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知識產權局知識產權發展研究中心副研究員王雷：要打便打: 如何“打”贏5G專利戰

王雷

2019年我國將發放5G牌照，這使得萬眾矚目的5G終于迎來了正式商用。從2009年1月7日我國發放3G牌照至今，整整十年時間，通信產業的格局范式發生了重大變化。突出體現這樣格局范式的兩個例子就是：蘋果公司在2018年市值曾超過萬億美元，成為美國證券歷史上首家市值突破萬億美元大關的上市公司;2018年華為的終端業務收入首次超過運營商業務。這都充分體現了3G通信開始帶來移動互聯網技術能力，最佳的承載媒介就是手機等智能終端，使得造手機成為3G和4G通信產業中的重中之重。

到了5G時代，相比4G又突然豐富了Internet of Thing物聯網能力，這新的能力如何應用，這些問題對所有人都是難題。在人們茫然的時候，就會重提車聯網和自動駕駛，實際即使在最發達和有交通秩序的西歐國家如德國、瑞士、荷蘭，自動駕駛的大規模普遍應用也是不可能的。物聯網的新能力肯定會催生出偉大的重要的應用和新的硬件。但這具體是什么，還不清晰。哪個廠家能夠最早領悟并且引領，就能獲得如蘋果和三星在3G時代以來獲得的巨大發展。

5G時代的專利競爭格局迎來了深刻變化

3G和4G時代以來，通信對于人們日常生活的植入和重要程度大大提高，獲得資訊、娛樂、購物、社交、導航、翻譯，都可以依托無線互聯網在智能手機上實現。這就是使得無線通信領域成為社會的關注點和利益爭奪白熱化的區域。而且人們發現在通信領域，最重要的競爭手段之一，就是專利。美國高通公司和蘋果公司在發生基帶芯片采購和議價爭議后，相互斗爭的方式，就是在中國、德國、美國、韓國，進行了一系列的專利侵權訴訟。斗爭的結果就是高通公司在美國國際貿易委員會337調查中獲得對蘋果公司產品的禁止進口的初步裁定（Initial Determination （ID） ）后迅速達成了高通公司和蘋果公司達成全球專利許可，以及提供芯片的協議。和解后，高通股價飆升22% 。

通過打贏專利訴訟，使得市值上千億美元的高通公司市值飆升22%，足見專利的重要性。通信產業從3G以來一個突出特點，因為高通公司強硬而高效的專利收費政策，紛紛希望能夠擺脫高通的專利保護傘。4G時代為此的努力是選擇OFDM正交頻分復用多址技術，放棄掉3G廣泛使用的高通擁有大量專利的CDMA碼分多址技術。實際CDMA的多址技術性能上并不落后，在5G時代高通仍然嘗試引入RSMA（擴展多址，實際仍然為CDMA技術）。但是4G時代技術轉向的努力，因為高通收購弗拉里奧恩（Flarion）公司彌補OFDM技術短板等措施實際收效并不大。

到了5G時代，情況有了實質性變化，高通公司試圖收購擁有物聯網核心技術的NXP恩智浦公司，但因為在中國未獲中國監管部門批準而沒有最終收購成功。這一重要事件，甚至成為中美貿易戰談判中的議題。而這將在5G時代，發揮重要而深遠的影響。

如何計算5G的專利實力

因為5G的重要性，專利的重要性，很多人非常關心5G的專利分布情況。這其中涉及3個重要的數據，一個就是5G專利的總體數量、專利在各個技術分支上（高頻通信、大規模天線、多載波等）的分布、各企業擁有的數量。

根據歐洲電信標準化協會（ETSI）網站上聲明的5G標準必要專利信息，這些聲明來自日本NEC公司、華為公司、日本松下公司、美國黑莓公司、美國高通公司、芬蘭諾基亞公司、日本索尼公司、美國英特爾公司、日本NTT DOCOMO、韓國ETRI研究院、中興公司、韓國LG公司、瑞典愛立信公司、荷蘭皇家電信KPN、荷蘭飛利浦公司、Sun Patent Trust、法國Orange、電信科學技術研究院等機構。有統計稱，截至2019年4月這些聲明中共涉及超過7萬件專利，其中2018年就有5.4萬件專利。其中領先者如華為公司有超過1500個專利族（patent family，基于同一技術方案在各國申請的，這一系列的專利申請歸入一個專利族）。

但是對這些數據進行統計是困難和富有爭議并且隨時間迅速變化的。原因首先就是什么樣的技術會納入到5G中來，很多通信專利并不會特別說明這是用于3G的，還是4G，還是5G的，需要分析人員根據專業知識來主觀判斷。其次就是這樣的統計意義并不很大，一件專利和一件專利是完全不對等的。

ETSI中最新的一件5G標準必要專利聲明是2019年4月9日諾基亞公司提出ISLD-201904-009聲明。其中聲明了5個專利族，分別是：US201414162058多頻帶的安全處理（SECURITY HANDLING FOR MULTI FREQUENCY BAND，還包括5件同族專利：中國專利CN2014829448、歐洲專利EP20140701711、日本專利JP20160505738、韓國專利KR20157031501、PCT專利申請WO2014EP51282），US201213354564（1件同族專利），US201515562664（2件同族專利），US20080739930（包括7件同族專利），US201013883950（包括4件同族專利）。

而其中一件專利對應多項通信標準，例如US201414162058就對應TS 33.501（5G系統的安全架構和程序Security architecture and procedures for 5G System）、TS 133 501 （RTS/TSGS-0333501vf31）、TS 38.331、TS 138 331 （RTS/TSGR-0238331vf30）、TS 38.423、TS 138 423 （RTS/TSGR-0338423vf10）等多項標準。

通信專利戰如何進行

隨著高通未能成功收購恩智浦公司，而在5G上實力削弱。國產半導體芯片大規模投入研發和未來生產，可以預料的是未來關于通信的專利侵權訴訟肯定少不了。而且隨著新專利法的修改，專利侵權賠償從填平原則過渡到懲罰性原則，案值也將巨大。

通信的專利戰，具有很大的復雜性。為了便于理解這個問題，舉一個例子。高通公司目前在全球至少擁有4.6萬件的授權專利，還有超過10萬件專利正在專利審查過程中。而高通公司進行最重要的對蘋果公司的專利訴訟，用到了3件專利中的5個權利要求。而最終獲得美國聯邦貿易委員會最終裁決僅僅認為，蘋果公司侵犯了高通公司US8063674的專利權利要求1。正是這件專利中這個權利要求使得全世界曾經市值最高的蘋果公司，對高通妥協。

而這件專利也并不是傳統觀念上認為通信上最重要的幀結構、多址技術。而是傳統的集成電路中電路電壓調節技術。這件專利權利要求的內容是隨著技術進步，在集成電路內包括越來越多裝置及組件的能力一直在增加。半導體制造技術已允許這些嵌入式裝置變得更小且電壓要求更低，同時仍以高速操作。

然而，由于這些新集成裝置經常與較舊技術裝置或舊版產品介接，因此集成電路內的輸入/輸出（I/O）電路已保持在較高操作電壓以與這些較舊系統的較高電壓要求介接。因此，許多較新集成電路裝置包括雙電源：用于內部操作或核心應用程序的一個較低電壓電源及用于I/O電路及裝置的第二較高電壓電源。

這件專利如此重要是因為，之前高通在中國福州的審判中贏得了訴訟，繳納了3億元的保證金后，希望獲得對于蘋果公司產品在中國的禁售令。但是蘋果公司通過升級操作系統軟件回避了最不能接受的禁售處罰。這件專利是關于硬件的，無法通過之前的策略回避。這個例子很好的體現了，一件專利很難明確被劃歸是否屬于5G領域，它的重要核心性也是伴隨著時勢而變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