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移民詩歌創(chuàng)作特征探析
——以遠方詩歌創(chuàng)作為例

陳為為

（東莞市輕工業(yè)學校，廣東東莞 523000）

20世紀70年代末至80年代初以來，伴隨著改革開放的步伐，中國大陸一批人士或因留學，投靠親友，工作、婚嫁，經商等原因，移居他國生活。我們可以稱之為新移民。而他們在國外用母語創(chuàng)作的作品，也被稱為新移民文學。經過40余年的發(fā)展，新移民文學取得了巨大的成就，特別是新移民小說在國內的傳介、研究更是得到了長足的發(fā)展。但作為新移民文學重要分支的詩歌研究，則較少受到學者關注。該文擬從新移民詩人遠方的詩歌創(chuàng)作入手，管窺新移民詩歌的一些特征，以期達到拋磚引玉之效。

遠方原名楊遠方，80年代由大陸輾轉美國，現(xiàn)為美國《新大陸》詩刊編委、北美南加州華人寫作協(xié)會會員。著有 《雙色帆》《期待》《本命年》《異化的地平線》《上世紀最后的對白》等詩集。同大多數(shù)來美新移民一樣，遠方在美國生活中也深切地感受到“中西文化在歷史、傳統(tǒng)、倫理、價值觀等的巨大差異，造成了[無根]的失落感，固執(zhí)又尖銳，再加上語言障礙、感情挫折、思親懷舊、飯碗壓力、水土不服等，不一而足，如洪水猛獸，逼得人身心交瘁，進退維谷，幾乎走投無路！”[1]這也是他嘗試寫詩最原始的動力。因為“對于新移民來說，文學創(chuàng)作是一種排解的方式，母國的文字既是他們的文化精神的依靠。也是他們孤獨隔膜中重要的心理宣泄窗口”[2]。并且，詩歌在某種程度上還是“被熱烈的情感蒸發(fā)了的水汽之凝結”[3]因此，對生活在巨大文化差異中、承受著巨大鄉(xiāng)愁情思和生活壓力，而又有著獨特敏感詩思的遠方來說，用充滿感情的詩歌記載自己在異國的心路歷程也別有一番意味。遠方大多透過細膩的生活觀察書寫自己的百味人生，用詩意的語言和意象表達自己的情感抒懷，善于在生活中發(fā)現(xiàn)詩意，在審視中感受詩思，在意象的捕捉中追尋詩藝，詩人還在詩歌藝術形式上做了有益的探討，下面我們來一一分析。

1 情有千千結、腸有千千結的鄉(xiāng)愁感懷中產生的詩情詩美

對鄉(xiāng)愁的書寫是早期新移民文學揮之不去的共同的主題。一者是因為“大多新移民作家都是在成年以后移民國外的，中國大陸的生活經歷、文化教育已經作為深刻的個人經驗和個人記憶，如影隨形，植根、潛伏于他們的心靈深處”[4]，再者，“書寫故國往事不僅是一種懷舊感傷情節(jié)的表達，而且也是弱勢文化群體保護自己文化不受淹沒的本能，是抵抗失語的策略”[5]。遠方也不例外。在異鄉(xiāng)顛沛流離的生活和感情的挫折、生活的壓力使他特別敏感，因此，對故鄉(xiāng)的眷戀也就成為他消解煩惱和困惑的最佳良藥。遠方早期詩歌大多以鄉(xiāng)愁為主題，以自己的生活體驗為基準，用深切的感情表達了對親人的思念、對友情的追憶和對祖國的熱愛，焦聚了詩人濃濃的鄉(xiāng)愁。詩人并非像新移民小說家那樣通過展示自己在異鄉(xiāng)的孤獨來蘊含鄉(xiāng)愁的主題，而更多是通過直抒胸臆的手法來直接表達自己的懷鄉(xiāng)情感。當然，這種情感表達并不是無端的發(fā)泄和吼叫，而是詩人在特殊的文化、社會經濟環(huán)境中對自我生活經歷和感受的真誠傾訴和宣泄，是詩人主觀的精神和客觀的生活狀態(tài)最完美的結合。而正是這種主觀的精神與客觀的物象的結合，從而得到了心底的跳動，更好地表現(xiàn)出了自己的情緒體驗，進而產生了獨特的詩美。因為，從某種程度上說，“詩美是詩人主觀與客體相結合后的結晶”[6]。也正是這種主觀與客觀的完美結合，使詩歌具有了真切而獨特的詩情意味。

詩人對鄉(xiāng)愁的感懷首先表現(xiàn)為作者對鄉(xiāng)愁的真誠、直接抒懷：“都收拾好了/只剩這/躁動膨脹的鄉(xiāng)愁/怎么也裝不下”（《收拾》）在準備登機回到闊別十載的故土探親時，提著著大大小小的行李包，或許裝滿了形形色色的異國特產，裝滿了足夠的旅資，裝滿了春夏秋冬的行裝，但這躁動膨脹的鄉(xiāng)愁，卻怎么裝也裝不下！短短的幾句，就把詩人對故土的眷戀之情如此真切、直白而自然的表現(xiàn)了出來。這樣直白表現(xiàn)詩人鄉(xiāng)愁的詩歌在作者詩集中比比皆是，例如：故鄉(xiāng)五月的暖風/醉得我死去活來/有心無心似狂非狂中/又欠下說不清還不完的/相思債（《致邵老》）；看您/就用淋漓的淚水/為我洗塵/春江因此暴漲三尺/滿載十年的悲喜/這時/我們母子的淚花/開在五月的沃野/是世間最美/最美的/圖畫（《雨中歸來》）等。

遠方對鄉(xiāng)愁的感懷還表現(xiàn)在對偉大祖國的熱愛和支持。中國的發(fā)展壯大離不開海外同胞的支持與關心。作為有著強烈鄉(xiāng)愁意識和愛國情懷的遠方更是如此。在離國后，盡管丟失了中國公民身份，但身體里炎黃子孫的血液驅使詩人對祖國的熱愛。在散文詩《給一次機會》中，詩人用真切、誠懇地語氣呼吁世界支持中國舉辦2000年奧運會，全詩用了16句“給一次機會”，向世界展示了中國悠久的歷史文化、勤勞勇敢的中國人民優(yōu)秀的品質以及中國改革開放的巨大成就。在這無數(shù)次近乎直白的呼吁中，凝聚了詩人對祖國繁榮昌盛的欣喜和對祖國的巨大信心和熱愛之情。盡管中國舉辦2000年奧運會的夢想失敗，但中國成功舉行了2008年奧運會，中國能成功舉辦2008年奧運，和許多向遠方這樣的海外同胞的熱切支持和呼吁也是密不可分的。遠方對祖國的熱愛之情還表現(xiàn)為對祖國完全統(tǒng)一的渴望：越是往后/考證得越是清楚/當年煮酒論英雄/太過于激動/不慎打翻了一杯酒/這才汪洋成海峽 （《海峽》）在這里，漂流在大洋彼岸的詩人用一種豁達和超然的態(tài)度看待祖國暫時的分割，也表達了詩人對祖國最終統(tǒng)一的巨大信心。這對我們當前正確對待兩岸關系仍有重大的指導意義。

詩人對鄉(xiāng)愁的感懷也表現(xiàn)為對親情、友情的真切懷念。“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在外漂泊的游子時刻惦記著自己的親人，特別是當游子費盡周折回家探親時而親人已離去的那種感覺除了哀痛更有一種永遠的遺憾和愧疚。在詩歌《父親的遺像》和《母親的雙手》中，詩人便真切地表現(xiàn)了“子欲孝而親不待”的悲痛和愧疚。然而，詩人并沒有把這種悲痛之情直接地表現(xiàn)出來，而是透過掛在墻上的父親遺像和印象中母親長滿老繭的雙手來追憶、哀思！“為儲存/更多的生命信息/才有這么些荒古的溝壑/而酒的滋潤/卻經常催開崖岸的春花/正是我夢中的那張臉/只是三年前/就掛在墻上/母親從此不再孤單”（《父親的遺像》）曾經父親的臉上盡管布滿“溝壑”般的皺紋，但卻仍充滿著“酒的滋潤”的飽滿，然而，就是這張布滿皺紋但精神飽滿的父親的臉，現(xiàn)在卻只能掛在墻壁上陪伴孤獨的母親。父親的離去豈止是母親的悲痛?身處大洋彼岸的游子在這里通過母親的哀痛來表現(xiàn)自己對父親“腸有千千結”的哀思就別具一番意味，顯得含蓄而真切。遠方在去國之前也經受了“文化大革命”這場血腥風雨的動蕩。然而，詩人在詩歌中并未傾訴“文化大革命”的苦痛，而想到更多的則是在“上山下鄉(xiāng)”運動中體驗到的那種濃濃的人間真情和友誼。這種艱苦歲月中凝聚的友誼更值得懷念：后來才知道/我去后/這里的人都學會釀酒/釀那種烈性酒/而且什么也可以釀/只要同我有關/他們拿感情、氣氛作原料/用真誠摯友發(fā)酵/佐以秘不示人的祖?zhèn)魉幰?再傾注時間的耐心/于是成功了這空前的佳作/難怪我這次回來/一杯啤酒/竟醉得七暈八素/把十來年的酸甜苦辣/痛痛快快/全吐了出來（《南昌醉酒》）（詩人北大畢業(yè)后曾下放江西農場放鴨子，后又被分到南昌任中學教師）在詩人去國十年（詩人于1984年赴美）后再回到曾經生活、工作的地方時，同事、朋友們則用中國最傳統(tǒng)、“秘不示人的祖?zhèn)魉幰薄⒂谩案星椤夥兆髟稀⒆粢哉嬲\摯友發(fā)酵”的烈性酒隆重地款待客人，這種濃濃的友誼和鄉(xiāng)情何其真切！

2 異質文化身份獨具慧眼的深邃詩思

如果說遠方早期詩歌主要傾注于對鄉(xiāng)愁的感懷和精神家園的艱難尋蹤的話，那么他在中后期詩歌創(chuàng)作過程中更注重以“他者”的眼光來審視、觀察變化中的中國，用悖論思維和文化身份的反思性來進行“存在之思”，更注重對普遍人性的探尋和思考，對自我身份的追問，力圖書寫獨特身份下的觀察體驗，使詩歌擺脫了單一的主題，也使詩歌具有了哲理意味和深邃的詩思。在闊別十年回到故鄉(xiāng)后，在國人對祖國的翻天覆地的變化和繁花似錦的景象大加贊美時，詩人卻以“他者”的前瞻性的眼光來審視這種變化：此地古稱佛國/如今滿街都是商人（《街頭印象》）；我突然明白/為什么黃鶴一去/至今/不復還/沒有文化的導航/在一片向錢看的雜亂中/她迷失了方向（《題黃鶴樓》）；在這里詩人透過泉州大街和黃鶴樓繁榮的景象，在現(xiàn)實與歷史的比照中進行了深刻的詩意沉思，用獨具慧眼的思考表達了對中國古跡過度商業(yè)化運作的憂慮，這也是海外華人移民文化的根性本能的情思，自覺文化意識凝練的詩意，這種思考也值得國人反思，對我們的文化政策也有重要的指導意義。

遠方在詩歌中還表現(xiàn)出了對自我身份的追問和普遍人性的思考：細雨蒙蒙/濕了故鄉(xiāng)的詩句/橋下歲月奔涌/橋上往事斑駁/十來年精心籌劃才完成/這遙遠而又匆匆地一吻/我無怨無求/親情天長地久/友情地久天長/只是微醺中/莫問我/莫問我/是歸人/是過客？（《新橋上》）詩人站在家鄉(xiāng)的新橋上，本想體驗歸鄉(xiāng)的感覺，訴說自己多年的愁思，然而，橋下奔涌的歲月卻已淹沒往事，回頭再看早已物是人非，連橋也換了新容，盡管親情依舊、友情仍在，然而，在微醺之中，詩人卻對自我的身份表現(xiàn)出了迷惑：是過客，還是歸人？在國外備受歧視，甚至會有強烈的回歸故土的意念，但當真正回歸后卻又有種無形的陌生感。這種對自我身份的追問正是詩人異質文化身份下的凝重詩思！在詩歌中詩人還用充滿詩意的話語展示了對人性靈魂的拷問。但詩人的這種拷問并非郭沫若或艾青式的直接質疑，而是以社會生活中的某個具體物象為對象，輔之以小說的敘述方式和雜文的諷刺筆調，甚至運用美丑對比的手法，再用詩歌凝練的語言、節(jié)奏書寫，這樣就達到了極大的諷刺效果，凝成深邃的詩思：據說地殼就那么幾大板塊/卻也時常要互相傾軋/互相擠對/互不相容/但細想也難怪/上行下效/人類不也天天/勾心斗角爾虞我詐/只是這一回/到要輪到我們/嘗嘗當池浴的滋味了（《地震》）詩人這里就通過地震這一自然現(xiàn)象的形象描繪，對當前社會中爾虞我詐的丑陋行徑進行了辛辣的諷刺和批判。在詩歌《加油站》中詩人更是比照汽油產生的原理、輸送方式和獨特的味道對當今社會進行了嘲諷：幾千萬年前/或許開罪過造化/被打入地下/壓抑了大半生/如今給你灌輸?shù)?盡是復仇的情緒/我好言相勸/臨別時/你卻朝我狠狠地吐了一口惡氣/這世界中毒已深。詩歌最后一句就生動地點出了詩歌的主題，讀起來發(fā)笑的同時也帶給人無限的思考和遐想。遠方這種通過具體物象來思考人性、諷刺社會特別是美國社會的詩歌很多，這也正是詩人在異質文化背景下“冷眼人熱心看世界”的冷峻和深邃思考的結果，值得我們深刻反思。

3 以意象為本質的獨特詩藝

著名詩歌評論家鄒建軍教授指出：“意象是詩歌文體最為獨特的表現(xiàn)手段，沒有意象就沒有詩歌，沒有意象的審美就不存在獨特的詩藝審美。意象，也是使詩歌藝術體式卓然獨立于中外文壇數(shù)千年的最本質的原因。”[7]意象的塑造是詩歌彰顯生命力的最主要標志。遠方特別鐘情于在生活中感受并塑造意象，并善于利用各種不同的意象來抒發(fā)情感，表達詩意，從而使詩歌具備了一種朦朧的美感和意境，增強了詩歌的藝術效果。

詩人特別善于用一些具有中國古老文化象征的意象作為詩眼，來抒發(fā)自己的情感，渲染詩歌的主題，增強詩歌的意蘊。在詩歌《中秋二帖》中，詩人就分別以“月”“餅”作為兩個單獨的意象，來寄托詩人的白發(fā)多情和天涯孤旅。同樣，在詩歌《黃》中，詩人則把黃色這種色彩感化為一種意象，使之與“卜興衰、知榮辱、香火延續(xù)”等相連起來，形成一種真切的情感體驗和獨特的審美效果。在遠方不少詩歌中，有時還不只是呈現(xiàn)一種單一的意象，而是同時出現(xiàn)多種繁復的意象，但這些意象又互相交結，互相疊加、連綿，形成一種層層相生的意味，一方面渲染了詩歌的情感，同時又增強了詩歌的審美韻味：那遠山/曾經離我很近/所以即使在暮靄中/也能感受到/那峰巒的高聳/那深谷的靈動/我曾經點燃篝火/在那片空地/曾與女妖放歌狂舞/曾邀狐仙開懷暢飲共謀一醉/曾引山泉經天/灌溉渴望的云霓/然后燦爛成長虹/又滂沱為大雨/冷卻我心中的魔焰/然后/然后就成了遠山（《然后，就成了遠山》）在這里，詩人以女妖、狐仙、長虹、大雨、魔焰等意象形態(tài)來展示山之高、之遠、之難以觸摸和達到，即使點燃篝火尋找出路，甚至幻想見到云霓、長虹，最終卻被滂沱的大雨澆滅，從而也反映了詩人在異國生活的艱難跋涉和精神的空乏孤寂，這種意象的創(chuàng)造就比直接書寫苦悶心境更有韻味。在詩歌 《月兒又圓了》中，詩人以中國最古老的團圓意象“月兒”為詩眼，然后引申出大海、苦瓜、苦果、苦藥、苦酒等與愁思相關的一系列意象，并使之相互交結，這樣那種濃濃的鄉(xiāng)愁就通過這些意象真切地表現(xiàn)出來了，從而使詩歌的情感意味和審美效果得到了極大的發(fā)揮。詩歌 《你·我》，也表現(xiàn)了這樣一種意象連綿與疊加：“你是一個句號/固執(zhí)地打斷我平淡的敘述/只為讓我學會/用 [然而]重新構圖/你是一只明滅的流螢/在秋的夜空飛舞/不料竟闖入我的瞳孔/化成閃爍星光的淚珠/你是一條長滿青苔的小路/橫在春花初綻的江南/縱然我小心翼翼/到底還是扭傷了踝骨/雖然不曾播雨/但風還記得/你曾投影我的心湖。”這里就出現(xiàn)了一個意象連綿：句號、流螢、淚珠、小路等形成一個意象整體，纏繞在詩人心中，或鄉(xiāng)愁、或親情、友情、愛情，讓人遐想無比，讀起來也意味深長。

綜上所述，遠方詩歌中對意象的創(chuàng)造和把握大大增強了詩歌的詩藝和審美效果，使詩歌具有了象征韻味和藝術張力，而這種意象的創(chuàng)造和把握又是詩人生活中的提煉與升華，值得我們進一步探討。

4 個性獨具的詩體形式

縱觀遠方的幾本詩集，我們可以看出，其詩歌總體而言在形式上不拘一格，多隨詩情的消長而隨意構制，率性而為，在語言上也多采取日常的口語化形式。但細看來，其詩歌不管是在題材、表現(xiàn)手法、句式、詩體形式等方面都表現(xiàn)出了獨特的個性特點。遠方詩歌在題材選擇上別具一格，他往往善于選擇日常生活中的一些具體的物象作為表達對象，然后通過這些物象再傳達出詩人的情感體驗和詩思詩意。洗衣店、鞋店、服裝店、快餐店，加油站、冰箱、電風扇、電視機、微波爐、抽油煙機等日常生活中常見的物體都成了詩人筆下描繪和傳情達意的對象。如在詩歌《電風扇》中：“熱烘烘滿懷希望/可你一搖頭/我的心便冷了半截。”希望被搖頭否決，心因搖頭而冷截，這種形象生動的描繪輕松明快，同時也傳出了詩人的情感意蘊。

遠方詩歌創(chuàng)作在表現(xiàn)手法上也豐富多樣，有些詩歌運用典型的抒情手法創(chuàng)作，而有些詩歌則采用微型小說的敘述方式和雜文的諷刺筆調，如 《地震》《加油站》《垃圾車》等都是這樣的杰作。其詩歌在句式上也別具一格：在《給一次機會》中，詩人便用了16次“給一次機會”，反復論證中國舉辦奧運會的信心、決心和能力，這種鋪張排比之勢，極大渲染了詩歌的情感張力。在詩歌《街頭即景》中，詩人也運用了成功運用了句式的反復：“醉眼迷離/乍一看/一尾長蟲/一尾死了的長蟲/一尾斷成了兩截的死了的長蟲/可驪珠一閃/活了/活了/竟是一條龍/一條矯捷的游龍/一條破空欲去的矯捷的游龍。”“一尾長蟲、一尾死了的長蟲、一尾斷成了兩截得死了的長蟲”；“一條龍、一跳矯捷的游龍、一條破空欲去的矯捷的游龍”，這些句式不斷反復、并逐步推進，在原意基礎上增加詞句，從而形成強烈的層次感，營構成一種層層相生的意味，使詩歌在詩意和形式上具有獨特的效果。

遠方詩歌在形體上也都有風格，他善于用多種形體來創(chuàng)作詩歌，如在詩集《期待》的最后一輯中，他采用散文詩的形體，以散文的隨性而發(fā)來抒寫心情，表現(xiàn)情懷。在詩歌《樂透十四行》中，他則運用十四行體進行創(chuàng)作。為了營造特殊的視覺效果，遠方還在詩歌的形式排列上做了創(chuàng)新。如在詩歌《舉重》中，詩人就對詩行進行了這樣的排列：

一根因歲月追悔而顯得老邁的枯枝杠桿，兩端卻還要無端的承受著家庭、移民、情節(jié)，中年、情結、事業(yè)的沉重壓力。這種形象化的排列就把詩人的艱難歷程清晰而生動的表現(xiàn)了出來，給人一種視覺上的美感。在詩歌《超速》中，詩人也對詩行進行了巧妙的排列：

可一道閃電折斷

千里直瀉——

那是樂園的

迪士尼號

玩命的

云霄

飛

車

！

這種字符數(shù)的遞減（破折號可算兩個字符），最后以一個感嘆號結尾，這便給人一瀉千里的感覺，生動地反映了超速駕駛的形象特征，形成了強烈的視覺形象和審美效果。遠方在詩體形式上的這些創(chuàng)新給當代華文詩作家的詩歌創(chuàng)作提供了有益的借鑒。

詩歌是文學的重要一支，新移民詩歌也是新移民文學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波瀾壯闊的新移民文學發(fā)展大潮中，詩歌占據了重要的席位。然而，目前國內對新移民詩歌的介紹、研究仍很匱乏。在此，筆者呼吁廣大文學研究者特別是詩歌研究者進一步關注和發(fā)掘新移民詩人和詩作，為促進新移民文學的真正繁榮做有益的探討。遠方先生早年畢業(yè)于北京大學歷史系，他并非專業(yè)作家，其詩歌創(chuàng)作完全出于一種情感的需要和興趣愛好，因此其詩歌創(chuàng)作也就少了些商業(yè)性的運作，情感體驗更深刻。他孜孜不倦的詩歌創(chuàng)作精神和獨具風格的詩歌創(chuàng)作藝術為新移民文學的發(fā)展做出了重要貢獻，值得我們欽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