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詩樂
我和陳梓分手的時候,最大的難題不是愛不愛了,也沒有什么經(jīng)濟糾紛,唯一的爭執(zhí)來自于,怎么分兩只貓。
按理說應該一人一只,可我兩只都想要,兩只我都舍不得;陳梓自然也是,他也兩只都舍不得,哪只都是心頭的尖尖肉。
“電視可以歸你,冰箱可以歸你,冰箱里沒吃完的臘肉也可以歸你,甚至我們一起買的書你都可以拿走,咪咪和喵喵不行。”陳梓擲地有聲地拋下這句話。

我是寸步也不會相讓的:“你拿走地毯和靠枕,我最喜歡的馬克杯也讓給你好了,但是咪咪和喵喵要和我在一起。”只有咪咪和喵喵這兩個小傻瓜還什么都不知道,一只趴在陽臺上曬太陽,一只正在呼嚕嚕地吃著貓糧,看來都不打算參與這場爭斗。
我望著面前這個男人,還是和三年前一樣,穿著干凈的襯衫,高高的鼻子得意地翹起來一點點,腮邊的酒窩若隱若現(xiàn),仿佛在隨時等待一件有趣的事情,讓他肆意地笑出來,好讓那兩個可愛的酒窩更加明顯。我嘆了一口氣,終于不說話了,蹲下身去摸正在打滾的咪咪。咪咪被我摸得開心,干脆露出肚皮讓我繼續(xù)給它撓癢癢,眼睛也瞇起縫來,一副享受的樣子。陳梓也隨手撈起正在蹭他腿的喵喵,坐到那張已經(jīng)堆滿雜物的沙發(fā)上,喵喵趴在他的腿上,也舒服地發(fā)出了呼嚕聲。這兩個小東西,根本不在乎我們在干什么,只知道撒嬌。
“我們在樓下發(fā)現(xiàn)喵喵的時候,它像一只小耗子那么瘦,身上全是跳蚤,毛也掉得一塊塊的,難看得要命。”陳梓忽然這么說道,他注視著現(xiàn)在皮光水滑吃得肥頭大耳的喵喵,眼里全是柔情,“那天你抱著它就回家了,根本不管它身上有多臟,要是換了我弄臟一點你的裙子,你肯定要罵我的。”陳梓似乎是在抱怨我,但他又忽然笑起來,“還記得嗎?那次喵喵吐在你最喜歡的高跟鞋里了,你氣得要命,最后還是舍不得揍它。”是啊,我也想起那次,剛吐完的喵喵抬起頭看著我,一副無辜的樣子,怎么還記得怪它呢?只想趕緊一把抱起來好好疼愛一番。
我們又沉默了下來,只有兩只貓咪還不明所以地在咕嚕嚕地撒嬌。太陽要落山了,一會兒搬家公司就要來拉走我的行李。我還是鼓起勇氣說:“陳梓,我想要咪咪和喵喵。”他抬起頭來,眼里卻忽然部是霧氣一樣的憂傷:“你知道,我也可能會難過嗎?”
我怎么會不知道呢。我也是一樣難過的,我記得一起給咪咪喵喵買貓糧,一起給它們在夏天剃毛,一起在晚上睡覺的時候,爭奪誰的腳可以放在我們可愛貓咪的肚子下取暖。我也沒有想到,會有一天要和陳梓分開,更沒有想到,我們居然有一個人要失去咪咪和喵喵。那個沒有貓的人,該多孤獨呀。我啞著嗓子說:“那么陳梓,我?guī)ё哌溥洌銕ё哌鬟靼伞!?/p>
陳梓沒有回應我,他站在窗戶邊看著樓下,過了許久,他才開口說:“搬家公司到了,你該走了。”是啊,我到了要走的時候了,我打開一只貓箱,把咪咪放進去。喵喵沖過來,對著箱子叫個不停,似乎它已經(jīng)知道要發(fā)生什么了,在哀求咪咪不要和我離開。陳梓說:“你把喵喵也帶走吧。不要和我們一樣,讓它們也遭受分別。”
我終于帶著兩只貓,離開了陳梓,我們沒有恨意,也許有一點傷感,但終于還是決定分開,因為我們和咪咪還有喵喵不同,我們離開彼此,也可以獨立地生活,并且繼續(xù)成為更好的人。我站在樓下抬起頭,陳梓對我擺擺手,他推開窗,大聲對我說:“照顧好咪咪和喵喵!也照顧好自己!”
我鄭重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