同的則該項為1，無則為0，如東南亞地區和澳門都受媽祖傳統文化影響頗深，則可兩地的為1，預期該自變量的系數亦為正；LANGit包括語言的虛擬變量，表示各地區與澳門使用的是否同一語言、文字，與CUL的分析類似，相同的語言能使該服務更易為外國消費者接受，預期服務貿易的進口和出口與LANG正相關，μ為殘差。

本文采用回歸探討其服務貿易模式。因此服務貿易進口和服務貿易出口分別包括2個方程的回歸。模型形式上，受樣本量限制，只有13年12個國家和地區的數據，總體樣本為156個，在衡量橫截面的固定效應以及橫截面和時間的隨機系數問題上，樣本不足，因此本文考慮模型形式是帶時間固定效應的面板數據模型。

（三）實證結果分析

從回歸看，原模型包括了語言的虛擬變量，表示各地區與澳門語言的相同性，在實證中也發現均不顯著，因此最終的實證方程中去掉該變量。對此的解釋是澳門作為一個國際化程度比較高的城市，英語、葡萄牙語和中文均為廣泛使用的工作語言，所以與西方國家以及華人地區的虛擬變量都應該設置為1，設為0的僅是部分東南亞國家，這造成該虛擬變量解釋能力的下降，大部分因素都歸結到常數項了，回歸結果如表2。

表2 面板數據的引力模型估計結果

實證得到的結果發現所有變量的系數均與預期一致，GDP的系數為正，距離的系數為負，相同文化傳統的系數為正，經濟自由度的系數也為正，全部系數且通過了1%的顯著性檢驗，也通過了全部系數為0的F檢驗。實證表明，（經濟自由度）每變化1個百分點，可帶動澳門服務貿易額8.4個百分點，進口額7.9個百分點的變動。另一個結果是時間的固定效應符合了預測，在金融危機前后階段對澳門的服務貿易進出口影響很大，這對模型的形式設置給予了支持。

（四）估算貿易變化

如將廣東的數據及與澳門的關系按上述兩類實證結論分別代入式（5）和式（6），可以發現，按服務業貿易自由化發達的國家或地區推演出的數據，可初步測算出CEPA實施后，兩地對服務業實現自由化對貿易的影響。結果與雙向貿易指標分析的結論相符，CEPA實施后澳門對廣東服務的出口和進口都增加，從總量上看，廣東對澳門服務貿易的赤字增大，增加了157.8%；但廣東對澳門出口的增長遠高于澳門的出口增長和赤字的增長，達到了驚人的201.3%，這意味著廣東服務提供商貿機會的急劇增加；同時兩地的服務總額也增加192.5%。

同理，按照上述模型，將國內沿海省份或經濟發達地區，特別主要涉及服務業較為發達的地區如：江蘇、浙江、山東、上海、重慶、北京，與廣東一起進行面板數據的實施，考慮橫截面數據只有7組，因此在時間序列方面，從1999年澳門回歸至2014年共16年數據進行分析以彌補樣本數據量。同樣，采用固定效應模型，回歸結果如表3。

表3 面板數據的引力模型估計結果

如按國內選擇的地區進行的實證結果進行預測，發現CEPA實施后，澳門對廣東的服務出口和進口的增加速度遠不如上面模型預測的幅度，從總量上看，廣東對澳門服務貿易的赤字繼續增長，但增長的幅度不大；而廣東對澳門出口的增長與澳門的出口增長和赤字的增長，依然較為低迷。

不難得出，上述實證結果意味著只有在更為開放的體制機制下，隨著CEPA的深入實施，廣東服務提供商貿易機會會急劇增加，這如同發達國家中的新加坡、日本等一樣，在充分貿易自由化的前提下，兩地的服務總額會大大增加，同時廣東服務提供商得到的新的出口機會的增長也遠高于澳門的服務提供商，因此從總量和增量看，兩地的服務貿易的實證分析亦可得出兩地的服務貿易自由化對兩地是雙贏的結論，但前提有兩個：其一，廣東自身的服務業發展要轉型，要謀求服務業國際競爭力的提升；其二，廣東要突破現有的貿易格局，進入更為開放的、高水平開放型經濟體系。

五、推進粵澳服務貿易自由化的政策建議

CEPA補充協議九將在全面服務貿易自由化進程上向前邁進，當中包括新增教育培訓和鐵路運輸2個領域的開放措施，并在法律、會計、建筑、醫療、計算機及其相關服務、技術檢驗和分析、人員提供與安排、印刷、會展、其他商業服務、電信、視聽、分銷、環境、銀行、證券、社會服務、旅游、文娛、個體工商戶等20個領域進一步放寬市場準入的條件和擴大經營范圍。服務貿易總開放領域將達48個，累計總開放措施318項。作為改革開放的排頭兵，如何抓住當前的形勢，在與澳門的服務貿易自由化改革中保持領先地位，需要從中央政府、廣東省政府和澳門特區政府三個方面進行推進，具體建議為：

第一，建議中央政府向廣東下放服務行業相關前置審批權和市場準入權。允許廣東服務業對澳門開放實施“肯定清單”與“否定清單”混合模式。形態實施“否定列表”模式，即把市場準入和國民待遇作為一般義務，允許澳門服務機構直接進入廣東服務市場。如對于最敏感性行業，如電訊、社會服務等服務行業，則繼續實施“肯定清單”模式，但應進一步規范其限制性與歧視性政策，使其對澳門服務企業的限制與歧視最小化。

第二，建議廣東省政府逐步減少政府對服務市場的行政干預。對市場的審批制度、服務業行業管理體制和政府管理體制和政府運作流程進行優化。設立粵澳服務貿易的專屬。建議借鑒國內外的成功經驗，結合廣東省內不同功能區域的區位條件、政策優勢和產業基礎，設立粵澳服務貿易的不同行業專屬區，如物流服務貿易專屬區、金融服務貿易專屬區、專業服務貿易專屬區、文化創意服務貿易專屬區等，引導澳門不同行業服務業在廣東的聚集發展，以提高兩地服務業的合作效率，促進區域服務業整體競爭力的提升。完善與服務貿易特點相適應的口岸通關管理模式。

第三，建議澳門特區政府建議澳門特區政府應加強與廣東省政府的協調，利用粵澳聯席會議制度的溝通平臺，就促進粵澳實現服務貿易自由化的整體規劃、實施步驟等問題達成共識。參與粵澳服務貿易領域公共服務平臺建設。建議澳門特區政府與廣東省政府共同出資，參與區域服務貿易領域的公共服務平臺建設。推動澳門服務企業拓展廣東市場。澳門特區政府可向當地服務企業提供廣東服務市場的政策、法規等資訊，通過舉辦政策宣講會、洽談會、推介會等大型推廣活動，搭建服務合作平臺，促進澳門與廣東服務業界的交流和聯系，為澳門服務企業拓展廣東市場提供有利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