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疊的植物幻影

曾琦

卡琳·拉瓦爾（Karine Laval）是一位出生于法國巴黎，現(xiàn)居紐約布魯克林的攝影藝術(shù)家。她畢業(yè)于巴黎索邦大學（巴黎大學前身），主修傳播和新聞專業(yè)，之后在紐約視覺藝術(shù)學院等高校學習攝影和設(shè)計。她的攝影作品頻繁刊載于多個國際知名出版物，諸如《紐約時報》《紐約客》等。

顛沛的童年經(jīng)歷

我們賴以生存的環(huán)境，以及人與大自然之間的關(guān)系一直是卡琳創(chuàng)作的核心。她對于風光或者更普遍意義上的“空間”概念的興趣，某種程度上是源自于她以及整個家庭顛沛流離的經(jīng)歷。卡琳的父親在非洲長大，每隔幾年就從一個國家搬到另一個國家。而她的祖母出生于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后不久，在襁褓中經(jīng)歷了移民到法國的動蕩。而卡琳本人則在阿爾及利亞度過了生命中最早的那幾年，爾后才回到法國，后來又在她父親待過的加勒比群島度過了青春期的一部分。在二十幾歲的時候，卡琳就移民到了美國……這些曲折頻繁的變動多年來一直是她想象力的源泉，而這同時也不斷質(zhì)疑和挑釁著卡琳內(nèi)心的歸屬感，促使她對不同的文化和地域充滿好奇。

在真實和想象之間

在過去的十年里，卡琳·拉瓦爾的作品一直植根于“空間”這個概念，這里的“空間”不僅是某個物理或地理上的地方，而是作為一個心理和虛構(gòu)的空間。從她早期在法國海灘、哈瓦那或挪威拍攝的風景，到隨后的《泳池》（The Pool），再到這組《異托邦》（Heterotopia），不外如是。

以《泳池》為例，卡琳對游泳池這類空間以及空間中的人頗感興趣，她認為泳池是進行世俗活動和社會交流的一個特色舞臺。她試圖通過特殊視角來捕捉重復(fù)的身體姿勢，并改變原有的自然色彩，來模糊我們對真實的感覺，從而強化畫面的戲劇性效果。而《異托邦》同樣如此。照片里所有的水面，作為卡琳的一種暗喻，其實代表著一面能夠反映周圍世界的鏡子，同時也是進入另一個夢幻世界的大門，在真實與想象之間搖擺。

用反射物制造出扭曲的影像

從風景到海灘，從海灘到泳池或水洼……不知是無意還是刻意，在卡琳眾多不同的創(chuàng)作項目中，始終有一條線索貫徹其中，那就是不同形態(tài)的水。

如果按時間來排列卡琳近二十年來的作品，我們似乎可以探索出這種變化的邏輯：在她的鏡頭下，水面所承擔的角色，逐漸從一個具象的畫面構(gòu)成物質(zhì)，演變成為某種工具——一個能夠扭曲畫面的鏡頭，揭示出經(jīng)過某種扭曲后的現(xiàn)實。

基于這種改變，卡琳自然而然地也對其他能夠形成反射效果的東西感興趣，例如塑料薄膜、鏡子和玻璃，它們與水一樣承擔起“扭曲”的功用。卡琳試圖借此探索具象和抽象之間的張力，并進一步解構(gòu)圖像。鏡子就像是虛擬或隱喻的空間，鏡面反射不僅僅是復(fù)制和拓展了空間，而是創(chuàng)造一個似乎既熟悉又陌生的平行世界。卡琳認為這種通過色彩、光線、反射和不尋常的視角來扭曲現(xiàn)實的方式，為觀眾的主觀感知提供了更多空間來投射他們自己的記憶、經(jīng)驗或想象力。

靈感的來源

在談及自己的創(chuàng)作靈感來源時，卡琳表示那是多種多樣的，有些甚至可能是無意識的，它們來自于卡琳周遭的一切，通過旅行、音樂、舞蹈、電影、自然、對話和許多其他事物不斷對她產(chǎn)生影響。

卡琳尤其喜歡繪畫，許多她喜愛的畫家也是她攝影創(chuàng)作靈感來源的一部分，諸如美國波普藝術(shù)代表羅伯特·勞森伯格（Robert Rauschenberg）用生活物品和新聞圖片拼貼而成的抽象畫，著名英國畫家弗朗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筆下那些粗獷、扭曲、變形的人物畫，以及奧地利畫家埃貢·席勒（Egon Schiele）那些超現(xiàn)實主義的繪畫，都對卡琳的作品風格產(chǎn)生了潛移默化的影響。

而《異托邦》這個系列的標題則來源于法國哲學家米歇爾·福柯的文章《另類空間》。在福柯的解釋中，“另類空間”是一種與古典哲學或經(jīng)典物理學的空間概念不同的東西。為標志這種空間的特性，他發(fā)明了一個與“烏托邦”不同的新詞，即“異托邦”（heterotopia）。在福柯看來，“烏托邦”是一個在世界上并不真實存在的地方，但“異托邦”不是。它是實際存在的，但對它的理解要借助于想象力。

這個概念和卡琳想要表達的觀點不謀而合。盡管她所拍攝的都是再尋常不過的物體，但這些畫面最終卻給我們帶來了陌生和疏離的感受，讓人深陷于這個真實而又迷幻的異托邦。

在福柯看來，“烏托邦”是一個在世界上并不真實存在的地方，但“異托邦”不是。它是實際存在的，但對它的理解要借助于想象力。

卡琳·拉瓦爾

Karine Laval

出生于法國巴黎，畢業(yè)于索邦大學（巴黎大學前身），自1997年開始移居到紐約生活。

卡琳·拉瓦爾的最新作品集Poolscapes近期由Stedl出版社出版，并獲得了2018-2019年度德國攝影書獎銀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