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往事

李思琪

爸爸經常和我說起他曾經的故事。

1994年，爸爸和兩個同學來到了傳說中“遍地是黃金”的深圳。到了這兒以后，迎接他們的，沒有遍地的“黃金”，只有遍野的雜草。

那個時候的深圳還沒有全面開發，他們到的地方又不是市區，很多地方甚至還是黃泥地，雜草叢生，當地居民住的房屋，也大多是參差不齊的瓦房。

這里的人說著他們聽不懂的土話，使得彼此溝通也變得十分困難。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會說點普通話的村民，他們便以10塊錢一晚的價格在他家租了間房，這才總算有了個臨時的住所。

這里雖遠離市區，但有很多的工廠，所以想在這兒找一份工作并不難。不過，這里的騙子也不少，找工作時得擦亮眼睛。這不，初來乍到的他們第一天就被所謂的“中介”騙了200塊錢押金。

最后，他們選擇留在一家還沒有掛牌的工廠，因為他們覺得，在剛剛起步的工廠里工作，發展機會要多一些。這個工廠的員工，算上老板也才14個人，再加上廠子剛剛籌建，所有的事情都要從零開始。那時，廠里沒有水，也沒有電，老板便每天給他們每人發一桶礦泉水，這桶礦泉水可不單單只是用來喝，還得省出一些來洗澡。到了晚上，照明就全靠蠟燭。爸爸說，盡管那時候的條件非常艱苦，但是大家就像一家人一樣，齊心協力，日子過得充實而快樂。

由于人員短缺，大家還得兼職做水泥工。有一次，他們給工廠砌圍墻，忙活了一整天才將圍墻砌好。可到了吃晚飯的時候，突然下起了大雨。新砌的圍墻還沒有干透，在雨水的沖刷下開始有些傾斜。于是，他們趕緊找來一些長木頭為圍墻作支撐，可天黑透了以后，圍墻還是坍塌了一大半。

正當他們都在懊惱這一天的工白做了的時候，有個人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話：“好像少了兩個人。”頓時，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清點了一遍之后，他們發現少了兩個從貴州來的工人。這下可把大家急壞了。

“他倆是拿著毛巾出去的，走時好像說要去雨里好好洗個澡。”一個工人說道。

工廠周圍沒有小店，也沒有路燈，一到晚上，到處都是漆黑一片，兩個工友根本不可能走出去。所以，當聽到“用雨水洗澡”這幾個字時，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了大家的心頭，但誰也不敢說出來。

老板趕緊招呼大家找來工具挖人。后來有人說：“如果人真的被壓在下面的話，我們用工具挖會不會傷到他們？”于是，他們又把工具丟到一邊，開始用手挖。把坍塌的圍墻從頭到尾都挖了一遍，卻依舊沒有發現那兩個工友的身影，所有人都像虛脫了一般，癱坐在地上。

“你們這是干嗎？為什么都坐在地上？”遠處傳來一個聲音。他們循聲望去，竟是那兩個“失蹤”的工友。地上的人全都“滿血復活”似的沖上前，緊緊抱住了他倆。

原來，這兩個工友掛念家里，于是趁著晚飯的空閑時間，跑到鎮上的郵局打電話去了。打完電話后，雨下得實在太大，他們只得等到雨停了再回來。雖然這是個“烏龍事件”，卻將所有人的心都緊緊拴在了一起。

后來，工廠漸漸步入正軌，爸爸的兩個同學因為各種原因去了別的城市，爸爸卻留了下來。他愛他的工作，也愛這座城市。

有一次，他們加班趕貨，辛苦半月之久，終于把訂單趕完了。正當大家以為可以松一口氣時，又是一場大雨，將成品倉庫淹成了“水牢”，剛完成的產品報廢了一大半。客戶的交貨期迫在眉睫，如果不能如期交貨，公司不僅需要賠付一大筆違約金，信譽也將受損。

于是，爸爸又帶著車間里的工人加班，機器24小時不停，工人們連吃飯都是輪換著去，爸爸更是四天四夜沒有出過車間的大門。老板體恤員工的辛苦，叫廚師買來羊肉，熬湯給工人們喝。就這樣，在大家的努力下，貨如期交付了。

“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爸爸說，正是因為所有的工人都將工廠當作了家，工廠才越做越大。

在去年工廠的年終晚會上，爸爸作為員工代表上臺講話，期間幾次被員工們熱烈的掌聲打斷。他站在臺上眼含熱淚，動情不已。

（指導老師：貝潤芝）

編輯絮語

通讀思琪的文章，我感覺像是讀著父親的“自傳”。這是因為思琪并沒有多作修飾，而是原原本本地將父親的話像講故事一樣復述出來，平淡而真實的語句中，傳遞出了溫暖、堅定的力量。思琪讓我們不僅看到了她爸爸的人生軌跡，也看到了那一代年輕人為了夢想奮力拼搏的身影，還看到了一座城市由落后到崛起的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