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賢棟，“移動錢包”的西天取經之路

迦陵

井賢棟 1994年畢業(yè)于上海交通大學管理學院，2005年畢業(yè)于明尼蘇達大學卡爾森管理學院EMBA項目，曾擔任廣州百事可樂首席財務官，2007年加入阿里巴巴，現(xiàn)任螞蟻金服董事長兼首席執(zhí)行官。

1月22日，井賢棟再次來到瑞士達沃斯小鎮(zhèn)。

零下10攝氏度，西服外罩風衣，再加一條圍巾。并非井賢棟不怕冷，而是這位螞蟻金服的董事長喜歡保持饑餓與寒冷的狀態(tài)。在公司里，他每天堅持兩個“七”，即吃飯七分飽、穿衣七分暖。他經常用喬布斯那句“Stay hungry， stay foolish（保持饑餓，保持愚蠢）”自省。

會議間隙，井賢棟出門溜達，發(fā)現(xiàn)很多商鋪貼著藍色二維碼。他走到一家小店里，饒有興趣地掏出手機掃碼付款，買了幾雙襪子。

現(xiàn)在，達沃斯小鎮(zhèn)的八成商戶都開通了支付寶。這里是支付寶的起點，也是在這里，井賢棟一步步走入人們視野，引領支付寶從一個支付工具變成科技服務平臺，從中國走向海外。在今年的論壇上，井賢棟分享了支付寶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qū)的新故事。

達沃斯是觀察支付寶變化的一個窗口，也是井賢棟經常出現(xiàn)的地方。2016年1月，他第一次到達沃斯參會。人們發(fā)現(xiàn)馬云身邊多了一個戴眼鏡、語速頗快但穩(wěn)重的中年男子，后來大家才知道他就是螞蟻金服的總裁。

2018年，井賢棟（下右一）在菲律賓馬尼拉和當地企業(yè)Gcash公司的員工面對面交流。

那一年，井賢棟沒有給達沃斯留下太多印象，因為當時的螞蟻金服正式成立才一年多。在公司內部，很多人形容這位由首席財務官晉升上來的總裁“思路極其清晰”“執(zhí)行力超強”，就像他的花名“王安石”一樣，擅于發(fā)起變革，同時“攻擊性弱”“為人寬厚”。

2015年7月，螞蟻金服完成了A輪融資，多家國字頭機構參投。當時，井賢棟的主要任務是盡快推進戰(zhàn)略與各項業(yè)務落地，尤其是與傳統(tǒng)金融機構深度融合，輸出大數據、云計算等技術與創(chuàng)新能力。

開創(chuàng)性的工作并不好干，更大的壓力和責任接踵而至。2016年10月，井賢棟接替他的搭檔、也是阿里“十八羅漢”之一的彭蕾，出任螞蟻金服CEO。此前，螞蟻金服完成了B輪融資，估值從450億美元漲至600億美元。

當時，支付寶在國內服務4.5億用戶。井賢棟將全球化、科技與責任定為螞蟻金服的三大戰(zhàn)略，并這樣描述螞蟻金服的KPI（關鍵績效指標）：未來10年，用技術和數據能力服務全球20億消費者、2000萬家小微企業(yè)，要做2000萬家小微企業(yè)的“首席財務官”。

8個月后，再到達沃斯時，科技與普惠已成為井賢棟口中的高頻詞匯。他向外國政要和企業(yè)家們強調，盡管Fintech（金融科技）的概念很熱，但螞蟻金服更愿意用Techfin（科技金融）來定義自己。

“這不是玩概念，而是理念不同。金融的核心是管理風險，‘Techfin是用技術、數據能力助力金融，去服務那些普通消費者、普通商戶。”井賢棟解釋說，“螞蟻金服和傳統(tǒng)金融機構的關系，是建設性的共贏，不是顛覆性的破壞。”

2017年，支付寶在科技與普惠理念下聚焦支付和信用體系。數據顯示，2018年初全國4000多萬小商家靠支付寶收錢碼實現(xiàn)了收銀環(huán)節(jié)的數字化。同時，支付寶用戶在越來越多的生活場景中實現(xiàn)免押金消費，大眾真切感受到了信用的價值。

2018年1月，井賢棟第三次現(xiàn)身達沃斯論壇。這一次，支付寶經驗所代表的中國普惠方案，成為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很多國家感興趣的話題，井賢棟也成為會議上最活躍的面孔之一。

這一年會議的主題是“在分化的世界中加強合作”。人口、環(huán)境與貧困是當前世界公認的三大難題，普惠金融的包容性增長對解決這些問題有很大幫助。論壇期間，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總裁拉加德“點名”井賢棟，請他與大家分享支付寶的中國經驗。

井賢棟介紹說，通過大數據和人工智能，支付寶可以為平臺上的小微企業(yè)刻畫信用，提供信用貸款。隨著企業(yè)規(guī)模擴大，額度也會提高，而這一切不需要人工介入。另外，中國有很多線下小微企業(yè)依靠二維碼實現(xiàn)了數字化經營。

在海外帶領支付寶高歌猛進的同時，井賢棟也受到了內部認可。2018年4月，彭蕾卸任董事長，宣布交棒給井賢棟。她表示，過去幾年井賢棟一直是其最佳拍檔，給予過自己“無與倫比的幫助”，還評價說“他展現(xiàn)出了杰出而嚴謹的專業(yè)精神，品格公正無私，一直以激情和樂觀感染鼓舞著大家”。

這與馬云對井賢棟的評價高度一致。以任人唯賢著稱的馬云曾說，“井賢棟讓我們看到了一個理想主義、樂觀主義和專業(yè)主義者的罕見結合。他心懷星空，卻能腳踏實地，能夠看到未來，也能把握現(xiàn)在。”

2019年1月，井賢棟（右二）在達沃斯論壇上與嘉賓們分享“一帶一路”的支付寶新故事。

印度人已經習慣用“印度版支付寶”Paytm打車。

井賢棟接棒兩個月后，螞蟻金服完成了總額140億美元的新一輪融資，估值漲至1600億美元。

馬云曾說，有螞蟻的地方就應該有螞蟻金服，這個目標是井賢棟面對的一大挑戰(zhàn)。

移動支付的全球化之路充滿不確定性，對任何先行者都是不小的挑戰(zhàn)。看上去，支付寶已經做到了從0到1的過程，但關鍵是如何從1到N？井賢棟在內部分享時坦言，全球化之路如同西天取經，非要經過九九八十一難，才能取得真經。作為一個極度樂天派，他一方面比別人更早地洞察機會，敢于“下注”，一方面也不斷制造“人和”，找對人、建團隊，獲得結果。

井賢棟相信技術可以推動金融業(yè)變革。據世界銀行統(tǒng)計，目前全球有20億人沒有銀行賬戶，而擁有銀行賬戶的人中，還有三四十億人沒能享受到良好的金融服務。發(fā)達國家金融業(yè)的利潤率很高，變革的動力不強，而新興市場基礎設施正在完善，反而遍地是機會。井賢棟認為應從新興市場開始，利用數字技術搭建平臺，為更多人帶去金融服務。

“印度版支付寶”Paytm首先落地。這是印度最大的移動互聯(lián)網公司之一“One97 Communication”旗下品牌，2014年進入互聯(lián)網金融領域，是一款電子錢包。

起初，Paytm在印度的用戶數不到2000萬。據一位螞蟻金服的員工回憶，當時對開發(fā)印度市場，公司內部有不同意見，最后是井賢棟拍板做出了“去”的決定。

一年之后，在飛往印度的航班上，中國面孔漸漸多了起來，很多是支付寶的員工。2015年下半年，支付寶開始輸出技術與管理能力。螞蟻金服有一支至少20人的跨部門團隊，每周都會飛赴Paytm位于印度新德里的總部，從系統(tǒng)架構改造到風控體系搭建，再到數據能力，全方位地幫助Paytm提升平臺能力。2017年，Paytm的用戶數量超過2億，在印度的市場份額達到74%。

經過這個項目后，井賢棟對“西天取經”有了更深的理解。他說螞蟻金服的團隊要具備“4G”，即4個全球化：全球化視角，未來服務全球20億用戶;全球化思考，理解不同的需求;全球化的知識，尊重文化差異，找到共同愿景;全球化的人才。

從Paytm項目開始，3年間共有9個海外錢包加速落地，這意味著支付寶至少有9支團隊常年在外奔波。井賢棟自己也像上緊了發(fā)條，每天工作時間長達16小時，飛行時間越來越長，一年要吃近200頓飛行餐。每到一處，他都盡可能地去體驗當地市場，無論是深入伊斯蘭堡的集市了解市井小生意，還是在香港菲傭聚集地中銀大廈樓下與她們交流。

2018年1月，《基辛格：理想主義者》的作者尼爾·弗格森來到杭州，井賢棟與他吃飯時講了螞蟻金服在印度發(fā)展的故事。尼爾·弗格森不解地問：很多人都說在印度做生意很難，你們?yōu)槭裁匆ィ?/p>

“我喜歡文化差異。如果每個人都一樣，就太無聊了。我們是否有共同的目標，這是我衡量合作伙伴的唯一標準。”井賢棟說，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千篇一律。

目前，支付寶的全球收和全球付服務覆蓋了200多個國家和地區(qū)，支付寶及其合作伙伴已經在全球服務了超過10億用戶。井賢棟表示，幾年以后螞蟻金服半數以上業(yè)務收入將來自海外。

人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