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停歇的跳跳豆

不咕

[1]

前幾天，然發了一條信息給我——

就算有一天地球沒有電這種東西了，我們斷了所有一切聯系，我們也依舊是彼此最重要的人！很多東西也只會給你，因為給別人會覺得浪費。

看到之后，心里像充滿了爆米花一樣甜蜜，順手截了個屏，沒有發朋友圈，卻在想我們倆到底是什么時候認識的呢？

說來也奇怪，小學前的記憶好像被人按了右鍵刪除，忘得一干二凈。所以第一次見到然應該也只能從那次算起了。

公辦的小學總會面臨資金流通不暢的問題，今天用完了粉筆，明天掃把就會告急，身為三條杠的我自是著急向隔壁班借。

“同學，你們班勞委是哪位同學？”

“是我，借掃把嗎？”

我點了點頭，就跟著她往教室的小陽臺走去，她把掃把遞給我，正想跟她道謝轉身離開，卻被她抓住了手。

“咱們是幼兒園同學吧？”語氣竟然有點……興奮……

“嗯，對！”

[2]

初中考上了一所還算不錯的學校，爸媽比我還興奮，匆匆給我收拾好床鋪就早早地回家過他們的二人世界了，只留下我一個人在床上讓悲傷逆流成河……

窗外的陽光亮得讓人睜不開眼，天花板上的風扇樂此不疲地轉著，發出難聽的摩擦聲。上鋪嘆了一口氣，翻了個身，百年老校年久失修的床就“吱呀吱呀”地響，我抑制住內心的洪荒之力，一骨碌坐了起來，盯著對面空蕩蕩的床板發呆……

星星點點的腳步聲在安靜的走廊上回旋，隨著腳步聲漸進，宿舍門被緩緩打開，然微腫著眼睛，抱著一只巨大的龍貓走了進來。

然爸然媽利索地給她收拾好被單，就俯身跟她說著什么。她乖巧地脫掉鞋，眼眶在見到爸媽的背影時紅了一大片，卻淌不下一滴淚來，連淚腺也是會麻木的嗎？

我奮力地朝她揮著手，床板上松動的螺絲又響起來了，然轉過頭，盛滿失落的眼睛在陡然見到我的一刻，彎成好看的弧度，原本刺眼的陽光竟也漸漸變得柔和起來。

[3]

小城的冬天總是來得讓人猝不及防，前一天大家還在床上一邊晃著腳，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今天就都裹緊被子在被窩里任睡意爬上眼角……

突然覺得腳上一緊，什么不明物體壓上了我的腿，剛想喊上一嗓子，卻被緊緊捂住。

“我，然。我怕風聲，和你一起睡。”

我往里邊挪了一點，掀起被子的一角，讓她躺進來。一股好聞的薰衣草味從鼻尖傳來，我伸手抱住她，軟軟的……真舒服。

“起來了，然。”我一邊用毛巾在臉上胡亂抹著，一邊在嘴里嘀咕著。

然翻了個身，從被子里伸出腿緊緊地夾住，油光滿面的臉不由分說地鉆進被窩。我翻了個果蠅的白眼，連打帶掐地把她拽了起來。

然后就頂著還沒有褪盡黑色的天空往偌大的操場走去。一邊抱怨著中考體育分數太高，摧殘祖國花朵，一邊又加快步伐朝著目的地趕去……

然特別高，腿特別長，由于這種生理上不可跨越的鴻溝，每天早上跑800米的時候，我都會落下一大截。然也不急著回去休息，她總會在距離終點100米的地方等我，等我一跑過去，她就在后面用幾近破音的聲音吼著：“快跑，快跑，阿沙在前面！”

明明很累啊，可每次一聽到她的聲音，我總會奮力地朝前跑去，或許是阿沙的魅力真的大，又或許是為了某個人的期待。

[4]

流感和冬天簡直就是標配，學校領導出于人道主義，允許感冒了的同學回家休養，還明令禁止教室門窗緊閉。白天還好，一到晚上夜修，冷風嗖嗖地從背后掃過，又一股腦地往窗戶擠去，卻怎么也吹不散我們的睡意。

一下課，大家便逃荒似的出了教室，朝自己小而溫馨的窩趕去……

等教室的人一走光，我和然就往講臺跑去，隨手抓起幾根粉筆，在黑板上寫下自己和偶像的名字，還不忘在中間添上一個紅紅的愛心桃。然后就對著黑板上的三千佳麗癡癡地笑，又趕在晚上10點半宿舍關門前擦掉我們的杰作，一路奔回宿舍。

“睡個好覺，明天早點起來跑步，然。”

日子還是那么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早餐一碗豆漿兩個包子，餓到頭昏腦漲還是像上緊了發條一樣拼命地趕作業，死記硬背各種政治大題。疲憊，充實……

“我們夜修逃掉要不要？”

然說這話的時候，我口中的方便面差點沒一口氣噴出來，在我驚訝的目光下，她開始分析作戰方案：“下午放學到夜修開始，走讀生回家，我們跟著出去；夜修結束到宿舍關門，只上夜修不住校的同學回家，我們混在人群中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回來了！”

看著眼前人得意地大笑，我知道自己對她的敬佩又多了一分。

于是，那天把作業趕完，我們就出校門了。兩個人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走著，看著高樓慢慢淹沒在夜色中，橘黃色的燈光下，車輛川流不息，喇叭聲、說笑聲此起彼伏。北風呼呼地吹過我們稚嫩的臉龐，揚長而去……

最后，拖著兩行鼻涕又重新鉆回被窩。在第二天的廣播聲中醒來，跑步，學習，好像這才是生活應該有的樣子——預料之中，計劃之內。然而我卻很感謝自己初中三年，一直有然的存在，有她的笑聲，讓我本就平淡的生活看起來豐富了點。她像一顆跳跳豆，樂此不疲地跳著，想要把一切正能量的情緒帶到我的生活中，讓我不那么呆板，也漸漸變得鮮活明亮起來。

編輯/廣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