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酒香

楊玉慧

《紅樓夢》書中描寫了二十多種酒，以及各種繁花似錦的吃酒場合，回目里就有《劉姥姥醉臥怡紅院》和《憨湘云醉眠芍藥茵》。藝術來源于生活。我猜想，作者必定是愛飲酒、會飲酒之人，才能寫出這么精彩的文字。在曹雪芹死后，他的好友張宜泉寫下《傷芹溪居士》來懷念他，文中寫道：“其人（指曹雪芹）素性放達，好飲。”好友敦誠在《贈曹雪芹》中描寫他家道中落以后，在“舉家食粥”的時候，還要“酒常賒”。

喝酒具有一定的保健功效。第三十八回《林瀟湘魁奪菊花詩 薛蘅蕪諷和螃蟹詠》中，鳳姐照顧薛姨媽吃螃蟹，吩咐“把酒燙得滾熱的拿來。”一句話可以看出鳳姐深得養生之道。從傳統醫學角度出發，螃蟹是寒性的，女人又屬陰，所以女人吃螃蟹一定要配上熱性的食物——姜汁、熱酒都是很好的選擇。

書中所有的女人，要說體寒，估計誰也“寒”不過林黛玉。所以，她吃了螃蟹以后會覺得“心口微微的疼，須得熱熱的吃口燒酒”。寶玉趕緊吩咐： ?“將那合歡花浸的酒燙一壺來。”這個合歡酒，是把合歡花浸泡在黃酒中制成的。合歡花開在夏季，性平，有解郁安神、舒筋活血、養顏祛斑之功效。據《神農本草經》記載，合歡花可以“安五臟，和心智，令人歡樂無憂”。對于整日郁郁寡歡的林妹妹而言，這款合歡酒再合適不過了。而且，有意思的是，黛玉喝下寶哥哥精心準備的合歡酒，剛放下酒杯，寶釵也走過來，“另拿了一只杯來，也飲了一口放下”。要知道，黛玉和寶釵的體質是完全不同的，一個極寒要吃暖香丸，一個極熱要吃冷香丸。但在此時，寶釵顧不得自己的體質，也去喝合歡酒。女孩家的心思，一覽無余。

書中另一款保健酒是“屠蘇酒”。第五十三回《寧國府除夕祭宗祠 榮國府元宵開夜宴》中，描寫了賈府的奢華宴席。席上，人們喝的就是屠蘇酒。自古以來，有“屠蘇”二字的詩作不下百首，最著名的莫過于王安石的《元日》：“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這個“屠蘇”指的就是屠蘇酒。據說，屠蘇酒是把一種叫做屠蘇的草本植物泡在酒中制成的。傳說，神醫華佗將屠蘇以及其他有益滋補的中草藥制成藥酒，在春節時給百姓喝，幫助大家祛病強身。宋代大文豪蘇轍曾說：“年年最后飲屠蘇，不覺年來七十余。”對古人而言，人活七十已經是古來稀了，可見屠蘇酒的養生保健功效之高。

喝屠蘇酒是有講究的： ?除夕那天，一家人放過爆竹以后，要按照先幼后長的順序依次喝下屠蘇酒。這個有違傳統的“先長后幼”規則，是考慮到小孩子長大一歲，家人讓他先喝是希望他快快長大;而老年人又老了一歲，后喝是預祝壽命能夠延后。喝下酒以后，每個人身體是暖暖的，美好的寓意也讓人心里暖暖的。非常遺憾的是，屠蘇酒現在已經失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