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偉 楊彩云
[摘要]社會工作是在科學理論指導下的實踐活動。縱觀歷史,它的理論經歷了由“單向決定論”到“雙向互構論”的演變。“單向決定論”包括個人決定論和社會決定論。前者具有還原論的傾向,過分強調個體的能動性,將個人不幸的根源歸咎于其自身,繼而強調個人治療;后者屬于整體論的范疇,過分凸顯社會結構的制約性,將個人困擾歸因于結構安排,并因此主張社會變革。1970年代以來,系統論進入社會工作后,超越了還原論和整體論的二元對立。系統論指導下的社會工作確立了“人在環境中”的理念,強調個人與社會之間的相互影響和建構,即“雙向互構論”。該視角衍生出了綜融取向的實踐模式,它兼顧個人與環境系統的雙重干預,介入的目標涵蓋個人、家庭、社區、組織、制度等各個層面。
[關 鍵 詞]社會工作? 單向決定論? 個人決定論? 社會決定論? 雙向互構論
[中圖分類號]C916?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008-7672(2019)01-0048-08
社會工作是助人的專業和職業,其服務對象是那些陷入困境的社會成員,如失業、貧窮、越軌群體等。在服務的過程中,社會工作者必須首先對案主問題的成因進行準確的界定,而后才能“對癥下藥”,制訂切實可行的介入方案,幫助案主走出困境。在此過程中,科學理論是幫助工作者認識案主困境的有力工具,因為理論是對經驗現象的抽象概括,是解釋社會現象因果關聯的概念體系。所以,科學理論對社會工作的助人活動至關重要。離開理論的指導,社會工作助人實踐的專業性、科學性便會受到質疑。
但是,在對社會現象成因的理論解釋中,不同的理論往往具有不同的歸因取向。微觀理論通常堅持個人主義,即從個人視角出發來解釋問題成因,如將貧困歸因為貧困者的懶惰、酗酒、不學無術等個體因素;宏觀理論通常秉持整體主義的視角,從社會環境因素來解釋問題產生的原因,將貧困等社會問題歸咎于社會結構的不平等,如社會上層階級對社會資源的壟斷。
那么,社會工作運用不同的理論,便會對案主問題產生的根源具有不同的看法。所以,對案主問題根源的認識,便是社會工作理論發展演變的邏輯線索。具體而言,案主的困境究竟是源于個人因素還是環境因素?事實上,這個問題不僅存在于社會工作,而且體現在哲學、自然科學、社會科學等各個領域,其背后反映了自由意志與決定論、部分與整體、個人與社會、能動與結構、微觀與宏觀、還原論與整體論、個人主義和整體主義等諸多理論議題的爭論。
縱觀科學史,關于個人歸因和社會歸因的爭論經歷了由“單向決定論”到“雙向互構論”的演變。“單向決定論”屬于機械決定論,它將社會問題簡單地歸因于個人或環境其中一方,據此可以區分出“單向的個人決定論”和“單向的社會決定論”;“雙向互構論”則認為社會問題的產生是個人與環境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個人與環境處于相互影響、相互作用的“互構”狀態。社會工作理論的演進與整個科學理論的發展脈絡相符,同樣經歷了從“單向決定論”到“雙向互構論”的演進。
一、 單向個人決定論:個體化的歸因取向
“單向決定論”屬于一種機械式的線性思維。線性是指自變量與因變量之間的比例關系,在直角坐標上呈現為一條直線,二者之間的關系是確定的、可預測的,給出特定的自變量x,就會得到確定的因變量y。反過來,如果已知y的取值,也可以推導出x的大小。同時,線性系統服從疊加原理(superposition principle),其整體的行為或性質等于部分之和,因而具有可逆性(reversibility)。系統各組成部分互不相關、各自獨立起作用。①
(一) 科學領域的單向個人決定論
“單向個人決定論”屬于典型的“還原論”或“還原主義”(reductionism),其核心理念是:世界是由個體(部分)構成,主張從組成元素來解釋系統整體的性質。早在17世紀,科學家便提出了把復雜事物分解為較簡單元素的組合,通過理解這些元素的規律,然后邏輯推導出整個系統的規律。②例如,機械論的鼻祖笛卡爾(Rene Descartes)主張將復雜現象分解為部分,通過部分的性質來理解整體的行為。他將宇宙視為一部機器,原則上可以通過分析其最小組分而完全得到理解。③
在自然科學領域,還原論經由物理學發揚光大。自牛頓以降,人們將力學中的“合力等于各分力之和”的理念逐步拓展為“整體等于部分之和”,還原論的方法因而成為科學研究的主導范式,即任何現象都可以從其基本的構成元素進行解釋。在牛頓力學盛行的18、19世紀,還原論達到了巔峰,成為普遍遵循的科學信條。近代科學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還原論的原則之上。
還原論同樣體現在社會科學領域,具體表現為:將復雜的社會現象還原至個體層面進行解釋,強調個人是研究社會現象的出發點,認為社會問題可以從個人層面加以理解,如失業、貧困是由懶惰、能力低下、酗酒等個人因素所導致。這一觀點過分強調了個人的能動性,繼而容易忽略社會結構的制約。在本體論層面,社會科學的還原論主張“社會唯名論”,即社會只是一個名稱或概念,不具有本體論意義上的客觀實在地位,只有個人才是唯一的客觀實體。在方法論層面,還原論倡導個人主義,即從個人角度(如意志、情感、心理、行為等)來解釋貧困、犯罪等社會問題的成因。
在古典社會學時期,韋伯是社會唯名論、個人主義方法論的首創者。他認為個人是社會學的“原子”,政黨、國家等宏觀概念最終都要分解為與個人行動相關的概念。④所以,韋伯反對迪爾凱姆“社會事實”的概念,認為所謂的社會結構屬于概念而非實體,強調社會學的目標是運用解釋和理解的方法來分析個人的行動。韋伯之后,現象學社會學、社會交換論、符號互動論、常人方法學等微觀理論或多或少都體現出了個人主義的色彩。以社會交換理論為例,霍曼斯提出的幾個命題便是建基于行為主義心理學,以“刺激—反應”邏輯來解釋人類社會的交換現象。布勞雖然對霍曼斯的心理還原論進行了修正,強調宏觀社會結構因素的影響,但是心理學仍是其理論隱含的起點。①
(二) 社會工作領域單向的個人決定論
在社會工作領域,早期并沒有明確的指導理論,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論在1920年代之后才被引入社會工作。但是,在此之前,作為社會工作源頭的《濟貧法》和“慈善組織會社”(Charity Organization Society, COS)的理念便屬于“個人決定論”。延續將近500年的《濟貧法》認為,貧窮源于個人責任,幾乎沒有認識到其背后的社會根源。②1869年創立的COS延續了《濟貧法》的理念,同樣認為貧窮是個人的責任,是個人懶惰、酗酒等不良道德和行為導致的結果,繼而采取“友好訪問”的形式,對窮人進行道德勸誡。例如,美國COS的代表人物Mary Richmond就認為,失業最主要的原因是低效率和不愿意工作。③
1920年代之后,精神分析理論被引進到社會工作。自此,社會工作開始陸續引入心理學的理論和治療方法,心理學成為社會工作最為倚重的學科。精神分析之后,1950、1960年代,人本主義和行為主義也被社會工作吸收;1990年代,超個人心理學也進入社會工作。心理學各主要流派的思想大多被社會工作所接受。由于心理學主要是個體取向的,其側重點在于研究個人的性格、意識、情感、思想、認知、行為等,繼而容易忽略社會環境因素。雖然后來出現了關注環境因素的社會心理學,但是心理學始終以個體心理為主導。
以個體為研究對象的專業,往往容易產生個體決定論的傾向,所以心理學和決定論有著密切關系。④馮特(Wilhelm Wundt)在19世紀建立實驗心理學時,就已經開始運用自然科學的因果決定論來解釋人的行為,并被后來的行為主義、精神分析理論所發揚。概括起來,心理學的決定論包括生物決定論、物質決定論和精神決定論。其中生物決定論受生物學影響,從遺傳、基因的視角解釋人類行為;⑤物質決定論由行為主義所倡導,認為人類行為由外界環境⑥刺激所致;心理決定論則體現在精神分析中,強調人的行為由內在精神動力——“力比多”所決定。⑦那么,受心理學影響的社會工作,很容易體現出個人決定論的傾向。以建立在精神分析理論基礎之上的“診斷學派”為例,它便體現了對行為的一種決定論的看法,即個人是被用直線性概念來看待的,其現在的狀況由早年的生活經歷所決定。⑧
二、 單向社會決定論:結構化的歸因取向
雖然還原論主導了近代科學的發展,但是也并非不受質疑。事實上,有科學家很早就注意到,部分和整體之間存在著一些不連續的對應關系。德國物理學家普朗克曾指出:科學是內在的整體,它被分解為單獨的整體,不是取決于事物的本身,而是取決于人類認識能力的局限性。⑨與原子論相對立的整體論(holism)自古有之,在古希臘和東方的哲學中很早就出現了這一思想。亞里士多德曾提出了“整體大于部分之和”或“整體不等于部分之和”的命題,這是整體論的最早表述。正式提出“整體論”概念的是南非哲學家斯穆茨(J.C. Smuts)。到了20世紀初,還原論在一些學科中,尤其是在心理學和生物學中,遇到了巨大的困難,整體論思維的優勢愈發顯示出來。①
(一) 科學領域的整體決定論
在自然科學領域,整體論是指整體獲得了其構成元素所不具備的屬性、特征,因而無法用部分的性質來解釋整體。在部分過渡至整體的過程中,產生了“突現”(emergence)現象,故而整體無法還原為部分之和。這一過程類似于化學反應。例如,氫(H)和氧(O)元素化合成水(H2O),但是水的性質卻不等于氫、氧性質的總和。作為20世紀初興起的一股哲學潮流,突現論(emergentism)對自然科學、社會科學都產生了深刻影響。到了20世紀后半葉,隨著復雜性科學研究的興起,突現論受到廣泛重視,成為科學哲學、心靈哲學、系統科學、信息科學等領域的重要研究課題。
在社會科學領域,整體論具體表現為“社會決定論”,它過分強調社會結構對于個人行為的約束和制約,一定程度上忽略了個人能動性的作用。例如,“社會決定論”者認為,貧困、失業、犯罪等問題植根于社會結構,而非個體層面的問題。在本體論層面,社會決定論主張“社會唯實論”,即社會是客觀實體,不以個人意志為轉移;同時,這一理論視角堅持方法論的整體主義,即從整體社會結構出發來解釋社會問題、社會現象,反對還原主義,認為整體現象無法經由遺傳、個性、心理等個體特征加以理解。
“社會決定論”的思想在古典社會學時期就已出現,馬克思、迪爾凱姆的理論都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這一理念。其中馬克思主義的理論便屬于辯證唯物論的社會決定論,②強調經濟(物質)因素在社會發展中的決定性作用。同時,他從階級結構、資本主義私有制等宏觀因素來解釋工人階級的窮苦地位。迪爾凱姆則是“社會決定論”的奠基者,他關于整體主義、反還原主義的思想充分體現在“社會事實”這一概念之中。他強調社會事實外在于個人,并且對個人具有制約性。③同時,必須運用社會事實來解釋社會現象,反對心理還原論。在其名著《自殺論》中,他從社會整合的角度來解釋自殺現象,反對將自殺歸因為個人的生理、心理等非社會性因素。④
進入現代社會學時期后,帕森斯建立的結構功能主義將“社會決定論”的思想推向極致。在分析社會行動的過程中,帕森斯極力強調共享價值觀的重要性。⑤他認為,在這種價值觀的引導下,人們都服從社會角色安排、循規蹈矩,繼而整個社會便井然有序。
(二) 社會工作中單向的社會決定論
在社會工作領域,“社會決定論”的思想同樣存在,并且在發端之初就已出現。1884年產生的睦鄰運動(Settlement House Movement, SHM))認為,窮人、移民、勞工等底層群體的不幸源于社會環境而非個人的缺陷,⑥所以主張推進社會變革、改善社會環境,Jane Addams是這一理念的代表人物。Mary Richmond雖然是個案工作的鼻祖,但是她同樣沒有忽略社會環境的影響。1917的《社會診斷》和1922的《什么是社會個案工作?》兩本著作便是基于社會學的視角⑦或社會—心理視角。⑧在《社會診斷》一書中,Richmond指出住宅、失業、醫療衛生等環境因素,都可能是造成案主問題的根源。⑨
后來,“人在環境中”(person-in-environment,PIE)成為社會工作的基本理念,充分體現了社會工作對環境因素的重視。而激進社會工作(radical social work)或結構社會工作(structural social work)①的發展進一步凸顯了“社會決定論”的思想。例如,在馬克思主義的影響下,1970年代盛行于加拿大的結構社會工作便認為,案主的不幸源于特定的社會、政治及經濟環境。②
三、 雙向互構論:個人與社會的相互建構
由上所述,“單向決定論”屬于一種機械式的線性思維,③這在原子論或還原主義中體現得尤為明顯。事實上,真正的線性系統在現實世界中是非常少見的,大多數系統是非線性的。非線性是指自變量與因變量之間不按比例、不構成直線的關系。例如,兩只眼睛的視敏度是一只眼睛的幾倍?很容易想到的是兩倍,可實際是6-10倍。④20世紀初,新的科學理論的出現逐步推翻了決定論的預設。例如,這一時期出現的量子理論便是非決定論的,它表明決定論所主張的必然的因果規律是不準確的,繼而用統計規律代替了因果規律。于是,流行于19世紀的決定論被現代物理學所拋棄。⑤
(一) 科學領域的雙向互構論
在科學界,自從19世紀末20世紀初以來,系統論的發展為“雙向互構論”奠定了基礎,因為它強調系統內部各要素之間的相互依賴、相互作用,而非決定與被決定的簡單關系。系統論的突出特點在于,它超越了還原論與整體論的二元對立,彌補了二者各自的不足。還原論缺乏從整體的視角來認識事物,“只見樹木不見森林”;整體論則相反,忽略了其組成元素對于系統整體的功能。基于此,系統論將還原論和整體論進行統一。在研究系統的過程中,既主張將其還原至要素層次,了解構成元素的性質、功能等;又強調從整體上了解系統的結構和功能。所以,錢學森認為系統論是還原論和整體論的辯證統一。⑥在一般系統論之后,1960年代以來,自組織理論、復雜性科學、非線性科學對復雜系統的深入研究,進一步揭示了線性思維、機械決定論的缺陷。
在社會科學領域,系統論的思想同樣受到了重視。在古典社會學時期,馬克思、斯賓塞、孔德等學者的思想就已經體現了系統論的部分理念。其中斯賓塞將社會類比于生物有機體,分析其結構和功能的分化。在現代社會學時期,帕森斯的結構功能主義深受系統論思想的影響,只是由于其過分關注結構的制約性,忽略了行動者的能動性、主體性、反思性,因此遭到諸多批評。在1960年代,米爾斯倡導的“社會學的想象力”(sociological imagination)同樣體現了系統論的思想,他主張將個人困擾與公共議題相結合,其實質是將部分與整體相統一。⑦
但總體而言,社會科學尤其是社會學領域長期存在個人—社會、行動—結構、微觀—宏觀的二元對立。為此,理論家一直為消除二元對立而努力。這種嘗試在1980年代以來取得了很大突破。這一時期,社會學進入了微觀—宏觀、行動—結構大整合階段,涌現出了一批杰出的理論家,包括亞歷山大、吉登斯、布迪厄、阿切爾等。理論家們開始強調個人與社會、行動與結構之間的相互影響、相互建構的辯證統一關系,筆者將其統稱為“雙向互構論”,以區別于之前的“單向決定論”。“互構論”者主張個人與社會、行動與結構之間的雙向交互作用,既反對結構主義、結構功能主義等宏觀流派過分強調社會結構的制約性,同時也反對解釋社會學、現象學社會學等微觀理論過分凸顯個人的能動性。①
“雙向互構論”對于“單向決定論”的超越首先體現在本體論層面。“單向決定論”主張實體論,即認為社會或個人其中一方是客觀實體。其中“社會決定論”主張的是社會實體,“個人決定論”則倡導個人實體。“雙向互構論”則認為具有實體地位的既非個人亦非社會,而是二者之間的互動關系。所以,雙向互構論運用“關系論”取代了“實體論”。這與西方20世紀以來學術思潮的轉變密切關聯,為了擺脫“二元對立”的思維,西方學術界主張由實體論轉向關系論。②布迪厄是這種關系主義思想的典型代表。
“雙向互構論”的代表性理論包括吉登斯的結構化理論、布迪厄的“慣習—場域”論以及鄭杭生的“社會互構論”等。吉登斯用“二重性”取代了“二元論”,強調社會結構既是行動的結果,又作為行動的中介,繼而實現行動的再生產。③布迪厄倡導方法論的關系主義,他將黑格爾的“存在的便是合理的”轉換為“現實的即是關系的”,運用慣習和場域的概念來論述個人與社會之間的相互關系。④
在國內,鄭杭生的“社會互構論”強調社會行動主體間的互構共變關系,即個人與社會的相互建塑與形構的關系。⑤除此之外,哲學家胡守鈞提出的“社會共生論”也體現了類似的思想,他認為,社會是由人組成的共生系統,個人與社會是一對共生關系,永續不斷地相互建構。研究二者關系,既要觀察社會結構對個人制約,也要透視個人對社會結構的影響,二者缺一不可。⑥
(二) 社會工作中的雙向互構論
在社會工作領域,雖然從1917年的《社會診斷》一書起,社會工作理論家就已經認識到個人和社會環境對于理解案主困境的重要性,并將“人在情境中”作為專業的基本理念。Toikko研究發現,Richmond在1917年出版的《社會診斷》和1922年出版的《什么是社會個案工作?》兩本著作便是基于社會—心理的視角,其中便包含著系統論的思想。⑦但是在實踐中,人們只是關注個人問題,環境問題往往遭到忽視。⑧其中一個原因便是,缺乏一種理論模式將個人與環境進行整合。而社會理論的發展,尤其是系統理論、整合性理論的出現,為社會工作解決這一難題提供了契機。例如,有學者嘗試運用吉登斯的結構化理論來實現社會工作個人治療與結構變革的整合。⑨
系統論則為社會工作微觀與宏觀視角的整合提供了堅實的理論基礎。貝塔朗菲的一般系統論在1960年代真正確立,并且在社會工作領域得到了應用,包括家庭系統治療、社區精神健康運動等。⑩到了1970年代,系統論在社會工作中廣泛流行。但是,由于一般系統論存在過分強調系統對個體的影響、難以操作化等缺陷,社會工作在1980年代吸收了生態學理論,發展出了生態學模式。生態學將人類賴以生存的社會環境(如家庭、社區、群體等)看作一種社會性的生態系統,強調這種生態環境對于理解人類行為的重要性,注重個人與環境各系統的相互作用。具體而言,生態系統包括微觀系統(個人)、中觀系統(家庭、同輩群體、職業群體)、宏觀系統(社區、組織、制度、文化等)三個層次。①三個層次的系統相互依賴、相互影響、相互制約,個人的行為便是這些系統交互作用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