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黃景仁的性情對其詩歌的影響

武鳳梅

摘? 要： 黃景仁一生短暫，卻留下了三千多首酸苦清新、纏綿悱惻的詩歌，多為愁苦之音，與當時的盛世顯得格格不入。究其原因，這與他的家庭環(huán)境、個人經(jīng)歷有著重要關(guān)系，而其中最為重要的是他的性情。歲貧孤苦、命途多舛、科舉失利、愛情不幸等多方面因素造成了他敏感自卑、多愁善感、孤傲自負等復(fù)雜糾結(jié)的性情，詩風在很大程度上受個人的經(jīng)歷和性情影響。探討性情對詩風的影響，并結(jié)合時代來考察其詩歌的獨特性和在文學史中的地位，以期對相關(guān)研究有所裨益。

關(guān)鍵詞： 黃景仁; 詩歌風貌; 影響

中圖分類號： I222.7? ? ? ? ? 文獻標志碼： A? ? ? ? ? 文章編號： 1671-2153（2019）01-0066-05

一、乾嘉詩壇

乾嘉詩壇，人才輩出，各領(lǐng)文壇風騷，然而這看似河清海宴，時和歲豐的盛世背后卻隱藏著社會身份地位懸殊、百姓生活富窮等各方面的差距和矛盾。針對當時的文壇以及對知識分子的引導(dǎo)，乾隆皇帝還親自主持編纂《四庫全書》，對全國書籍進行了大規(guī)模的清查，只為了進一步控制拉攏民心。其中最為嚴酷的牢獄之災(zāi)是文字獄，知識分子只要說句話、寫首詩、發(fā)個牢騷，語中只要帶有“明、清”兩個字，都會被曲解為詆毀清王朝，被蒙上不擁護大清王朝的罪名。在這種嚴酷的政治高壓下，知識分子們都膽戰(zhàn)心驚，不敢輕易多說話、不敢明目張膽地看書、更不敢說朝堂上的事，思想行為都受到很大的束縛，知識分子徜徉在前人的文學作品中來逃避殘酷的現(xiàn)實。文人們以經(jīng)典研究為重，將經(jīng)學入詩入詞，道學風氣甚深，蔚然成風。同時，出現(xiàn)了一些歌功頌德、粉飾太平的詩歌，尤以沈徳潛為代表的正統(tǒng)詩派為最，他們倡導(dǎo)“溫柔敦厚”的詩教觀，強調(diào)“詩言志”，模擬古人。然而，當時亦有不少人堅持與正統(tǒng)詩學相對的詩學觀念，如袁枚等人提出的“性靈說”，就是主張寫詩要表現(xiàn)個人情感。黃景仁亦是堅持這一詩學觀念的代表性作家之一，在他的大量詩歌中就真切地體現(xiàn)出他獨特的個性。

清代統(tǒng)治者一邊大興文字獄，一邊又大力推行八股取士制度，這對那時的士人既恐懼又憧憬，對于大多數(shù)出身寒門的士人來說，參加科舉考試是光耀門楣的唯一出路，但并非人人都能擠進這條通往成功的陽光大道。

二、黃景仁生平及他人的評價

（一）詩人身世

黃景仁出生于一個不太富裕的書香家庭，是北宋文學大家黃庭堅的后人，這為他提供了良好的作詩家學環(huán)境，今天的江蘇省常州市是他常住地。他的祖父、父親當過官，官職不大，也曾享受過俸祿，只可惜好景不長，不想出生才四年，他父親就離世，由母親教悔督促他讀書，所以他的母親把重振家門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詩人的童年很艱苦辛酸，但家庭文化氛圍對他日后的求知提供了幫助。黃景仁自小便很聰明，悟性極高，偏偏討厭做官的制舉之學，對詩歌有著極高的興趣和領(lǐng)悟能力。黃發(fā)垂髫的詩人站在下雨的江邊隨口表述自己對冷的感想都引來無數(shù)人的贊賞，足見他確實有著高超的作詩天賦。黃景仁十二到十六歲時，祖父、祖母、兄長相繼離去，人丁減少，剩下他和母親相依為命，小小年紀便要承受失去至親的痛苦，門庭益發(fā)單薄困頓，維持家庭生活的重擔落到了他稚嫩的肩上，童年的經(jīng)歷對他的個人成長中多愁善感、敏感自卑的性格有著不容小覷的影響。在一次考試中他才華大展，考了第一名，名震全鄉(xiāng)，這樣一位高顏值、高才華的小鮮肉，當時的名流都爭相與之交往，但這位“國民男神”卻自恃才高，不屑他人的青睞。

原以為才華橫溢的黃景仁前途將一片光明，但是霉運如期而至，黃景仁先后參與的鄉(xiāng)試都發(fā)揮失常。面對接踵而至的打擊，黃景仁自傲而又自傷的個性越發(fā)明顯，他像一只困獸，失去了自由與光明。自己出身卑微，生計之蹙，自我抱負與現(xiàn)實差距太大，在現(xiàn)實生活中邁不過去的坎，空想世界里輕輕松松就邁過去了，黃景仁又何嘗不是這樣，把內(nèi)心的失落寄托筆下。

景仁一生雖落落寡合，卻也有些良師益友。洪亮吉早年喪父，和母親投奔到舅舅家里，家庭的重擔需要他承擔，兩人都能感受到彼此清寒的心境和重振家門的艱辛，起初兩人同窗共讀，慢慢地成為了一生知友。為了求學擺脫貧窮的出身，讓母親過上穩(wěn)定寬裕的日子，兩個孝子不遠千里到邵齊燾主講的龍城書院學習。邵齊燾先生對詩賦高卻體質(zhì)羸弱、清高傲驕卻敏感多愁的黃景仁產(chǎn)生了憐憫之心，曾作詩教誨黃景仁要寬容應(yīng)對世俗，教誨引導(dǎo)他用樂觀的心理面對生活。黃景仁把邵齊燾的知遇重用之恩深深地記在心里，他想就這樣一輩子呆在書院里學習，然而家庭的貧寒使他只能選擇游幕來維持家庭生活的支出。黃景仁到徽州游玩時，邵齊燾逝世于常州，這給他的精神意志帶來了沉重的打擊。邵齊燾放心不下黃景仁，生前曾囑托好友為他謀個好去處，他在恩師的庇護下去了湖南按察使王太岳門下做事。他在這一時期觀光了大自然，享受置身自然的愉悅，精神上得到了一次巨大的放松，心情也變得豪邁爽朗。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羈旅漂泊，浪跡他鄉(xiāng)，仍舊我行我素，不善逢迎、不善交際的他不大受同事的喜歡，他也不喜歡拘束的生活，他想要闖出一番屬于自己的天地，于是他來到了天子腳下發(fā)展，把妻兒老小也接過來生活，但在北京的考試落榜后，他心如死灰，身體本身就弱，在接二連三的打擊下病痛加重，行到解州時疾病加深，在好友的相助下，遺體得以安葬家鄉(xiāng)。

（二）他人眼中的黃景仁

“慕與交者，爭趨就君，君或上視不顧，于是見者以為偉器，或以為狂生，弗測也。”[1]4（洪亮吉《黃君行狀》）“君性不廣與人交，落落難和，以是始之慕與交者，后皆稍稍避君，君亦不置意”[1]6（洪亮吉《黃君行狀》）“少孤，事母屠孝，性穎悟，工詩歌，能文章，為人俶儻有奇氣。然狂傲少諧，獨與詩人曹以南交，余不通一語。”[1]7（左輔《黃縣丞狀》）他人眼中的詩人性情孤僻，不善交際，過于內(nèi)向且傲嬌，自然不受權(quán)貴待見。常州人杰地靈，孕育了一群屈指可數(shù)的才子佳人，其中有張惠言開創(chuàng)的常州詞派與朱彝尊的浙西詞派并足鼎立于清代詞壇，常州文人都是當時文壇的圣手，他們敢于直指時弊、不畏權(quán)貴，這些狂士所體現(xiàn)出的耿介骨氣于無形中直接或間接影響到了黃景仁，也正因其狂狷的真性情深得老名士歡心，他們都樂意與這樣才華橫溢、悟性極高的青年才俊為徒為友，可惜的是這些名士都無法改變黃景仁孤憤固執(zhí)的敏感性格，也無力化解他窮苦的境遇。生活在一個社會里，批評統(tǒng)冶者很正常，也很有必要，尤其昰知識分子，站在民眾的立場上批評統(tǒng)治者，這是他們的職責所在，然而，逆耳的忠言總愛招惹殺身之禍，統(tǒng)治者視民眾如草介，順心則賞，逆意則殺，為了穩(wěn)固江山，壓制禁錮民眾思想，大興文字獄，令文人毛骨悚然，亂世中的生存哲學便是放縱性情。詩名遠揚的黃景仁，面對接二連三的仕途落第的打擊，依然保持著真性情，不愿與當權(quán)者同流合污。如果他能服軟，圓滑應(yīng)事，或許他將會有個輝煌的前程，可惜他那桀驁不訓(xùn)的性情注定了他清貧坎坷。都說性格決定命運，社會家庭環(huán)境、個人經(jīng)歷等對人性情的形成與發(fā)展都有很大的影響。

“文章憎命達，魑魅喜人過。”杜少陵的這句詩一語成讖的暗示了黃景仁的命運，詩人借助詩來抒發(fā)自己孤傲情懷，但是實質(zhì)上詩歌的創(chuàng)作并不能為所有的詩人帶來官位、財富等物質(zhì)利益，黃景仁天真的認為靠著自己的詩才就可以在仕途上有所作為，可現(xiàn)實卻是他考不上科舉，只能四方游幕，過著勞苦奔波的日子，又因為其孤傲的個性無法忍受寄人籬下、仰人鼻息的生活，進而受人排擠，受人嘲弄，詩人只有在詩歌中方能找到平靜，找到慰籍。淒慘的身世、不得賞識的詩才和坎坷的仕途使他太壓抑，太敏感，所以他選擇狂狷來支撐自己，固執(zhí)地荒疏科舉之道，埋頭詩作。友人苦口婆心地勸誡也不予理睬。畢沅也嘆到：“高才無貴仕，悲夫！”[2]這個任性的詩才，著實讓人心疼，令人無奈。

三、黃景仁的性情與詩情

（一）黃景仁的性情對詩情的影響

中國自古就有“文如其人”[3]100之說，劉勰在《文心雕龍·體性》中說：“氣以實志，志以定言，吐納英華，莫非情性。”布封也說“風格即人”[3]99。一個人的文風和寫作風格在一定意義是受個人的生活經(jīng)歷和生活閱歷影響的。早期的黃景仁生活相對寬裕，所以他初期的風格浪漫天真、意氣風發(fā)。后期突遭家庭巨變、親人相繼離他而去，后期作品中大都是離愁傷感之語。總體來說：他有得天獨厚的慧根，天真的性情，浪漫而敏感多愁的傷感氣質(zhì);有固執(zhí)狂傲的性格;有貧、病、孤、窮的身世;有考試落榜的坎坷經(jīng)歷。黃景仁飽含著自己心血的詩歌，是他親身生活的反映，是生活在那個壓抑苦悶時期的寒士才子們懷才不遇心路的展現(xiàn)和渲泄。他在詩中袒露出他的憤懣、懷才不遇的心情和天真純潔的性情，詩歌也有“咽露秋蟲”、“舞風病鶴”的性情印記。

再次，外部自然環(huán)境和人文環(huán)境造就的性情對詩情也有很大的影響，這種影響直接表現(xiàn)在作品中。劉勰在《文心雕龍·明詩》中說：“人稟七情，應(yīng)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七情”就是“喜怒哀懼愛惡欲”前面筆者敘述過黃景仁游覽過很多地方，面對眼前美景，“睹物興情”、“神與物游”結(jié)合自身遭遇心中的苦悶與壓抑訴說筆端，字字動人。常州文人在乾嘉文壇占據(jù)鰲頭，如“常州四子”、“毗陵七子”、張惠言為首的“常州詞派”、“陽湖派”等等，在濃厚的文學氛圍下，出生常州的黃景仁收到了間接性的文學素養(yǎng)的熏陶，曾大興先生在《文學地理學概論》中說：“地域環(huán)境又可稱為亞文化環(huán)境，它對文學的影響是中觀層面的”同常州在清朝取得了那么輝煌的“人文氣候”，潛移默化的文學風尚，與生俱來的氣質(zhì)，加上地域文化造就的“文學家的生命意識”也就是精神層面，雙重影響下造就了多愁多情多才的黃景仁。

（二）黃景仁的性情對詩歌的影響

1. 多愁善感、敏感自卑的性情下的“幽苦”詩

劉勰在《文心雕龍·體性》中說：“摹體以定習，因性以練才。”黃景仁生于盛世，詩名遠揚，深受那時大儒學士的贊賞與親睞，誰知當時的時代要求的是只有功名利祿，黃景仁雖然參加了科舉考試，可惜呆板的機械應(yīng)試考試他實在是難以應(yīng)對，就像現(xiàn)在大多數(shù)人抱怨高考一樣，束縛了學生的邏輯思維和創(chuàng)新能力，經(jīng)歷了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科舉考試且摔落河里的悲哀后，黃景仁凄涼地說到“十有九人堪白眼，百無一用是書生。莫因詩卷愁成讖，春鳥秋蟲自作聲”[4]16（《雜感》）出身于清貧的知識分子，空有這般驚艷的詩才，實在是令作者心寒，作者深夜里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睡，窗外的颯颯風聲、蟲鳴聲，擾亂了他的心緒，增添了他的煩惱，只好借助詩歌來抒發(fā)自己壯志未酬的郁結(jié)，此時的他看盡人生百態(tài)，嘗盡了人生悲苦，只能借詩來抒發(fā)內(nèi)心的感慨。

前文中說過，作者少年時期便目睹了親人的去世，他看盡了事態(tài)的悲涼，于是他變得多愁善感，變得有些自卑敏感，這樣的人生落差成了他性格變化的轉(zhuǎn)折點。原本少年出名，一鳴驚人是應(yīng)該的結(jié)局，然而上帝不僅僅讓他失去了他最愛的，最在意的親人，還讓他無法在仕途上平步青云，剛剛開始的成功和后來的失敗形成的巨大落差，使得他性格更加敏感，自卑，他唯有把他的所有傷痛都寄托在他的創(chuàng)作上，這樣便使得他的作品，彌漫著一股憂傷，悲涼以及對于人事無常的無限感慨。如《夜起》：“祖郎自愛中宵舞，不為聞雞要著鞭”[4]109詩人深夜無眠，思緒紛飛，想起漢代的嚴平君和晉時的嵇康，想想自己一事無成，不免感慨萬千，黃景仁以兩人自比，表現(xiàn)了自己身處時代中進退維谷、迷惘困惑的心境，于百感交集中曲盡其情。面對科舉考試的大背景，作者也不得不迎合，聞雞起舞般的努力，卻得不到賞識，也無法在仕途或者是官場上宏圖大展，他不免心中郁結(jié)，感慨世事無常。只能借助詩歌來抒發(fā)自己壯志未酬的悲涼情懷。

作者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愛經(jīng)歷，這段經(jīng)歷給敏感多情且一生缺少慰藉的黃景仁留下了終生難以忘卻但一想來嘴角便不自覺上揚的青澀留念。“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纏綿思盡抽殘繭，宛轉(zhuǎn)心傷剝后蕉。”[4]173（《綺懷》十五）“羨爾女牛逢隔歲，為誰風露立多時。心如蓮子常含苦，愁似春蠶未斷絲。”[4]3（《秋夕》）“別后相思空一水，重來回首已三生。”[4]5（《感舊》其二）由以上詩可知，黃仲則沒有娶到他的心愛的那位女子，只能獨自哀嘆，失戀的痛苦糾纏著詩人羸弱的身體，美好的回憶咬噬著詩人的內(nèi)心。景仁詩中“立”“風露”“多時”“中宵”這些詞組合在一起，讓人難以忘懷、感動萬分，他飄零孤獨的形象歷歷在目，令人心疼。人在孤獨的時候失意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想起那些回不去的快樂時光，這時候的他，親人大半離去，也沒有什么欣賞自己的伯樂，每天為生計奔波勞碌，不免過得悲涼坎坷。

家庭生活的拮據(jù)，作者不得不外出游幕，那時的他，為生計所困，饑寒交迫，他不得不為五斗米折腰。他在（《和仇麗亭》其二）：“青山笑客不歸去，為報饑寒驅(qū)又來。”[4]27中抒發(fā)了自己敏感多愁，壯志未酬的情懷。仇麗亭，是黃景仁的好友，藍顏知己，大多數(shù)人心里的委屈只有在懂自己的人面前方會吐露，景仁也一樣，他向友人傾訴自己為生計所迫，要四方奔走謀求出路，雖然自己際遇窘迫，然詩人依然用若無其事的口吻道：“手指孤云向君說，卷舒久已任秋風。”[4]27（《和仇麗亭》其四），景仁以孤云自喻，表達自己窮不改志，孤高、豁達的態(tài)度，不知怎的，讀來竟覺心酸不已，一個仕途如意，隱居自適，一個江湖浪蕩，強顏抒懷，這種境遇落差，是世家子弟無法想象，難以感同身受的。“遙知此去湘潭柳，一夕清霜似鬢絲。”[4]30（《和仇麗亭》其五）前兩首詩詩人強作豁達，而這一首則透露了仲則心中對前途的渺茫不安、遲疑，但他的人生只能永遠在路上。這五首詩體現(xiàn)出作者飽嘗心酸的哀傷，這與作者出生寒門自卑感有關(guān)。

一面是艱辛坎坷的生活現(xiàn)實，有母親尚要孝順，有自己的生活需要奔波努力。另一面是自己空負才華，卻終不得伯樂欣賞，生活中的不得已更是讓作者對于這百態(tài)的人生感觸頗深。由此借“全家都在風聲里，九月衣裝未剪裁。”[4]199（《都門秋思》來抒發(fā)自己對于世事無常，人生百態(tài)的感觸。悲凄嚎出：“慘慘柴門風雪夜，此時有子不如無。”[4]56（《別老母》）。對于母親的歉疚，壯志難酬的憤慨，前途難測的迷離，這些真情實感，叫人感而淚下，這番痛徹心扉的話語，寫盡了孝子的歉疚、壯志難酬的悲哀，寫盡了大丈夫養(yǎng)家糊口的能力都沒有的懦弱，令人無不堪憐。

詩人在而立之年離世，令人惋惜天才的隕落，幸運地是，作者有生之年交到了幾個知心的好友。在《與稚存話舊》其二：“顛狂落拓休相笑，各任天機遣世情。”[5]173中，作者向好友傾訴內(nèi)心的憂憤，率性傲氣的詩句中隱隱藏著懷才不遇的悲戚。

對作者最用心的是教授他知識的老師邵齊燾，他雖然不是黃景仁的親人，但是待黃景仁卻是如兄如父，是詩人最信賴、最尊敬的一位。他的出現(xiàn)對詩黃景仁的性情的引導(dǎo)有著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檢邵叔宀先生遺札》：“死別生離各泫然，吞聲惻惻已經(jīng)年。”[5]118詩中雖然只寫了看似平常幾件事，卻悲感凄怨，讀來令人心酸。這份授業(yè)、激賞之恩，舐犢之情、關(guān)愛之言，詩人實在無以回報，難以忘懷。然而唯一陪伴他的只有他望塵莫及的才華，不被理解的痛苦，思念親人恩師的痛苦。這對他多愁善感的性格形成，有不可忽視的影響力。

2. 孤傲自負、耿介固執(zhí)的性情下的豪邁率性詩

黃景仁年少便有超凡的詩情，受到時人的贊賞，年少有才的他孤傲自負，以至于固執(zhí)于詩歌創(chuàng)作，慌于制藝，沒能登上魏闕指點江山，仕途上的不順意、現(xiàn)實世界的冷酷和堅硬使他解決生計問題的希望一次次落空。豐滿的理想在骨干的現(xiàn)實面前，往往令人五雷轟頂、痛不欲生。怪只怪詩人生活的環(huán)境不允許詩人嗜詩的興趣存在，這個世界只有制藝才是安生立命之本。在《少年行》：“男兒作健向沙場，自愛登臺不望鄉(xiāng)。太白高高天尺五，寶刀明月共輝光。”[4]1中，這首詩寫于詩人正值意氣風發(fā)的時期，清王朝安定了戰(zhàn)亂，勝利激昂的志氣鼓舞著大清子民，正如唐代詩人楊炯所言“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年少的黃景仁胸懷抱負，恨不得馬上穿上鎧甲征戰(zhàn)沙場，建功立業(yè)，自有一番投筆從戎的慷慨意氣，詩歌慷慨激昂，給人帶來滿滿的正能量。這首詩也體現(xiàn)了作者孤狷的性情。

“傾觴綠酒忽復(fù)盡，樓中謫仙安在哉！”[5]41（《笥河先生偕宴太白樓醉中作歌》）仕途的失意并未完全擊垮詩人，壯麗的自然風光足以慰藉心中的不悅，這兩首詩意境開闊、氣勢磅礴，豪邁、狂傲之情溢于詩中，歷來為后人稱贊。

四、黃景仁在清代詩壇上的地位與評價

黃景仁活了三十五個年頭人生便匆匆畫上了圓圈，天妒人才，但詩人留在詩歌中的藝術(shù)魅力深深感染著后來人。王昶評其詩“上自漢、魏，下逮唐、宋，無弗效者，疏淪靈肺，出精入能，刻琢沈摯，不以蹈襲剽竊為能。”[1]9張維屏盛贊到“夫是之謂天才，夫是之謂仙才，自古一代無幾人。近求之百馀年以來，其惟黃仲則乎！”[1]14才子已逝，令人著實惋惜，唯有詩歌歷久彌新，鼓舞后人，充實著后人的精神世界，黃景仁的命運是悲慘坎坷的，但是詩人留在詩歌中純真高潔的風骨引來了無數(shù)人的稱贊。

五、結(jié)語

詩人生于盛世年代屢發(fā)凄清愁苦詩語，是特立獨行，不走尋常路，有意不同俗流？決然不是。他的這些不平之聲映照出的是盛世下寒門知識分子被壓抑埋沒的凄涼遭遇。生于自由和諧的當代社會中，我們并不缺走向成功的機會，大多數(shù)人在羨慕別人的成就時，要么贊賞、要么嘲諷、要么就覺得好運砸頭，殊不知有所成就的降臨很多程度上要看平時你有多努力。詩人生活的年代是我們遠不能體會的，但是作為知識分子該有的骨氣志向是相通的，詩人留在詩歌中精神魅力是值得現(xiàn)代人好好品讀體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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