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

根據阿耐小說改編的三部電視劇《歡樂頌》《大江大河》與《都挺好》引發的討論,都達到了“現象級”,她何以能接連生產“爆款”?這也堪稱“現象級”。
“我努力了這么多年,居然變成了我最恨的人。”這句出自電視劇《都挺好》的“金句”瞬間擊中無數觀眾的心。
在豆瓣上,該劇一度被評為8.9分(后受“大團圓”式結局的影響,定格于8.2分),原作者阿耐因此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
阿耐本是網絡作家,操作的卻是相對陳舊的“職場小說”。與同時期的安妮寶貝、慕容雪村、顧漫、辛夷塢等相比,阿耐的寫作更容易被主流接受,她的《歡樂頌》成為首獲“五個一工程獎”的網絡小說。
阿耐小說的魅力在于解構的勇氣,它始終在挑戰著“原生家庭”,那是注定無法進入天堂的現代人制造出的代用品。
在阿耐筆下,家庭不再神圣,它只是一個舞臺。在《都挺好》中,蘇大強自私,蘇明哲偽善,蘇明成則拒絕成長,他們都有各自性格上的缺陷。
這在阿耐的成名作《歡樂頌》中也有表現:主角安迪(頗有阿耐本人的影子)出身名門,才貌雙全,卻因痛苦的童年而留下內傷——她的外婆與母親都患了精神病,安迪生怕落入那種不體面的狀態中。
她焦慮、多疑而輕怒,因此喪失了愛的能力。
最終,在包奕凡的熾愛中,安迪終于走出陰影。
然而,愛情的結果難道是再組一個“原生家庭”?則下一輪的傷害正在趕來的路上。
曾幾何時,人類文學刻意回避這一傷害,并通過“打是親,罵是愛”之類的反轉思維,以淡化相關的記憶。
很少有人追問:父母就有權傷害孩子嗎?如果一個人無法按自己的方式選擇生活,他還是自己嗎?
在《歡樂頌》中,阿耐也未必真的想討論“重男輕女”之類議題。
可就是這么一個可笑的議題,在父母權力的加持下,居然不可超越。這份無力感,在每個人的成長中都能找到痕跡,所以它喚醒了人們壓抑多年的郁悶和憤怒。
值得特別稱道的是,阿耐比同期的網絡作家走得更遠,因她更有內省能力。
太多網絡作家放棄了追尋,轉向坐地狂歡,體現在文本中,就是絕對排除現實,流連于玄幻、仙俠、癡愛的偽世界中,無法自拔。
當世界一往直前時,小說是躲在角落里說話的那個人。也許在具體手法上,阿耐小說有可議的空間,但小說不是末藝,它是一種智慧,阿耐的小說恰好為讀者提供了這種智慧,所以動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