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儒家的思想中,“禮”是一個內容豐富的概念。孔子和荀子都是“禮”治的推崇者,孔子的“禮”與“仁”緊密聯系,是“仁”的外在表現形式;而荀子的“隆禮”是建立于“人性惡”的假設上,是對孔子“禮”的繼承與發展。本文通過對二者的“禮”治的思想比較,探析其所可能賦予的價值意義。
關鍵詞:仁;禮;孔子;荀子
一、孔子的“禮”與“仁”
孔子生于春秋,正逢天子衰微、諸侯爭霸的時代。他渴望一個安穩的政治秩序,向往周朝,因此他所推崇的“禮”制大部分都是沿襲周代的禮制,即一套以維護宗法等級制度為核心的禮制。他在《論語·八佾》篇中說道,“周監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又《論語·為政》篇中指出,“殷因于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禮,所損益,可知也。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因此,孔子的“禮”首先是在沿襲周朝“禮制”的基礎上發展而來的,并認同“禮”在維護統治方面的作用。其次,在孔子的思想中“仁”是最為核心的概念,為了讓人們更加理解“仁”的內涵,孔子通常借助“禮”的形式來表達,在他的思想中“仁”與“禮”之間存在緊密的關系。正所謂“克己復禮為仁”,合乎“禮”的規范就是“仁”。又比如《論語·八佾》篇中子曰:“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因此沒有“仁”就不會形成“禮”,“仁”是“禮”的核心,而“禮”和“樂”則是“仁”的兩個方面的表現。因此,要讓人們理解孔子的“仁”,便要和“禮”結合起來一起闡述,反之亦然。正如錢穆先生所指出的,“仁是內邊的,禮是外邊的;仁屬于‘心,禮屬于‘行。”因此,“仁”即是人心的本體,“禮”即是“仁”的踐行。
故,何者謂“仁”?孔子的弟子曾不止一次向他請教與“仁”有關的問題。在《論語·顏淵》篇中顏淵問仁,孔子回答說,“克己復禮為仁。”而在孔子與其他弟子的問答中,他又給出了不同的答案。在他的口中,“仁”既能表示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審己度人,又能表達為“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的樂觀豁達,更是“愛人”的崇高境界。在他口中“仁”沒有清晰的概念界定,它是抽象的,復雜的,代表著一種美好的道德追求,是做人最高的道德境界。
因此,在他的筆下的“禮”始終貫徹著對“仁”的踐行。首先“禮”是立人之本,要成為一個“仁者”,運用和學習“禮”都是一個基本的要求。所謂“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孔子認為一個人除了需要廣博的知識外,行為舉止也需要受到“禮”的約束,“禮”是行為的根本,在此基礎上才能達到更高層次“仁”的境界。其次,“禮”還是人們社會交往的準則。比如,子貢問曰:“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因此,在孔子看來,“仁”的崇高理想有助于人們實現內在的精神穩定,而外在的“禮”的踐行能夠調整和規范人們在各種秩序中所產生的矛盾與分歧,最終達到整個社會生活有序進行的理想。因此在政治上,孔子強調“禮治”的重要性。在一方面,他的禮治思想在西周的封建等級制度的基礎上逐步演化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倫理等級秩序。在他看來,按照“禮”的規定每個人在社會上都應該嚴格恪守自己的角色規范,以此來獲取社會良好的秩序運轉。另一方面,他認為用刑法等手段并來懲罰來人民并不能夠使人民真心的悔過,只有運用“禮”的力量才能使人民從內心感到羞恥,而不再犯錯。在《論語·為政》中他論述道,“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基于此,孔子的“禮”的思想滲透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小到個人的修身養性,大到國家的治理,為人們提供了良好生活的準則與規范。因此,具體而言孔子在價值層面上賦予了“禮”兩種主要的意義,一種是道德上的教化功能;二是維護秩序穩定的作用。
二、荀子隆“禮”的思想
作為孔子的后人,荀子繼承儒家的“禮”的傳統,并且認同“禮”對個人以及在國家治理中的重要性。“禮者,人道之極也。”他將“禮”看作是做人生的頭等大事,賦予其極高的價值意義。《荀子·禮論》篇中,“禮有三本:天地者,生之本也;先祖者,類之本也;君師者,治之本也。”在荀子筆下,“禮”上事奉天,下事奉地,涵蓋至生活的各個方面。即“凡用血氣、志意、知慮,由禮則治通,不由禮則勃亂提慢;食飲、衣服、居處、動靜,由禮則和節,不由禮則觸陷生疾;容貌、態度、進退、趨行、由禮則雅,不由禮則夷固僻違,庸眾而野。”又,“凡禮:事生,飾歡也;送死,飾哀也;祭祀,飾敬也;師旅,飾威也。是百王之所同,古今之所一也,未有知其所由來者也。”因此,相對于孔子,荀子進一步拓寬了“禮”的意涵,強調“飾”的作用。
此外,荀子對“禮”的探討還是建立在“人性惡”的邏輯起點上。在荀子看來,《荀子·性惡》篇中“人之性,惡;其善者,偽也。”偽,就是人為的意思。他認為,“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順是,故爭奪生而辭讓亡焉;生而有疾惡焉,順是,故殘賊生而忠信亡焉;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聲色焉,順是,故淫亂生而禮義文理亡焉。”在荀子看來人具有嫉妒、趨利、貪欲的本性,如果一出生就順從這些人性的發展,就會導致禮義法度的消失,進而引起社會秩序的混亂。因此“禮起于何也?”荀子回答說,“人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則不能無求,求而無度量分界,則不能不爭,爭則亂,亂則窮。先王惡其亂也,故制禮義以分之。”所以,荀子認為古代的君王為了避免由人性惡引起的紛爭,制定了“禮”確定人們的名分,以此調節人們的欲望和要求,使人們的欲望不會因為物質的問題而得不到滿足,而物質不會因為人們的欲望而枯竭,使物資和欲望兩者在相互制約中增長,這就是“禮”的起源。
因此荀子認可“禮”對人性的改造作用。《荀子·禮論》篇中,他講道,“故禮者,養也。芻豢稻梁,五味調香,所以養口也;椒蘭芬苾,所以養鼻也;雕琢刻鏤,黼黻文章,所以養目也;鐘鼓管磬,琴瑟竽笙,所以養耳也;疏房檖貌。越席床笫幾筵,所以養體也。故禮者,養也。”在荀子看來,“禮”的意義在于“養”,即讓人們的欲望有所節制,達到“以養人之欲,給人之求,使欲必不窮乎物,物必不屈于欲,兩者相持而長,是禮之所起也。”的目的。荀子以“禮”養之,以“禮”來調節人的欲望,體現出了他對人性的尊重以及儒家“愛人”傳統。而另一方面,荀子則看到了“禮”對于政治秩序維護的重要性,并把“禮”上升到君主治世之道的高度,他認為不遵循禮義的君主會導致國家治理的混亂,即“隆禮貴義者其國之治,簡禮賤義者其國亂。”以及“禮義只謂治,非禮義只謂亂也。”因此他主張“隆禮”,推崇“禮治”的重要性。在荀子眼中“禮”是一個國家的立國之本,強國之本。
因此,他以“禮”作為判斷人們行為準則的標準,又在制度上以嚴格的“禮”來維持人們等級間的差別,保障君主統治的穩定性。即“君子既得其養,又好其別。曷謂別?曰:貴賤有等,長幼有差,貧富輕重皆有稱也。”他認為,如果人們的地位和權勢相同,就容易因為喜好和厭惡相互之間發生爭執,這樣社會就容易陷入一種混亂的狀態。而古代的圣王就因為憎恨這種情況,而制定了禮義來對人們進行區分,使人民有貧富、高貴和卑賤的差別,從而進一步鞏固自己的統治。因此,在某種意義上荀子賦予了“禮”在工具意義上的價值,看到了其在維持國家統治方面的作用,也因此人們斥荀子的“禮”治與法家的思想相近。但是誠如李澤厚在《中國古代思想史論》中認為:“韓非把一切都浸入冷冰冰的利害關系的計量中,把社會的一切秩序、價值、關系,人們的一切行為、思想、觀念以至情感本身,都還原為歸結為冷酷的個人利害。它成了衡量、考察、估計一切的尺度標準。”而顯然這與荀子以“禮”養人之欲的觀點還是有所區別的。
三、小結
綜上所述,孔子的“禮”是在對周禮的繼承過程中發展而來的,其核心是一個“仁”字,對“禮”的解釋是離不開對“仁”的理解,“禮”是“仁”的外在表現形式的一部分。而荀子的“禮”則是在孔子的基礎上進一步的詮釋,更進一步的拓展了“禮”的意涵。馮友蘭在《中國哲學簡史》指出,在儒家經典中,有兩部是專講禮的。一部是《儀禮》是當時所行的各種典禮程序實錄。另一部《禮記》是儒家對這些典禮所做的解釋。其中,《禮記》各篇中大多數都是荀子門人所寫的,這從側面也可以反映出荀子對“禮”所作出的貢獻。
如今,孔荀二人的時代早已過去,但是其政治思想仍然閃爍著智慧的光芒。我們通過對其二人“禮”的思想比較研究并非是簡單的繼承,而是在批評的基礎上取其精華,去其糟粕。而中國自古以來就有“禮儀之邦”的美稱,在高速發展的現代社會,無論是在未來的政治文化建設中,還是在今后的社會道德的培育上,對于“禮”的繼承與發展相信都會是有所獲益的。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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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李澤厚.中國古代思想史論[M].天津:天津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04.
[3]馮友蘭.中國哲學史[M].重慶:重慶出版社.2009
作者簡介:林晨曦,出生年月:1994.08,性別:女,民族:漢,籍貫(精確到市):福建福州,學歷: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政治學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