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德川幕府用相撲威懾美軍

葛元芬

不久前，美國總統(tǒng)特朗普訪問日本，日本首相安倍晉三陪同他前往東京兩國國技館觀看了相撲比賽。不過，在電視轉(zhuǎn)播畫面中，絲毫看不出特朗普對相撲有什么特別的興趣。安倍為何要邀請?zhí)乩势沼^看相撲比賽呢？回顧歷史可以發(fā)現(xiàn)，相撲其實是日本對外展示實力的一種媒介，早在1854年美國海軍準將馬修·佩里第二次率艦隊來日本時，德川幕府就曾調(diào)派75名相撲大力士給美國人送大米，用相撲來威懾美軍。

“黑船來航”

德川幕府（又稱江戶幕府）統(tǒng)治時期，幕府多次頒布鎖國令，禁止對外交通與貿(mào)易。19世紀40年代，中國在鴉片戰(zhàn)爭中失利的消息傳到日本，幕府改變了以往外國船只一靠近日本海岸就炮擊的政策，以免卷入同外國列強的戰(zhàn)爭。1853年7月8日，美國東印度艦隊司令官佩里率領(lǐng)一支新式艦隊闖入日本江戶港，這支艦隊由4艘軍艦組成，艦體涂了黑色防護漆，日本人看到后稱它們?yōu)椤昂诖薄５麓桓缗R大敵，派出數(shù)百艘小舟將美國艦隊團團圍住，一艘小舟靠前，要求美軍長官下船說話。稍后，雙方約定舉行會談。這時，日本的實際統(tǒng)治者征夷大將軍德川家慶病重，無力處理國家大事，其他官員不知該如何回復(fù)美國總統(tǒng)的國書，他們希望佩里給予一年寬限期，佩里表示尊重日方的請求。7月17日，美國艦隊離開日本前往中國，打算明年再來日本。

美國艦隊離開日本沒幾天，德川家慶就離世了，他的第四子德川家定繼任征夷大將軍。佩里明年再來日本的約定，給德川家定造成很大壓力，身體虛弱的德川家定把對美交涉任務(wù)交給老中首座（注：幕府官職名，主持幕府政務(wù)）阿部正弘全權(quán)處理。

1854年2月8日，佩里率艦隊第二次來日。幕府臨時任命林復(fù)齋為大學(xué)頭（相當(dāng)于外務(wù)大臣）同美國艦隊交涉。這回佩里對日方強硬表示，如果這次日本不簽署條約，就無法避免戰(zhàn)爭，在佩里的戰(zhàn)爭威脅下，幕府十分不安。3月8日，佩里帶著約500名海軍陸戰(zhàn)隊員登岸，在會談中，佩里拿出一本小冊子，他稱這是美國和中國簽訂的貿(mào)易通商條約書，可以供日方參考。下午佩里一行人返回軍艦。3月13日佩里向日本贈送禮物，其中包括小火車模型一套，這套模型規(guī)格是實物的1/4縮小版。

相撲“示強”

幕府高層認為，既然美國人展現(xiàn)了他們的科技成就，日本也應(yīng)該向他們展示實力。相比之下，日本能拿出什么東西讓佩里和其他美國人感到震驚呢？一些人想到了相撲。于是，幕府調(diào)來75名相撲大力士，讓他們每人將兩袋各60公斤的大米搬去回禮。佩里在私人日記中寫道，日本相撲大力士肩扛一袋米、手提另一袋米來送禮。有一名大力士甚至用牙齒提著一袋大米；另一名大力士把一袋米抱在懷里，一次又一次地翻跟頭，大米一直沒有掉落。美國海軍官兵們對相撲大力士的表現(xiàn)感到很驚訝，艦隊里一些身強力壯的官兵提出要跟大力士比試一下，結(jié)果，在佩里注視下，摔跤手出身的三名美國軍人一起上也沒能摔倒一個名叫小柳常吉的相撲大力士。日本人讓佩里檢查小柳的大塊頭身軀，佩里看后形容他是一個“巨大的人，骨架上滿身肉”。在美國人的運動觀念中，這樣的人會喪失任何劇烈運動能力。在美國，很少有運動員擁有像小柳這樣發(fā)達的肌肉。佩里第一次見到這么巨大的男子感到很吃驚，他意識到了日本相撲運動員不可思議的力量，這種力量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3月底，佩里邀請林復(fù)齋等70名日本人登上美國戰(zhàn)艦參觀美軍先進軍事裝備，并讓水兵給客人表演大炮、小炮和槍支的操練等。作為對美國技術(shù)展覽的回報，幕府為佩里等人舉行了一場相撲表演。日本畫家用畫筆記錄下了這場相撲表演，在畫作《相撲》中，美國人對相撲表演非常感興趣。除了水手們外，還有7名美國軍樂隊成員也在觀看相撲表演。軍樂隊成員喜歡私下互動，他們自愿觀看相撲表演。畫作《相撲》展現(xiàn)出軍樂隊成員奔向相撲表演入口處，通過這一畫面可以看出美國人對相撲表演有多么大的興趣。

后世解讀

然而，這一次佩里在日記中稱，相撲運動員是“牛欄里飼養(yǎng)的公牛而非人類”，相撲表演是“公牛活動”，（公牛）準備進攻的時候用爪子抓著地，看上去非常愚蠢。佩里是否真的瞧不起作為日本傳統(tǒng)文化的相撲運動呢？但在他的日記中有不少于60行記載這種運動的文字。

日本東京大學(xué)的笠原旬稱，佩里被相撲運動所吸引，但他并沒有如實描述他對這種運動的真實感受。佩里沒有在筆下給予相撲好評，這是由于他想隱藏自己對相撲的興趣，在畫作《相撲》中，一名成年人站在一個男孩面前，看上去在阻止男孩觀看，笠原旬猜測，這兩個人象征著美國人當(dāng)時的思想沖突，阻止男孩的成年人象征著一種不欣賞日本文化的思想，這個渴望觀看相撲表演的男孩象征著一種對日本文化感興趣的思想，這種沖突可能也存在于佩里的腦海里。佩里準將作為美國政府代表被派到日本，來之前，美國政府命令他維持美國的尊嚴，事實上，佩里確實對日本人態(tài)度強硬，用黑色的大船嚇唬他們。佩里用這種方式展示力量，因為在他看來要讓封閉的日本開放很困難。如果他在日記中記載他對日本人的力量印象深刻，那么美國政府就會認為他對日本文化很著迷，他很容易改變主意，作為一名將領(lǐng)不值得信任。不過，也有一些學(xué)者認為這種說法言過其實，自從佩里率艦隊打開日本國門以來，浮世繪一直參與到日本國家輿論宣傳之中，畫作中的場景并不代表美國人被相撲運動吸引或覺得日本人很強大。

盡管德川幕府用相撲對美“示強”，但大塊頭終究比不過軍艦大炮，3月31日，佩里同幕府代表林復(fù)齋簽署《神奈川條約》，美國打開了日本鎖國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