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孩子和沙地精

伊迪絲·內斯比特

這是一本什么樣的書？

這是一本幻想小說，講述的是一個自稱“沙地精”的怪物和五個孩子的故事。沙地精可以滿足人們的任何愿望，只是太陽一落山，它的法力便會消失。孩子們提出了一系列的愿望，隨著這些愿望的實現或消失，他們震驚、欣喜、惶惑、害怕……總之，在這些或驚心動魄或啼笑皆非的歷險中，他們體驗到了種種滋味，并在體驗中經歷著察覺不到的心靈成長。小說通過奇幻的故事打通了現實與幻想的壁壘，讓我們一起在閱讀中體驗吧！

…………

他們便用手挖了，不一會兒，就發現了沙地精那蜘蛛般毛茸茸的褐色身子，長長的胳膊和腿，蝙蝠耳朵，還有蝸牛般的眼睛……

沙地精坐起來，抖落皮毛上的沙子。

“今天早晨你左邊的那根胡須怎么樣啊？”安西婭很有禮貌地問。

“沒有什么可炫耀的，”它說，“它昨天夜里很不安穩。不過謝謝你的問候。”

“我說，”羅伯特說，“你覺得今天可以滿足不止一個愿望嗎？因為除了規定的那個，我們很想多要一個呢。多要的那個是個很小的愿望。”他趕緊讓它寬心。

“哼！”沙地精說（如果你是大聲讀這個故事，請把“哼”這個字清清楚楚地讀出來，因為沙地精就是這么說的），“知道嗎，要不是剛才我聽見你們在我頭頂上吵架，而且吵得那么大聲，我真以為我是做夢看見你們的呢。我有時候做一些非常離奇的夢。”

“是嗎？”簡趕緊說道，想轉移話題，別談剛才吵架的事。“我希望，”她很有禮貌地又說，“你跟我們說說你的夢——那一定特別有趣兒。”

“這就是今天的愿望？”沙地精打著哈欠說。

西里爾嘟囔了一句“真是傻丫頭”，其他人默默地站著。如果說“是的”，那么他們決定要許的其他愿望就泡湯了。如果說“不是”，又顯得太沒有禮貌。大人們教他們要懂禮貌，他們也學會了一些，當然這兩者之間差距很大。聽了沙地精下面的話，大家才放心地舒了口氣。

“如果我這么做，我可沒有力氣滿足你們的第二個愿望了，即使是好脾氣、懂道理、守規矩這樣的小事也辦不到了。”

“我們不需要你為這些事耗費精力，我們自己就能得到它們。”西里爾懇切地說，另外幾個孩子心虛地互相看著，他們希望沙地精不要總是這樣好脾氣，如果它憋不住，還不如跟他們大吵一頓，然后事情就過去了。

“好吧，”沙地精說著，長長的蝸牛眼睛突然彈了出來，差點射進羅伯特那圓圓的眼睛里，“我們先來看看那個小的愿望。”

“我們不想讓仆人們發現你給我們的禮物。”

“你好心贈送給我們的禮物。”安西婭小聲說。

“對，你好心贈送給我們的禮物。”羅伯特說。沙地精把身子膨脹起一些，然后松懈下來，說道：“我已經幫你們辦到了。這很容易。其實人們不太注意到什么的。下一個愿望是什么呢？”

“我們想，”羅伯特慢慢地說，“變得特別有錢，比做夢還有錢。”

“貪婪。”簡說。

“好吧，”沙地精出人意外地說，“但這不會給你們帶來什么好處的，這倒令人欣慰。”他低聲自言自語，“來吧——要比做夢還有錢，這我可辦不到！你們到底要多少呢？是要金幣還是鈔票？”

“金幣，求求你了——成千上萬。”

“裝滿這個沙坑，夠了嗎？”沙地精漫不經心地說。

“哦，夠了！”

“那我等你們出去了再開始，不然你們會被活埋的。”

它把瘦瘦的胳膊伸得長長的，怪嚇人地朝他們揮舞，孩子們撒腿就往小路上跑去，那條小路是車子到沙坑來時走過的。只有安西婭還算頭腦清醒，一邊跑一邊靦腆地喊了一句：“早上好，希望你的胡須明天會更好。”

跑到路上，孩子們回頭看去。他們不得不閉上眼睛，然后一點一點地慢慢睜開，因為面前的景象太耀眼了，他們的眼睛受不了。就像在夏天的正午盯著太陽看一樣。整個沙坑里滿滿的都是閃閃發亮的金子，一直堆到頂上，那些小崖沙燕的小房門都被遮擋得看不見了。在通往沙坑的蜿蜒的小車道上也是一堆堆金子，像堆在路邊的石子兒。沙坑里的金子堆得滿滿當當，耀眼奪目，周圍呈傾斜的緩坡。所有這些閃閃發亮的金子都是金幣。正午的陽光照在數不清的金幣的表面和側面，放射使整個采石場就像熔爐口一樣。或者就像有時候在天邊的晚霞里看到的仙宮一樣。

孩子們張大嘴巴站著，誰也說不出一個字。

最后，羅伯特彎腰撿起小車道上散落的一枚金幣，翻來覆去地看了看。然后他說話了，聲音很低，跟平常完全兩樣。“不是沙弗林。”

“反正是金子。”西里爾說。這會兒孩子們七嘴八舌地說起話來。他們一把一把地捧起金幣，讓它們像水一樣在手指縫里滑落下去，那叮叮當當的聲音真像是奇妙的音樂。起先他們完全忘記了花錢的念頭，這么玩著金幣就挺好。簡在兩堆金幣間坐了下來，羅伯特開始用金幣把她埋起來，就像在海邊的時候，你爸爸躺在沙灘上，用報紙蓋著臉睡著了，你用沙子把他埋起來一樣。可是剛埋到一半，簡就喊了起來：“哦，停止吧，太重了！把我壓疼了！”

羅伯特說了聲“胡扯”，繼續埋她。

“放我出去，聽見沒有！”簡大聲說，于是她被拉了出來，臉色煞白，身子微微顫抖。

“你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她說，“就像身上堆著石頭——或捆著鎖鏈。”

“聽我說，”西里爾說，“如果金幣能給我們帶來好處，我們光站在這里盯著它看是沒有用的。我們把口袋裝滿，去買東西吧。別忘了，太陽落山后它就不管用了。真后悔我們沒有問問沙地精，東西怎么沒有變成石頭。也許這些金幣會的。我說，村子里有一匹小馬和一輛馬車。”

“你想把它買下來？”簡問。

“才不是呢，傻瓜，——我們把它租下來，然后就去羅切斯特，買一大堆一大堆的東西。我說，我們每個人都盡量多拿一些金幣。可惜不是沙弗林，一面有個男人的頭像，另一面的圖案像是黑桃A。我說，快往口袋里裝滿金幣，然后就走吧。你們可以一邊走一邊嘮叨——如果一定要嘮叨的話。”

西里爾坐下來，開始往口袋里裝金幣。

“當初我讓爸爸給我的獵裝上縫九個口袋，你們還笑話我，”他說，“現在看到了吧！”

他們看到了。西里爾把他的九個口袋、他的手帕、他襯衫的前襟里都塞滿了金幣，他要站起來，可是腳步踉蹌了一下，不得不趕緊又坐下了。

“扔掉一些貨吧，”羅伯特說，“船要沉了，老伙計。這就是九個口袋的好處。”

西里爾只好這么做了。

然后他們開始往村子里走。有一英里多，路上很多灰塵，太陽似乎越來越炎熱，口袋里的金幣卻越來越重。

后來簡說：“我覺得我們花不掉這么多錢。我們帶的錢加起來準有好幾千英鎊呢。我要把我的一些錢藏在籬笆里的這個樹樁后面。我們一到村里就買些餅干吧，午飯時間早就過了。”她拿出一兩把金幣，藏在一棵古老的鵝耳櫪木樹的樹洞里。“它們多么圓，顏色多么黃啊，”她說，“你們是不是希望它們是姜味小圓餅，我們可以把它們吃掉呢？”

“它們不是，我們也不想吃，”西里爾說，“快走吧！”

可是他們走得很累、很辛苦。沒等走到村口，籬笆里的不止一個樹樁后面都藏著一小堆財寶了。不過，來到村子里時，他們口袋里還有差不多一千兩百個金幣呢……

（選自《五個孩子和沙地精》，中國人口出版社2013年版，馬愛農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