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觀京劇《文明太后》

龔晉文

2019年4月1日晚，在太原市青年宮演藝中心看了由國家藝術基金資助的新編歷史京劇《文明太后》有點激動。總覺著山西省京劇院在本土地方戲，如晉劇、蒲劇、上黨梆子、上黨落子、北路梆子、眉戶等的包圍中，每創排一部新戲都會是精品。反映出了他們對駕馭京劇藝術與本土戲曲舞臺的自信，以及腳踏實地、充滿智慧的嚴謹工作作風和無私奉獻精神。京劇在山西的受眾面遠遠小于本土地方戲，但近些年卻一路順風順水，先后推出了《紫袍記》《陳廷敬》《長樂未央》和現在看到的《文明太后》，怎能不為他們所取得的創作成果而高興呢！

《文明太后》劇情很緊湊，反映的是北魏時期一段人所共知的輝煌歷史。主要人物有馮太后、拓跋弘、奕沖、拓跋棋、拓跋宏、武威將軍、平西將軍、獄卒、王茂源、蓉兒等。寫這類題材的戲曲故事，可以是依據正史，也可以是依據野史，還可以是正史與野史結合，甚至可以是任由思緒放飛，轉換多維角度，推倒歷史記載，進行故事重構?！段拿魈蟆窇撌菐追矫娑加?，如劇中人奕沖就是北魏時期眾多忠臣的一個化身。

有一位戲友說，新戲沒營養，只是個噱頭。還有一位戲友也說，新排的戲大致都一樣，就那樣。他們還同時告訴我，骨子老戲要多看，里面有太多需要研究的東西。我不太贊成，理由很簡單，一個時代是一個時代的經濟社會特征，包括人們的生活模式、審美習慣也在漸進演變，不管怎樣，戲曲藝術都得跟著往前走?！段拿魈蟆肪瓦m應了我的看戲觀，所以，我很喜歡它。

首先，我喜歡《文明太后》，它表現的是改革故事。馮雁、馮皇后、馮太后一直是一個如雷貫耳的歷史名字。以杜玉梅為主演的晉劇《宏圖大業》（又名《鮮卑嬌子》）、以張彩平為主演的北路梆子《平城賦》等，講述的都是同一個歷史人物的故事。但是，京劇《文明太后》卻能另辟蹊徑，只截取了馮太后人生中的一個片段，再次讓人們勾起了對她的美好記憶和熱切關注，從而揭示出了不改革走不出嘎仙洞、不改革完不成民族融合、不改革無法推進社會生產力發展的硬道理，僅這一點該劇就成功了。

其次，我喜歡《文明太后》里幾個主演的表演。主演單娜是梅派青衣，扮相、身段、演唱、表演都堪稱省內一流。由她扮演的馮太后，有在宮殿里的鐵腕性格，也有在探監時的柔情表達。她展示出來的許多看點，都很真實。她的表演營造出沉穩的人物氣場和聰穎的人物神態，有馮太后“復活”之感。

張巍是副凈行當，過去看他演戲大多數是出任配演角色，而在《文明太后》里由他主演的拓跋弘，一嗓子亮出來，就把觀眾的心抓住了。劇情設定的拓跋弘的人物性格比較復雜，有霸氣的一面，也有魯莽的一面，但更多的是孝順母后、服從大局的一面，都被他表演的很有舞臺印痕。

安曉強是老生行當，曾經看過他主演的《陳廷敬》和《空城計》。在《文明太后》中他扮演的奕沖，是一位具有改革意識、不懼生死的大丈夫。直到被下大獄，他明知赴死，還念念不忘江山社稷的長治久安。在劇中，他的表演有秉公直言的場景，有傾訴衷腸的場景，有問罪投監的場景，但不管是什么場景，全都會讓你與他產生共鳴。若用相機連拍，可以讓你看到帶有流線型的人物美感。

第三，我喜歡《文明太后》里的音樂設計。不大懂京劇音樂制式，但從舞臺兩側的電子屏打出的字幕可以了解到，只要演員起唱，就會標注京劇板式，包括演員演唱轉板時也會注明。給單娜設計的人物唱腔，有一些很激越，是為了反映攝政中的馮太后剛強性格的需要，而有一些則彎調很多，這樣處理是為了反映馮太后畢竟是女人、也是母親、祖母的需要。每遇彎調呈臺階式上行，或呈波浪式推進，或呈溪流式下滑的時候，便會換來座池內一片掌聲。給張巍設計的人物唱腔，也很有吸引力，一段一段的演唱，如洪鐘大呂，絲毫沒有重復之感。給安曉強設計的人物唱腔，皆在潤耳區間，不管高音還是低音，都一樣的耐聽受用。伴唱也很有特點，其中有一段似乎揉進了山西民歌和草原音樂的元素，也有它的編排合理性。

第四我喜歡《文明太后》的導演手法。據介紹，導演盧昂先后導戲70余部，多次獲得國家級大獎。但耳聞不如一見，由他導演的《文明太后》確實有自己的構思與特點。在調度手法上，能夠把故事情節、演員表演、舞臺置景、燈光設計、服裝展示等多方面做得很協調、很周密，該有平和的有平和，該有爭執的有爭執，該有殺氣的有殺氣，始終會讓你有一種新鮮的感覺。這幾樣東西往一起捏，說起來容易，但能做到有別于其他劇目，其實就已經成功了。

此外，全劇的戲文我也很喜歡，文中有白，白中見文，一些唱詞還具有一定的哲理，能夠啟發人們去追思故人、憂患今天，進而實現寓教于樂、鼓舞人心的創排目的。

太原市藝術研究院研究員高紅花觀后對有不同意見的戲友說，剛出生的寶寶，還有可塑性，不要急。我同意她的意見。也有戲友對我說，你為什么總唱贊歌，我是因為看到了山西京劇人在舞臺背后的種種艱辛，還有就是一部戲能夠獲得國家藝術基金資助來之不易。至于如何修改研磨，不是做觀眾的任務。我相信，《文明太后》一定能夠在更大范圍內獲得觀眾的贊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