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孫輩到祖輩

劉吳瑛

年少時我有過一次離家出走。

因為學習不用心，我挨了父親一巴掌和母親一頓罵，小小的世界瞬間坍塌。我哭著跑出家門，坐了一個多小時的車去了姥姥家。

姥姥很驚訝，問我一個人怎么來的。知道緣由后，她沒有責怪我，而是趕緊生火做飯，煎了兩個荷包蛋。那天晚上，我和姥姥睡一個被窩。這份溫暖和安心讓我一下子看到父母和姥姥的差距。姥姥從不打罵孩子，再生氣的事，她也會和顏悅色地講明白，你懂了就好，她說小孩子是慢慢長大的……

第二天，姥姥把我送回家。

這次離家出走后，母親一反往日的嚴厲，對我寬容了許多，只是我倆怎么也親密不起來，客氣中透著疏離。

大學畢業后，我在外地工作、結婚。生女兒貝貝時，母親來伺候我坐月子。令我吃驚的是，母親對外孫女溫柔得可以擰出水來，一下子完成了從“嚴厲媽媽”到“溫柔姥姥”的變化。

貝貝調皮搗蛋，我呵斥幾聲，母親就大驚小怪地提醒我：“小點聲，別嚇著孩子，晚上做惡夢……”貝貝上學后，母親經常告誡我：“別讓孩子上那些課外班，千萬不要拔苗助長啊！”有回貝貝作業多，寫到晚上11點。母親知道了，嚴厲譴責我：“寫不完就算了，小孩子9點半之前必須睡覺，你不知道嗎？”我說：“別的孩子都能完成作業，怎么就她不行？”母親說：“你跟人家比干啥？”我心里一百個不服，在我小時候，母親總拿隔壁的二丫教育我，怎么當了姥姥就不一樣了呢？

歲月催人老。我的一個小學同學已當了姥姥，那天在街上遇著她抱著一個粉嘟嘟的小嬰兒，我真想上前親兩口。

不知怎的，我越來越聽不得孩子哭。有回坐高鐵，有個年輕的媽媽因為孩子英文單詞沒背下來而教訓孩子，孩子哇哇大哭。我聽得很難受，真想把孩子抱在懷里安慰。

也許只有到了當姥姥的年齡，才會有這種感受。這就是姥姥的“溺愛”吧？

（周丹 ?摘自《北京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