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二貨會寫詩

予夜

[1]

這天，我閨蜜林若兮和她表妹喬茵茵又開啟了日常互懟模式。

喬茵茵裝模作樣地感慨：“老姐，我實在難以想象，你這位可以因為一個冷笑話在馬路牙子上笑得走不動路的人，究竟是怎么寫出‘西窗微冷更漏緩，孤月相依孤影寒這種詩句的？”

喬茵茵說的是林若兮一首叫《思君至天明》的詩，是她在天澤中學詩社管理層選拔中交的詩作。

林若兮不屑地哼道：“居然說我二貨？拜托，我再逗，能有你這個家門口迷路啃雞腿帶風上課魂穿外太空的老妹兒逗嗎？請你先問問你自己，你這個萌逗又是怎么寫出《故里》這種詩的？”

《故里》是剛進入天澤念高一的喬茵茵入詩社的考核詩，講的是游子在蕭瑟冬季黯然思念故鄉。里面有一句“古木秋葉落，枝頭冬雪生”，林若兮特別喜歡。

不等喬茵茵反駁，林若兮又補刀：“下回啃雞腿的時候，別說你是咱們詩社的。”

喬茵茵針鋒相對：“下回再笑得跟個智障一樣的時候，別說你是詩社的副社。”

[2]

林若兮這妹子在學校里本來還算正常，但自從來了活寶喬茵茵，她身上的二貨氣質似乎被完全激發了。盡管她始終堅信自己不是什么二貨，她只是笑點低了那么一丟丟、腦洞大了那么一丁點兒而已。

我注意到這個不幸的事實，是在剛開學不久的時候她和喬茵茵合寫了一首詩：

《中秋虐狗詩》

且看小明分月餅，小紅總是得更多。

眾人相看同相嘆，人落單身淚如河。

寫這首畫風詭異的詩竟花了兩人整整二十分鐘。對此喬茵茵的解釋是：“其實我們寫詩只花了一分鐘，剩下十九分鐘都在查韻表。”

于是我終于明白了：這首詩最要命的地方在于它居然是首標準的七言絕句，每一個字都完全符合平仄格律押韻！

感到害怕。

林若兮很得意地要去找社長把這首詩寫到中秋原創詩詞大賽的通知里當例詩用，被我死命勸住了。我怕她真的被趕出詩社。

[3]

除了搞怪創作，林若兮以前的詩也沒能逃脫她的魔爪。比如開頭那首《思君至天明》，最后一句本來是“提筆沉吟復擱筆，枕邊心事欲書難”，但被她改成了“提筆沉吟復擱筆，誰來教我這道題”。

林若兮興沖沖地問我：“你再看這首詩，是不是很有不眠不休趕作業的feel？我現在真是怎么看怎么像，我的天，我真是太有才了！”

雖然很想吐槽點什么，但我不得不承認，她還真是把夜半刷題的凄凄慘慘給寫出來了。

[4]

某天我和林若兮去喬茵茵家溜達，喬茵茵就把她剛寫的詩拿給林若兮看。我好奇地湊過去，見她寫了有十幾行：

愿乘長風而扶搖兮，

度九霄之霞蔚。

愿踏青云而直上兮，

攬皇天之流月。

搴紫微與北斗兮，

裁神光以為帔。

既華妝廣袖若天女兮，

便詣此南天之門。

……

原來是楚辭體，而且還真是很華麗，香草都不屑用，直接拿星光做衣服。可畢竟是女生所寫，似乎還是柔美了點。

林若兮看罷，卻只是淡淡地說：“你想上天啊？想上天直說，哪來這么多廢話？”

我剛想笑，卻見喬茵茵樂了：“哈哈哈！就知道老姐最懂我了！這首詩題目就叫《我想上天》！”

這姐倆兒玩梗真是個頂個的溜啊……

我的笑凝住了，化為一種很想吐槽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的難受心情：“真是……”

[5]

這天林若兮看著喬茵茵的詩，忽然換上一種滄桑莫名的老師傅語氣：“嗯，老妹兒寫詩越來越厲害了，真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啊……”

我恍然：“原來喬茵茵寫詩是你教的呀！”

林若兮點頭：“對呀對呀！我就是想，老妹兒比我逗那么多，寫詩應該也會比我厲害很多，現在一看果然如此。”

呃，難道人逗了，邏輯也會跟著變逗嗎？

但我并未仗著自己是理科生對她的神奇邏輯進行諄諄教誨，而是說出了一直深藏在我心底的那句話：

“拜托，除了啃雞腿姿勢以外，你們倆的二貨程度仿佛似乎好像大概也差不了多少吧？”

[6]

我告訴林若兮我打算把她和喬茵茵的二貨故事記錄成篇投稿，讓她幫我取個有詩意的題目挽回一下她們倆的形象。

林若兮滿不在乎：“形象？你都把我寫成這副樣子了，還要形象？要不題目就叫‘你永遠不知道某首傷春悲秋的詩背后會不會是一個巨無霸二貨作者，嗯，或者‘千萬不要給二貨一支筆，否則你不知道她會寫出什么東西來，你覺得哪個好？”

我：“……”

林若兮非常貼心地一語中的：“是不是太長了？要不換個精煉點的，嗯，就叫‘假如二貨會寫詩，怎么樣？要是還太長……”

我及時打斷了她的浮想聯翩：“行了行了，你剛剛那個就挺好，挺好。”

[7]

我曾經就她們為什么在犯二的同時還能寫出那么悲傷的詩問過詩社社長，得到的答復是：不過無病呻吟耳。

當然社長說的是人話，上面那句是林若兮自己總結的。社長的原話是：“大概因為她們寫詩的時候用的都不是自己的真情實感，而是從詩中人物的角度來抒情。”

我問：“你們社長好像沒這么貶你吧？干嗎這么說？”

林若兮搖頭：“我覺得我寫的那幾首詩，其實也就是賣弄賣弄詞藻，無病呻吟罷了。我倒是想寫出情真意切的詩，可我才高二，天真得很，閱歷不夠，眼界狹窄。怎么說呢，其實我現在只是喜歡詩的那種感覺，覺得風花雪月、紅妝憑闌什么的特別美，特別有意境，很想把那樣的意境描摹出來。或許以后我的格局會更大些吧。”

我看著她認真的模樣，覺得此刻的她一點也不二。

看來，寫詩還是可以挽救人的氣質的嘛！

編輯/王語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