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又年年

葉飛

過年可能是同學們最期待的事吧，團圓的家人、豐盛的年夜飯、絢爛的煙花、一個個大紅包……這是屬于我們每一個人的“年味”！現在我們說起“過年”滿是喜悅，但幾千年前，古人可是談“年”色變。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今天我們就來聊聊中國的“年”與“歲”！

中國人說過年，這個“年”現在指的其實是“春節”（農歷正月初一），人們認為從這一天開始春天來到，萬物復蘇，新一輪的播種和收獲又將開始。但在古代，“年”指的并不是節日，而是傳說中的一種猛獸，它頭上長著尖尖的角，齜牙咧嘴，十分可怕。年獸久居深山密林之中，平常不會出現，只在除夕（農歷臘月三十）夜晚出現在村莊里。年獸出現時會吃掉村莊里的家禽，甚至是人，因此人們對它十分忌憚。年獸總是在除夕夜晚出沒，又因為它害怕紅色、火光和爆炸聲，人們便在除夕之夜張貼紅色對聯、燃放爆竹，以驅趕年獸。不僅如此，家家戶戶還會整夜燈火通明，人們徹夜不眠，直到這一夜平安度過。這種習俗又稱“熬夜守歲”。

追溯起來，“守歲”的習俗大約形成于魏晉時期，根據《風土記》記載，除夕之夜一共有三種賀“歲”方式：在除夕之夜大家互相贈送禮物，這叫“饋歲”：一家老少聚在一起，吃團圓飯、互相說吉祥話，這叫“分歲”：整夜不睡，一直守到天亮，就叫作“守歲”。說到賀“歲”，春節還有一個深受小朋友們喜愛的習俗，那就是長輩給壓歲錢。壓歲錢最初是用來鎮惡避邪的，在春節拜年時，由長輩準備好壓歲錢并用紅紙包好發給晚輩，寓意保佑小孩兒在新的一年里平安健康。壓“歲”也叫壓“祟”，這也跟一個傳說中的小妖怪有關。傳說古代有一個叫“祟”的小妖，全身為黑色，只有手是白色的，它也是在除夕出現，專摸熟睡的小孩兒的額頭。小孩兒被摸過后就會發高燒說夢話，待退燒后也會變成“祟”。相傳有一個大戶人家，夫婦老年得子，于是對小兒特別珍愛。在一個除夕之夜，他們將包著八枚銅錢的紅紙包放在了孩子的枕邊，到了半夜，陣陣陰風吹來，一個黑矮的影子出現了，當它正要用白手摸孩子的額頭時，孩子的枕邊突然進出一道金光，祟被這道金光一照，尖叫著逃跑了。很快，這件事就傳揚開來，大家紛紛效仿，在除夕夜里用紅紙包上銅錢放在孩子的枕頭旁邊，防止祟來摸小孩兒的頭。久而久之，人們的這個做法就成為一個習俗被保留下來，人們把除夕之夜給孩子包紅包的錢就叫作“壓祟錢”，又因為“祟”與“歲”發音相同，后來就被稱為“壓歲錢”了。

講到這里，你可能會問：“年”和“歲（祟）”作為民間故事中除夕之夜出沒的兩種“妖怪”，它們是如何變成“時間單位”的呢？其實，年字最早在甲骨文中是一個人背著“禾”的形狀，表示莊稼成熟年成好，人們舉起禾（鋤頭）慶賀豐收。《谷梁傳·宣公十六年》中寫道：“五谷皆熟，為有年也。”可見年最初的含義就是谷熟、收成。古代，在黃河流域，一般谷禾都是一歲一熟。因此，在時間周期上，“年”和“歲”的意思很接近，都有一回歸年（即地球圍繞太陽轉一周）的意思，表示“收成”“年景”之意。相信很多同學都聽過“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這句詩，年和歲經常像這樣被放在一起使用，因為兩個字的意思十分接近，在古代甚至經常通用。但嚴格來說，兩者也有差別：一般形容年齡的時候不用“年”，而是用“歲”。

在農耕時代，天文歷法與人們的生活息息相關，“年”這個代表著谷物成熟的文字，很自然地就跟天文歷法扯上了關系。因為古代社會科學并不發達，人們只能根據五谷一年一熟的特征，將“年”作為計時單位，除了有豐年還有荒年、兇年等。在古代中國，皇帝還有年號，年號也是古代中國用來紀年的名號，可以表示年份，大家常聽到的如“康熙十九年”表示的就是康熙皇帝在位的第十九個年頭。

就像我們之前說到的那樣，“年”是禾谷成熟的周期，意味著寒來暑往的時間，天文學上講就是地球圍繞太陽公轉一周的時間，現又被稱為太陽年（即回歸年）。太陽年就是通過觀察太陽來紀年，是農歷正月初一到下一年正月初一的間隔時間。說到這里，不得不說我國古人非常了不起，他們不只觀察太陽以紀年，還觀察月亮，通過記錄月亮每個月的變化來紀年，即“年者，十二月之總號。”觀察太陽得到的歷法我們稱其為陽歷，而通過觀察月亮制定的歷法，一般稱為陰歷。我國歷法起源很早，從上古時期開始，我國就有陰陽合歷，并在之后的歷朝歷代中，不斷修改歷法，以求不斷減少歷法中存在的誤差。因為按照陰歷算一年約有354天，而按照陽歷算一年約有365天，這樣一來，陰陽合歷時，每年就會有10天左右的誤差，三年就正好累積出30天左右的誤差。為了消除誤差，古人創造性地發明了往陰歷中增添閏月的做法，這也就是我們在農歷中每三年會遇到的一個閏月的情況。《尚書·堯典》中寫道：“以閏月定四時為歲。”請大家注意，在這里出現了“歲”，它表示的是從某一個節氣到下一次這個節氣來臨時所經歷的時間，后來一般以“冬至”這個節氣為起點，兩次冬至之間的間隔稱為“一歲”，也相當于回歸年。《說文解字》中還提到：“歲，木星也。越歷二十八宿，宣遍陰陽。十二月一次。”這句話的意思是：歲指的是木星，它經過二十八星宿，走遍陰陽十二辰，十二個月一輪回。歲星就是木星，用歲星紀年是我國天文歷法的一種。古人觀測發現木星每12年沿黃道運行一周（360度），因此他們將天赤道劃為12等分，以木星為歲星來紀年。12年正好對應12等分，木星一年經行1等分，每次行進30度左右。所以通過觀察木星所在的位置，人們就能推測出具體的時間。在湖北隨州出土的曾侯乙墓漆箱蓋面上，除了繪有二十八宿、青龍、白虎等星象圖之外，在白虎星象腹部下方還繪有一火形紋，有學者認為這一火形紋就是歲星紋符，是歲星紀年的證明。

在有關十二生肖起源的爭論中，其中就有一個起源說是與歲星，即木星有關。在篤信“天圓地方”的時代，人們認為日月星辰是在四方的大地上繞著北極旋轉。當時人們就把大地分為十二方位，以十二地支命名，稱作十二辰。這十二辰是按照東、南、西、北順時針方向進行排列的。古人為了以十二辰紀年，曾經設法將歲星的運行與地面十二辰方位結合起來，這十二地支又配屬生肖，木星正好12年左右沿黃道運行一周，因此從木星的位置就可以確定年度支序。雖然關于十二生肖的起源問題目前也是眾說紛紜，但這些紀年或計時方式確實代表了古人的智慧，是對人類天文歷法的一大杰出貢獻，也是燦爛的中華文化瑰寶。

隨著窗外鞭炮聲聲，新的一年又來到啦！歲歲又年年，我們在古老智慧的庇蔭下，發現了更多的宇宙奧秘，創造了更加輝煌的人類文明。新的一年，希望親愛的同學們能夠腳踏實地、仰望星空，對我們這個世界以及這個世界之外的更廣闊的空間永葆好奇！最后，祝愿大家度過一個愉快的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