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鄭板橋繪畫形式表現特色

【摘要】鄭板橋是清代杰出的人文畫家，一直以來備受大家青睞，他的繪畫作品以其獨特個性、創新精神而保持著永恒的生命力。本文從書畫、題跋、布局、技法四個方面，對鄭板橋繪畫的形式表現特色進行了論述。

【關鍵詞】鄭板橋；繪畫；特色

【中圖分類號】J205 【文獻標識碼】A

鄭板橋創作了大量頗具藝術特色的作品，成為“揚州八怪”中最負盛名的代表人物之一。其繪畫作品把詩、書、畫、印完美地結合在一起，畫面布局堪稱一絕，達到畫意、詩意、理趣交融，獨具板橋特色。

一、融合共通的書畫

宋元以后，由于文人畫家提倡筆墨，促使中國畫自身用筆形式的獨立趣味與審美意義得到重視。元代書畫家趙孟頫在《秀石疏林圖》中云：“石如飛白木如籀，寫竹還應八法通。若也有人能會此，須知書畫本來同。”[1]詩中道出了書法與繪畫的關系，意思就是用飛白書來畫石頭的紋理結構，用篆書筆法畫樹木，用八分法畫竹子，這正是“書畫用筆同法”的寫照。書法與繪畫二者使用物質材料相同，在技法意境上相互融合，相互滲透，從而使中國畫在某些方面依賴書法的藝術手段來強化自身。

鄭板橋在書法與繪畫的關系上也有一定深度的論述。他深諳書畫相通之理，在《支那南畫大成》中云：“日日臨池把墨研，何曾粉黛去爭妍？要知畫法通書法，蘭草如同草隸然。”[2]道破了蘭竹的畫法與草書、隸書的寫法相同。這既是對書畫融通關系進行的闡述，同時又是對書畫理論的進一步深入論述。從鄭板橋的繪畫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到，如果不具備深厚的書法功力是不可能達到如此高的筆墨境界的。他把“欹側、準繩、折轉、斷續、濃淡、疏密”等一些書法用筆特點運用到畫蘭、畫竹中，使蘭畫、竹畫更加精神，這正好與繪畫中的畫法原則相一致。

從鄭板橋諸多墨竹圖中，觀其竹葉的畫法，很多用筆都是從其他書法家的用筆中吸取過來的，用較濃的墨色在畫中點綴竹葉，非常講究，用筆力度相當準確，行筆快而狠，真正做到了力透紙背，一眼望去似乎是一幅蒼茫的字。從鄭板橋大量蘭草圖可以看出，葉子用焦墨以草書豎長撇法畫出，書法味極濃，就連他所畫的石頭形象也與“石”字的筆法極其相似。再來看他的一些書法作品，所作楷書、隸書的豎畫都好似他畫的竹竿，隸書的橫畫則與一節一節的竹節相似。可以說，板橋之畫就是抽象、變形的書法。在前人多強調以書法之法作畫的基礎上，他的創新之處在于以畫法作字，一些象形字意強的字更是如此。

總之，鄭板橋在處理書畫關系時巧妙地把兩者融合起來，正如蔣士銓在《忠雅堂集》中所說：“板橋作字如寫蘭，波磔奇古形翩翩。板橋寫蘭如作字，秀葉疏花見姿致，”[3]形成自己獨有的藝術語言和風格。

二、書畫合一的題跋

自唐宋以來，為了抒發情懷、寓人品性，畫家們將詩、書、印融入繪畫之中，達到不可分離的地步。題畫內容體裁選用詩、詞、律詩、絕句等，在畫面整體表現上增強了中國畫的造型美，對畫面起著畫龍點睛的作用。

鄭板橋繪畫內容多具有積極意義，幾乎每幅畫都有題跋，每一題跋都是一篇絕妙的小文，趣味雋永，寓意深遠，如果沒有題畫詩，觀者很難聯想到豐富的畫外之意。從鄭板橋繪畫題材來看，所描繪的都是些蘭、竹、石等自然景物，從內容來講似乎比較單一，顯得單薄。但是通過題畫詩文的點綴，一下就變得生動活潑起來，也正是通過這些題畫詩文賦予描繪對象不一樣的含義，突顯鄭板橋的繪畫特點。如“烏紗擲去不為官，囊囊蕭蕭兩袖寒。寫取一支清瘦竹，秋風江上作魚竿。”[4]寄寓鄭板橋厭倦官場的黑暗、虛偽和腐敗，表達出淡泊名利、兩袖清風、正直廉潔的高尚情操與志趣。鄭板橋題畫詩文通俗易懂，生動含蓄。其繪畫也正是借用這些題跋上的詩詞，闡述那些畫面無法表達的藝術見解和個人情感。他曾在《題蘭竹石調寄一剪梅》中寫道：“借君莫作畫圖看，文里波瀾，字里機關。”[5]意思是觀畫不能簡單地從畫的本身看，而要把他的題語和書法結合起來看。

中國畫的題跋是非常講究位置的。清代張式在《畫譚》中說：“題畫須有映帶之致，題與畫相生相發，方不為羨文，乃是畫中之畫，畫外之意。”[6]傳統的題畫要求畫不礙題，題不侵畫，題跋只限于畫面空白處，使畫面更加平衡完整，達到意神合一的境界。

鄭板橋在題畫詩的形式上特別考究，所選詩文字數的多少、用何種字體、布置在畫面的哪些位置，都會經過精心考慮和合理安排。他并不拘泥于前人的形式，直接把題跋和畫面融入一起，似畫似題，相互不能割舍。位置布局靈活多變，或穿插或填空，使畫面更加完善。

三、不泥古法的布局

鄭板橋的繪畫特色還表現在構圖方面。他的繪畫構圖奇妙、頗具匠心，疏密濃淡自然恰當。鄭板橋在構圖方面最大的特色是“簡”。關于“簡”字，在他的不少題畫詩中都有所體現。如“一兩三枝竹竿，四五六片竹葉，自然淡淡疏疏，何必重重疊疊？”“兩枝修竹出重霄，幾葉新篁倒掛梢。”“揮毫已寫竹三竿，竹下還添幾筆蘭。”這些詩句無不是對鄭板橋畫面簡潔構圖程式的詮釋，畫面疏朗，大面積的留白，這樣的構圖使畫面呈現出清雅高潔之意。

截取式構圖形式是鄭板橋采用較多繪畫形式之一。《墨竹圖》長卷采用的就是此構圖方式，整個畫面通過遠景、中景、近景來表現竹子，一濃一淡，錯落有致，運用濃淡對比來表現畫面的空間，虛實關系也處理得十分合理。作品最精彩的部分就是中間的竹竿與左側的竹葉，竹竿大部分用淡墨描繪，竹葉用濃墨繪出，形成交相輝映的關系。

呈豎式排列的構圖形式在鄭板橋的作品中也有呈現。這是借用書法中的構圖樣式，成縱勢排列。《甘谷菊泉圖》構圖很有特色，兩座山崖畫于正中頂端，一掛瀑布飛流而出，置于兩崖之間，山體外輪廓與飛瀑都呈現縱勢，只有右邊崖壁上叢叢山菊的出現，才打破畫面平行線構成，形成交錯之美。整幅畫構圖非常飽滿，沒有堵的感覺，叢菊與瀑布構成一前一后的空間意象關系，相當新奇。

還有些作品，把題跋和畫直接參在一起，共同組成畫面，有時以畫為主，題跋為輔，有時字畫參半，位置上靈活多變，或點綴或穿插或補空，圖上印章也是隨畫所需。他的印章，形狀多，印文豐富，既生動有趣又增加畫面意境，相得益彰，畫面相當統一，使畫面布局別具一格。

四、獨具一格的技法

鄭板橋在藝術上敢于打破世俗的種種束縛，大膽探索，推陳出新，始終堅持“怒不同人”的藝術理念，主張獨立思考。詩句：“十分學七要拋三，各有靈苗各自探……”[7]充分表明他對于師法前人的態度，他認為如果不加選擇地模仿他人，就等于抹殺自己的藝術生命，“各有靈苗各自探”正是強調個體獨特性，“學七要三”主張不斷探索屬于自己的特色。

鄭板橋的藝術成就很大程度是建立在他高超的畫竹技藝上，他所畫的竹子沒有一幅形象是相同的，并且運用竹竿的多少來表達不同的內容，用竹竿的走向來表現季節、氣候和所處環境的不同，從而抒發心緒。正是因為他賦予了不同的象征意義，使筆下的竹極富變化，濃淡枯濕，高低錯落，從而煥發出勃勃生機，給我們帶來藝術感動。所畫之竹主要特色是簡、瘦、挺。這“簡”“瘦”“挺”分別是從構圖、造型、用筆上來說的。也就是說鄭板橋筆下的竹圖，很大一部分圖中留白都較多，竹作為畫面的主體，簡單明了，竹節和竹葉的形象都很清瘦，線條較細，竹竿的筆力堅勁挺拔，細而不弱，富有彈性，這完全符合書法性用筆的品評標準。

鄭板橋不同他人的繪畫之法還體現在他的蘭畫上。板橋之蘭，資質并重，形態萬千，風情萬種。從繪畫方式上來看，幾乎都用墨筆，墨色飽滿，筆法圓渾。有人評價他所畫之蘭為“蘭葉用焦墨揮毫，以草書之中豎長撇法用之”，也就是說蘭葉常用草書豎長撇來畫，少而不疏，多而不亂，秀勁挺拔。

石畫也與之他人不同，以隸書筆法作石，焦墨為之，筆鋒簡勁，直筆快掃，筆鋒或中或側，遒勁挺拔。用白描寫意方法來描繪堅硬瘦挺的石頭外形，并不進行反復皴擦和渲染，圭角明顯。其筆下之石千姿百態，橫豎方圓、大小美丑俱全，形成風格獨特的鄭家之石。

五、結語

鄭板橋的繪畫在師法自然的基礎上，對傳統進行了突破和創新，證實了文人畫的以書入畫的藝術審美觀，同時也說明了他對中國畫用筆本身獨立的形式趣味和審美意義的重視與強調。鄭板橋在繼承傳統文人畫的基礎上進行創新，成功地推出獨創的畫風，達到書法與繪畫的真正融合，即“書中有畫，畫中有書”。畫意、詩情、書法、印章四者在鄭板橋筆下，都達到了完美的統一，頗具個人特色，在藝術史上留下濃重的一筆，有著不可磨滅的貢獻。

參考文獻：

[1]肖志婭，張冰.鄭板橋書畫鑒賞[M].北京：中國輕工業出版社，2009：113.

[2]鄭板橋.鄭板橋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212.

[3]鄭板橋.鄭板橋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242.

[4]肖志婭，張冰.鄭板橋書畫鑒賞[M].北京：中國輕工業出版社，2009：105.

[5]肖志婭，張冰.鄭板橋書畫鑒賞[M].北京：中國輕工業出版社，2009：106.

[6]肖志婭，張冰.鄭板橋書畫鑒賞[M].北京：中國輕工業出版社，2009：107.

[7]鄭板橋.鄭板橋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158.

作者簡介：任克兵（1970-），男，漢族，四川南充人，云南大學旅游文化學院，講師，碩士，研究方向：中國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