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鵬 曹霞 陳妍霖
摘要:中國數千年積淀下來的農耕文化和屢次的災荒記憶讓老百姓有著一種濃烈的“糧食情結”,這種“糧食情結”是一種糧食與人類社會之間的復雜關系,是百姓對于糧食的復雜感情。《白鹿原》是由山西籍作家陳忠實創作的一部關于陜西省關中地區民事滄桑的作品,作品在表現主人公恩怨情仇與世事變遷的同時,“糧食情結”始終貫穿真整部小說,本文將對《白鹿原》中的百姓的“糧食情結”做出闡述,并對“糧食情結”產生的原因及糧食與社會之間的復雜關系進行系列的分析
關鍵詞:白鹿原;糧食情結;老百姓;土地;生存
《白鹿原》一書全面地為讀者呈現了具有陜西省關中地區濃郁地域特色的農耕文明,在這種農耕文明影響下的普通百姓,體現了一種獨特的“糧食情結”,這種“糧食情結”的主要表現在于百姓對于糧食的極力追求與高度重視,及糧食與百姓生活之間的復雜關系。
一、百姓的碌碌而為——糧食
《白鹿原》一書以白鹿原地名命名,在書中,這片原承載了半個世紀的風云際會與歷史變遷,大人物大事件也好,小人物小事情也罷,對這片原來說,都是滄海一粟,過眼云煙。原是土地,土地就是糧食。在書中,不管是鹿三、白興兒這樣的貧農,或者是白嘉軒、鹿子霖這些地主,抑或田福賢、岳維山這等官宦,更甚至是朱先生這樣的圣人,在原上的歷史浮沉中,他們都只是普通的百姓,都是由原上產的糧食所養,不管是要做官的,要做學問的,還是要富貴的,要想活下去,就離不開糧食。
來看這段關于農事的描寫,“在初冬時節,麥苗旺長的時候,莊稼人便用黃牛和青騾套上光場的小石碌碡進行碾壓。”長得好好的麥苗為什么要拿石碌碡碾壓它呢?文中提到,“麥無二旺,冬旺春不旺。”碾壓它,是為了在來年開春的長麥穗時,能夠長得更好。看到這里,不得不佩服百姓的生產智慧以及生產經驗。這段對于農事描寫的細節,很好的反映了小農經濟的主要特點,即對糧食產量的追求而形成的精耕細作的生產方式,精耕細作的生產方式是老百姓“糧食情結”的一個體現。精耕細作,會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以此才能在有限的土地資源上獲得最大的糧食產出。
再來看以鹿三為代表的下層百姓,在書中一個片段中,鹿三之子黑娃,覺得自己年齡夠了,要出門熬活,鹿三不許,讓黑娃就留在白家做工,黑娃說到:“我嫌嘉軒叔的腰挺得太硬太直。”鹿三笑了笑說:“哈呀,我的娃呀!我當時什么大事不得開交!咱熬活掙咱的糧食,只要人家不克扣咱不下看咱就對咧!咱管人家腰直做啥?”這便是鹿三心理最真實的寫照,在那個年代,像鹿三這樣的沒有地的佃農有很多,佃農想要在社會上生活下去,給地主當長工似乎是唯一的選擇。當長工,就意味著把自己的所有依附給東家,像鹿三這樣的能夠遇見白嘉軒這樣好東家的長工畢竟是少數,對大部分長工來說,在主家家里,他們干的永遠是最多的也是最苦最累的活。“咱熬活掙咱的糧食”,是所有像鹿三一樣的長工的追求,為了滿足自己對于糧食的需求,委身于人,做牛做馬,這樣的“糧食情結”里,是滿足生存需求與糧食獲得方式的糾葛,包含的更多的是辛酸與無奈。
二、糧食是百姓的天
即使白鹿原這樣一個土地肥沃的天堂,“豐年吃不飽,災年餓死人”也是原上的常態。普通人家所食極為粗簡,基本以包谷面、小米等雜糧為主食,每日兩餐,能吃上“豆腐腦、油餅和饸饹”就算是破費了,間或吃上一次夾“老鴰頭”都成為長工鹿三的夢想。大地主也只能吃麥子面摻玉米面的饃,小地主不但頓頓是雜糧,飯后還要“舔碗”,長工更是只能吃辣椒、蒜泥配饃。這批在世人眼中貼著“地主”標簽的白嘉軒、鹿子霖們,在飲食上的壓力并不比普通農民輕松。即便是白嘉軒這樣的大戶,下酒時也就是一盤炒雞蛋、一盤涼拌黃瓜絲、一盤干蘑菇和一盤熏豬肉而已,而那塊熏豬肉“平時暗藏在地窖里,遇著母親白趙氏生日或是重要親戚才用刀削下細細的一綹”。
交農起義事件是原上百姓以糧為天最深切的寫照,事情的起因,是縣上向百姓加征印章稅。令政府想不到的是,這群平時任人魚肉的百姓,對這種增加賦稅的野蠻行徑,竟會做出如此大膽的舉動——交農。這是原上的轟轟烈烈的一件大事,震驚了整個陜西省。在統治者眼中,交農是造反行為,是死罪。但由于政府對糧食的再次剝奪,這群平時見官怕的百姓,如決堤的洪水一般帶上自己的農具,浩浩湯湯地涌進了縣城。好在他們的造反運動得到了好結果,政府妥協了,印章稅取消。但那些交農的百姓真的都是很有勇氣的嗎?并不,他們都是平凡百姓,守著自己的田地,渴望能夠通過自己的努力付出得到一份好收成。可偏就是這群鼠膽百姓,硬是造反交農,逼得政府都妥協了。糧食是百姓的天,政府要再征糧,就是把他們的天給摧垮了,離了那一丁點的糧食,他們是真的活不下去,既然天都垮了,那做順民和做反民有什么區別呢?橫豎都是一死,還不如放手一搏。
三、為什么原上的百姓對糧食如此看重
古時把糧食比作天,認為糧食乃民之司命,從統治者到百姓對于糧食生產和儲備都是高度重視的。在白鹿原上,糧食收成的好壞,一部分在人為,但是另外很大一部分就在于百姓們所謂的“老天爺”或者是“龍王”那里了。在書中,白鹿原位于西省關中地區,是黃土高原的深處,黃土高原的地形地貌以“元”、“峁”、“梁”,土壤是松軟的黃土,地形地貌與土質,決定了黃土高原上是不可能修建大規模的水利設施的,莊稼要水灌溉,只能靠老天下雨。所以,糧食豐收與否,具有很大的不確定性,百姓們能夠做的,就是盡最大的可能去侍奉好自己的莊稼和土地。對于百姓來說,要收獲糧食,不僅要自己悉心耕耘播種,還得有個發善心的“老天爺”保佑。這樣來看,糧食的獲得,確是一件十分不易的事情。。
最讓人觸目驚心的是在體會到失去糧食的痛苦之后的人在饑餓時所投射出的人性的齷齪與脆弱。對此,小說原著里有這樣夸張的描述:“一個過門一年的媳婦餓得半夜醒來,再也無法人睡,撞摸身旁已不見丈夫的蹤影,懷疑丈夫和阿公阿婆在背過她偷吃,就躡手躡腳溜到阿婆的窗根下偷聽墻根兒,聽見阿公阿婆和丈夫正商量著要殺她煮食。阿公說:‘你放心度過饉爸再給你娶一房,要不咱爺兒們都得餓死,別說媳婦,連香火都斷了!新媳婦嚇得軟癱,連夜逃回娘家告知父母。被母親哄慰睡下,又從夢中驚醒,聽見父親和母親正在說話:‘與其讓人家殺了,不勝咱自家殺了吃!這女人嚇得從炕上跳下來就瘋了……”這段描寫,看得是讓人膽戰心驚,但在那種境況下,人為了滿足自己的求生欲,做出什么樣的行為,都是有可能的。缺少糧食,讓人失去的不僅是生命,還有人性。
四、結束語
糧食情結是原上百姓對于糧食的執著與追求、珍惜與重視,是精打細算,知足節用的務農傳統的再現,這正是中華民族千百年來繁衍生息并逐步發展壯大的寶貴財富,是中華民族的生存文化的精華所在。陳忠實抓住關中百姓獨具特色的“糧食情結”,飽含著對家鄉的真摯厚愛之情,描繪了中國百姓特有的生活方式、思維習慣和農業文明。面對這些,當我們看到喧囂骯臟的街市、嚴峻的環境現狀和人們愈加冷漠的心時,當我們讀到《白鹿原》,看到那一個個粗糙的搪瓷大碗和那一張張淳樸安寧的笑臉和那一碗碗依然冒著輕煙的“岐山臊子面”時,我們真的還能理所當然的去追求那些所謂的沒有限制的自由、極大的物質豐富和精神上的升華嗎?
參考文獻;
[1]陳忠實.白鹿原[M].人民文學出版社,1997.
[2]《<白鹿原>》評論集[C].人民文學出版社,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