芻議廉政建設與唐王朝的盛衰演變

梁明玉 拾順利

【摘 要】 文章梳理了唐王朝從昌盛巔峰走向衰敗開端的歷程。唐玄宗統治時期勵精圖治、政治清明，官員較為廉潔創建了唐玄宗早期的開元盛世。而隨著玄宗晚年恣情享樂，重用權奸及安祿山等武將而不加節制，最終釀成了長達八年的安史之亂。唐肅宗登基后，君臣勵精圖治終于平定了叛亂。但由于在戰亂中積累起來的宦官專政、藩鎮權利過大等問題始終沒有得到解決，導致唐王朝再也未能重現“貞觀之治”“開元之治”的盛世局面。

【關鍵詞】 廉政;唐代;治亂;盛衰關系

唐王朝是中國歷史上最為繁盛的王朝之一，其治亂興衰對當今社會發展有很多借鑒意義。從唐高祖李淵至唐玄宗李隆基，初唐的幾位皇帝都非常注意朝廷的廉政建設，正是以初唐時期君臣們的勵精圖治為基礎，到唐玄宗統治時期，終于出現了歷史上有名的“開天盛世”。

一、玄宗晚年君臣驕奢淫逸與安史之亂的發生

唐玄宗即位后，在姚崇、宋璟等賢相的輔佐下，針對當時的弊政，勵精圖治，進行了一系列的改革。《資治通鑒》載：“上即位以來，所用之相，姚崇尚通，宋璟尚法，張嘉貞尚吏，張說尚文，李元紱、杜暹尚儉，韓休、張九齡尚直，各其所長也。”。可見玄宗初起所任用的宰相各有特點，而且能夠相得益彰，這些宰相在不同時間段對唐王朝起到了穩定與發展的作用。正如《舊唐書》中所評價的那樣：“姚、宋入用，刑政多端。為政匪易，防刑益難。諫諍以猛，施張用寬，不有其道，將何以安。”在執政過程中，唐朝君臣在《唐律疏議》中首次提出了“刑罰為政教之先”的治國理念，并重視御史的職責，力圖懲處官員腐敗。哪怕是當時的宰相張說也是因貪污被免職。

與懲治腐敗相聯系的是，唐玄宗注重提倡勤儉的生活方式。早在開元二年七月，玄宗針對“風俗奢靡”的情況，下詔說“乘輿服御，金銀器玩，宜令有司銷毀，以供軍國之用;其珠玉、錦繡，焚于殿前;后妃以下，毋得服珠玉錦繡。”除了自己嚴格要求外，還要求“百官所服帶及酒器、馬銜、橙，三品以上，聽飾以玉，四品以金，五品以銀，自余皆禁之;婦人服飾從其夫、子。其舊成錦繡，聽染為皂。自今天下更毋得采珠玉，織錦繡等物，違者杖一百。”與此政策相對的是罷停了兩京的織錦坊，可見玄宗提倡節儉的決心之堅定。司馬光欽佩玄宗早期的作為，說“明皇之始欲為治，能自刻厲節儉如此。”

正是在玄宗君臣的宮廷努力之下，終于形成了歷史上有名的“開元盛世”，杜甫在詩中曾回憶并歌頌當時的情形是“九州道路無豺虎，遠行不勞吉日出。”《舊唐書》中評價此時的政治環境說：“開元之初，賢臣當國，四門俱穆，百度唯貞……雖稍移于勤倦，亦未至于怠荒。”可謂公允。

可是，到了天寶后期奸臣當道、吏治逐漸腐敗，唐玄宗對此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一方面玄宗日益驕奢、奢華無度，只圖自己享樂，不顧國計民生;另一方面他先后任用李林甫和楊國忠擔任宰相多年，致使宰相權利過大，沒有與之制衡的力量。據《舊唐書·苗晉卿傳》載天寶末年“政既寬馳，晉吏多因緣為奸賄賂大行”。在玄宗的默許下出現了嚴重的賣官鬻爵，橫征暴斂等腐敗現象。楊國忠在玄宗的提攜之下，身兼四十余職，在升任宰相后，他在政治上結黨營私，打擊異己;經濟上賄賂公行，瘋狂聚斂財富。凡朝廷公卿不出其門者，多被罷黝或調任外地為官，至使朝政腐敗更加嚴重。

玄宗晚年寵幸楊貴妃及其姐妹韓國、虢國和秦國夫人，朝廷為此花費巨萬。史載玄宗“賜諸姨錢數百萬為脂粉錢”，《百枝燈樹》載“韓國夫人置百枝燈樹， 高八十尺， 豎之高山上， 元夜點之，百里皆見， 光明奪月色也。”《鳳炭》載：“楊國忠家，以炭屑用蜜捏塑成雙鳳， 至冬月則燃于爐中， 及先以白檀木鋪于爐底，余灰不可參雜”。楊氏一族的生活是當時上層權貴們生活的一個代表，其他貴族也都競相效仿攀比，奢侈腐敗之風愈演愈烈。據史載：“諸王子孫凡婚聘，必先因韓、虢以請，輒皆遂，至數百千金以謝。”

正是因為統治集團的奢侈無度，加之玄宗的積極擴邊政策，致使朝廷財政開始入不敷出。為了解決財政入不敷出之事，只能大量選用善于斂財的計臣，李林甫、王鉷、楊國忠等人相繼掌權，既是玄宗奢華怠政的產物，也是緩解財政困難而選用計臣的必然結果。《舊唐書》并評價此時的政治環境是“自天寶已退，小人道長。 如山有朽壞，雖大必虧。”正是因為唐王朝內部奢靡腐敗，加之安祿山專權一方而皇帝不加節制，最終導致了安史之亂的突然爆發。

二、肅宗君臣勵精圖治與安史之亂的平定

安史之亂發生后，安史叛軍很快攻陷洛陽，后潼關失守，玄宗倉皇中逃亡西蜀，而太子李亨在宦官李輔國等人的擁戴下北上靈武即皇帝位，是為肅宗。肅宗登基得到了以郭子儀、李光弼為代表的朔方軍的支持，面對國家亂局，盡快平定叛亂無疑是肅宗所面臨的頭等大事。而平叛的戰爭中，大量的財務支持無疑是平叛的前提，故肅宗登基之初，極力選任能夠斂財的干吏。如第五琦等人就很快得到了肅宗的重用，據《大唐新語·厘革》載：“ 肅宗初即位，在彭原、第五琦以言事得召見，請于江淮分置租庸使，市輕貨以濟軍須。”哪怕是時任宰相的房琯反對此事，權健肅宗說：“往者楊國忠厚斂以怒天下，今已亂矣。陛下即位以來，人未見德。琦，聚斂臣也，今復寵之，是除一國忠用一國忠也。將何以示遠方，收人心乎？”肅宗也堅持任用第五琦，并提醒房琯說：“今天下方急，六軍之命若倒懸然，無輕貨則人散矣。卿惡琦可也，何所取財？”反而進一步任命第五琦擔任御史中丞之職。為了籌集軍費，肅宗朝廷居然出現了賣度牒的事情，據《佛祖統紀》卷五一載：“唐肅宗至德初，宰相裴冕請鬻度牒，謂之香水錢。”《舊唐書》載：肅宗至德元年“彭原郡以軍興用度不足”、“權賣官爵及度僧尼”，據《佛祖統紀》卷四〇記“時度牒費貴至百緡。”

在安史之亂中，由于玄宗倉皇入蜀避難，而群臣當時并不知道玄宗去往何處。據《舊唐書·李峘傳附李峴傳》載：“二京全陷，萬乘南廵，各顧其生。”隨著安史叛軍攻入長安，大批官員選擇投降叛軍，據《明皇雜錄補遺》載：“天寶末，群賊陷兩京，大掠文武朝臣及黃門宮嬪樂工騎士，每獲數百人，以兵仗嚴衛，送于洛陽。”等唐軍在回紇軍隊的幫助下重新收復長安、洛陽后，這些偽官受到了肅宗朝廷的處罰。據《舊唐書·刑法志》載：“初，西京文武官陸大鈞等陷賊來歸，崔器草儀，盡令免冠徒跣，撫膺號泣，以金吾府縣人吏圍之，于朝謝罪，收付大理京兆府獄系之。及陳希烈等大臣至者數百人，又令朝堂徒跣如初，令宰相苗晉卿、崔圓、李麟等百僚同視，以為棄辱，宣詔以責之。朝廷又以負罪者眾，獄中不容，乃賜楊國忠宅鞫之。”

鑒于在安史之亂中出現了大量的偽官，肅宗非常重視選拔有德行的人進入朝廷。希望能夠通過提高文士的道德修養來重整士風，于是在上元元年（ 760 年）劉峣上《取士先德行而后才藝疏》，其疏曰：“”夫德行者可以化人成俗，才藝者可以約法定名，故有朝登甲科而夕陷刑辟，制法度使之然也。……夫人之愛名，如水之就下，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陛下若以德行為先，才藝為末，必敦德勵行，以佇甲科。”時任禮部侍郎的楊綰也向肅宗提出： “國之選士，必藉賢良。蓋取孝友純備，言行敦實，居常育德，動不違仁。體忠信之資，履謙恭之操，藏器則未嘗自伐，虛心而所應必誠，夫如是，故能率己從政，化人鎮俗者也。”他希望通過改革科舉考試的內容，實現“數年之間，人倫一變，……居家者自修德業，從政者皆知廉恥。浮競自止，敦龐自勸”的社會風氣。

面對國家凋敝、百姓疾苦的現實，肅宗帶頭提倡節儉。《大唐郊祀録》卷六載：上元元年肅宗詔“以年荒札殺小祀一切權停。”乾元元年九月詔“減冬夏祭”。《太平廣記》卷一六五載：韓擇木奏賀肅宗節儉，妓樂無綺繡之飾，飲食無珍饈之具。上因出衣袖以示之，曰：“朕此三浣矣。”（出《譚氏史》）據此肅宗日常的節儉可見一斑。在肅宗的影響下，就連肅宗的妻子張皇后也注重節儉，在隨肅宗到達靈武時“產子，三日起，縫戰士衣。太子勞之曰：‘產忌作勞，安可容易？后曰：‘此非妾自養之時，須辦大家事。”肅宗的勤儉作風，在后世頗有影響，如唐代宗李豫在大歷十四年所頒布的《傳位皇太子冊文》中就說“宜遵太宗之法度，肅宗之儉約，任賢勿貳，去邪勿疑，與眾守邦，祗敬予訓。”

三、安史之亂后唐王朝未能重新繁盛的原因

在763年，隨著安史之亂的逐漸平定，仍然產生了宦官干政和藩鎮割據等問題，加之朝廷內部官員腐敗問題沒有從根本上得到解決，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勢，使得唐朝始終沒有重現“開元盛世”那樣的盛況。

受到安史之亂對唐王朝的最直接的影響就是人口的大量減少，在安史之亂發生前的天寶十三載戶部報有人口五千二百八十八萬，而到了肅宗乾元三年人口不足一千七百萬。《舊唐書·郭子儀傳》載“夫以東周之地，久陷賊中，宮室焚燒，十不存一。百曹荒廢，曾無尺櫞。中間畿內，不滿千戶。”戶口和人口的大量減少，使得唐王朝的收入大為減少。此時唐王朝的經濟基礎已經遭到了嚴重的破壞。

在平定安史之亂的過程中，唐朝廷曾向回紇求助，至德二年（757年），郭子儀統帥朝廷軍隊與回紇軍收復長安、洛陽。當時約定：“克城之日，土地，士庶歸唐，金帛、子女皆歸回紇。”所以在收復長安后，肅宗在回紇葉護太子自東都洛陽來到長安后，“宴之于宣政殿，便辭還蕃。乃封葉護為忠義王，約每年送絹二萬疋，至朔方王便交授。”這一經濟負擔一直影響到唐朝滅亡。同時，安史之亂后封賞功臣、維持龐大數量軍隊等方面的開銷在唐王朝財政支出中占很大的比重。

安史之亂后宦官干政是政治腐敗的重要原因之一。宦官集團在唐初受到特別的抑制，《新唐書》記載貞觀中，太宗定制“內侍省不立三品官，以內侍為之長，階第四，不任以事，惟門閤守御、廷內掃除、稟食而已。”而到了玄宗時期，宦官由于受到皇帝的寵信而擁有一定的實權，但這種實權非常不穩固，完全處于王權控制之下。在安史之亂前，雖然宦官高力士也受到了玄宗皇帝的寵信，但是宦官對朝政的干預還沒有形成特別明顯的影響。

安史之亂發生后，以李輔國為代表的宦官權利日益膨脹，在客觀上對朝政產生了嚴重的負面影響。安史之亂的發生使得皇帝對于武將不信任，而安史之亂中出現的大量的出任偽職的文臣，也使得肅宗對文臣也產生了嚴重的不信任感。于是，天生似乎缺乏危及皇權能力的宦官在軍事、內政上受到肅宗的重視，其地位不斷提升，南衙、北司之爭由是展開。這種崛起始于李輔國，馬嵬之變后，肅宗離開玄宗，到靈武登基，在這個過程中，寵臣李輔國發揮了重要的作用。肅宗即位之后，李輔國地位極高。《舊唐書》卷一八四載：“四方奏事，御前符印軍號，一以委之。”于是，宦官干政有此愈演愈烈。

在德宗時，朝廷正式設立神策軍護軍中尉一職，憲宗時設立內樞密使制度，宣宗時設立了樞密使的專門機構樞密院。這使得宦官在掌握禁軍、左右內政上獲得了有制度保障的長期權力。這種權力使他們對皇位繼承擁有極大的控制力，就連宰相也已經被他們排除在了議定皇儲的程序之外，《新唐書》載“自穆宗至昭宗凡八帝，而為宦官所立者七。”除唐敬宗是由太子身份繼承皇位之外，其余穆、文、武、宣、懿、僖、昭七帝，均為宦官所擁立，宦官的影響力可見一斑。宦官干政進一步推助了政治腐敗，加之其他原因，使得唐王朝再未出現盛世的局面。

【參考文獻】

[1] （后晉）劉昫，舊唐書，中華書局，1975.

[2] （宋）歐陽修、宋祁，新唐書，中華書局，1975.

[3] （宋）司馬光，資治通鑒，中華書局，1956.

【作者簡介】

梁明玉（1980—）男，遼寧朝陽人，內江師范學院文學院副教授.

拾順利（1982—）女，江蘇徐州人，內江市桐梓壩學校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