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琵琶記》中同名曲牌的流變

張玲玲

摘要：《琵琶記》是中國古典戲曲的經典之作，昆曲《琵琶記》的折子戲在舞臺演出史上也盛演不衰。本文選取《琵琶記》折子戲的曲牌為研究對象，考察同名曲牌在引子曲、正曲和集曲中的流變情況進行分析。

關鍵詞：《琵琶記》? ?曲牌? ?流變

中圖分類號：J820.9?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文章編號：1008-3359（2019）07-0139-02

曲牌是構成一出戲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為了故事表達的需要。而引子，是每一出戲開場之時、人物出場時演唱的一支曲子起到統領的作用，在這出戲中占據舉足輕重的地位。下文以“引子曲牌”為對象，通過《風月錦囊》《八能奏錦》《審音鑒古錄》等曲譜中的《琵琶記》同名曲牌進行對比，分析出它們之間的關系。《琵琶記》出數在各種選本中出現的數量會有不同，故每一戲曲選本中載《琵琶記》的曲牌的數量不一樣。以明末毛晉《六十種曲》的出目和出數為《琵琶記》選本對應的出目和出數。

一、引子曲牌

“引子曲牌”一般在一出戲的開始，有時也用作副末開場，不過在散套曲牌中很少使用，南戲與傳奇中常用。如南戲《琵琶記》第二出戲“高堂稱壽”中曲牌【寶鼎現】為例，分析其同名曲牌之間的關系。

【寶鼎現】在《六十種曲》中第二出“高堂稱壽”中的曲牌。

《六十種曲》：

【寶鼎現】〔旦內應科外蔡公淨蔡婆上外〕小門深巷。春到芳草。人閒淸晝。〔淨〕人老去星星非故。春又來年年依舊。〔旦趙五娘上〕最喜今朝春酒熟。滿目花開如繡。〔合〕願歲歲年年。人在花下。常斟春酒。

《審音鑒古錄》：

【寶鼎現】小門深巷_春到芳草、人閒淸晝_〔副上〕人老去星星非故_春又來年年依舊〔外副作見刻旦扮趙氏上〕最喜今朝春酒熟_滿目花開如繡、〔生旦見外副禮對面夫婦亦行禮介〕〔合唱〕願歲歲年年、人在花下、常斟春酒。

《歌林拾翠》：

【寶鼎現】〔外〕小門深巷春到芳草人閒淸晝〔凈〕人老去星ヒ非故春又來年ヒ依舊〔旦扮趙氏上〕最喜今朝春酒熟滿目花開如繡〔合〕願歲ヒ年ヒ人在花下常斟春酒。

《樂府紅珊》：

【寶鼎兒】〔外〕小門深巷春到芳艸人閒淸晝〔凈〕人老去星〝非故春又來年〝依舊〔旦〕最喜今朝春酒熟滿目花開如繡〔合〕願歲〝年〝人在花下常斟春酒。

《六十種曲》中【寶鼎現】曲牌中曲文與《審音鑒古錄》《歌林拾翠》《樂府紅珊》曲譜中的字格都是52字。在此段曲文中出現了斷句的“、”和“_”的符號。【寶鼎現】曲牌出現在《審音鑒古錄》中第二出戲曲出目名是“稱度”。《歌林拾翠》此段曲文中沒有斷句提醒的符號，出現的是“ヒ”符號代表是重復前面文字的意思。《樂府紅珊》曲文中也是沒有斷句的標識符號。出現的“〝”符號與上文中的“ヒ”符號是一樣的作用。可知《歌林拾翠》與《樂府紅珊》不是根據同一體例曲譜編輯的。《樂府紅珊》中的“艸”是與上文其他曲譜中的“草”是同一個意思。

二、過曲曲牌

第五出戲“南浦囑”別中的正曲曲牌【尾犯序】為例：

《六十種曲》：

【尾犯序】無限別離情。兩月夫妻。一旦孤另。官人。你此去經年。望迢迢玉京。思省。〔生〕娘子。莫不是慮著山遙水遠麼。〔旦〕奴不慮山遙水遠。〔生〕莫不是慮著衾寒枕冷麼。〔旦〕奴不慮衾寒枕冷。奴只慮。公婆沒主。一旦冷淸淸。

《大明春》：

【尾犯序】無限別離情兩月夫妻一旦孤另你此去經年望迢迢玉京思省奴不慮山遙水遠奴不慮衾寒枕冷奴只慮公婆沒主一旦冷淸淸。

《珊瑚集》：

【尾犯序】還有無限別離情。〔生〕五娘。天下許多舉子。那一個沒有夫婦。誰似你這等悲泣不止。〔旦〕天下舉子。那一個沒有夫婦。也有過年半載的。誰似我和你兩月夫妻。誰似我和你兩月夫妻。一旦孤另。〔旦〕此處三條大路。今日往那一條路上去。〔生〕早人中道而行。〔旦〕明年衣錦回來。妾從中道相迎了。〔生〕多謝五娘。〔生〕此去經年。望著迢迢玉京思省。〔生〕五娘思省。敢慮著山遙路遠。〔旦〕奴不慮山遙路遠。〔生〕敢慮著衾寒枕冷。〔旦〕奴不慮衾寒枕冷。〔生〕既如此所慮何來。〔旦〕慮只慮公婆沒主。公婆你今日苦要孩兒出去。異日要見孩兒不能勾了。止是別兒容易見兒難。撇得你一旦冷淸淸。撇得你一旦冷淸淸。

《怡春錦》：

【尾犯序】〔旦〕無限別離情兩月夫妻一旦孤另官人你此去經年望迢迢玉京思省〔生〕娘子你思省什么來莫不慮著山遙水遠么〔旦〕奴不慮山遙水遠〔生〕莫不慮著衾寒枕冷么〔旦〕奴不慮衾寒枕冷奴只慮公婆沒主一旦冷淸淸。

《審音鑒古錄》：

【尾犯序】無限別離情兩月夫妻一旦孤另此去經年望迢迢玉京思省〔生〕莫非慮著山遙水遠么〔旦〕奴不慮山遙水遠〔生〕莫非慮著衾寒枕冷么〔旦〕奴不慮衾寒枕冷〔生〕慮著什么來〔旦〕奴只慮公婆沒主一旦冷淸淸。

《納書楹曲譜》：

【尾犯序】無限別離情兩月夫妻一旦孤另此去經年望迢迢玉京思省奴不慮山遙水遠奴不慮衾寒枕冷奴只慮公婆沒主一旦冷淸淸。

《大明春》中【尾犯序】的句格是51字，有頭板、底板和腰板，從曲譜中可以看到“、”和“—”和“∟”的標記;《珊瑚集》中字格是213字，曲譜中標有“o”的符號，是用于演唱過程中便于識別斷句。《怡春錦》中【尾犯序】的字格是51字，有頭板、底板和頭增板，在曲譜中可以看到有“、”和“—”以及“〤”的符號標記。《審音鑒古錄》中【尾犯序】曲文的字格是73字，有頭板、底板、腰板、頭增板和腰增板，從曲譜中可以看到“、”“—”“∟”“〤”和“|×”的標記符號。《納書楹曲譜》中【尾犯序】的字格是50字，有頭板、底板、中眼、頭增板、腰板和腰眼，從曲譜中可以看到“、”“—”“o”“〤”“∟”和“△”的標記，并且有詳細標注的工尺文字符號。《審音鑒古錄》在板眼方面較《大明春》《珊瑚集》和《怡春錦》更為清晰規范和豐富，也是在前者基礎上的補充。《大明春》與《納書楹曲譜》中【尾犯序】的曲文幾乎是一致的，《大明春》與其他以上曲譜比較曲文是相差很多的，《大明春》曲譜中標有板眼標記，《納書楹曲譜》中標有板眼標記和工尺文字符號，可以推測出《納書楹曲譜》是《大明春》曲譜編輯更完善的體例版本。

三、集曲曲牌

以集曲曲牌【孝順兒】為例：【孝順兒】在《六十種曲》中《琵琶記》第二十一出戲“糟糠自厭”中出現的曲牌。

《六十種曲》：

【孝順歌】嘔得我肝腸痛。珠淚垂。喉嚨尙兀自牢嗄住。糠那。你遭礱被舂杵。篩你簸颺你。喫盡控持。好似奴家身狼狽。千辛萬苦皆經歷。苦人喫著苦味。兩苦相逢。可知道欲吞不去。〔外淨潛上探覷介〕。

《玄學譜》：

【孝順歌】嘔得我肝腸痛珠淚垂喉嚨尙兀自牢嗄住糠那你遭礱被舂杵篩你簸颺你喫盡控持好似奴家身狼狽千辛萬苦皆經歷苦人喫著苦味兩苦相逢可知道欲吞不去。

《詞林逸響》：

【孝順兒】嘔得我肝腸痛珠淚垂喉嚨尙兀自牢嗄住遭礱被舂杵篩你簸颺你喫盡控持好似奴家身狼狽千辛萬苦皆經歷苦人喫著苦味兩苦相逢可知道欲吞不去。

《納書楹曲譜》：

【孝順兒】嘔得我肝腸痛珠淚垂喉嚨尙兀自牢嗄住糠嗄你遭礱被舂杵篩你簸颺你喫盡空持好似奴家身狼狽千辛萬苦皆經歷苦人喫著苦味兩苦相逢可知道欲吞不去。

《玄學譜》曲譜中【孝順歌】曲文與《六十種曲》中【孝順歌】曲文是一致的，曲譜中記有“、”“。”的斷句符號，《玄學譜》的【孝順歌】在《琵琶記》中的出目是二字的“糟糠”，所以可推測《玄學譜》與《六十種曲》是緝補關系。《審音鑒古錄》和《納書楹曲譜》字格都是65字，并且都有“糠嗄”與《六十種曲》中“糠那”的不同處。它們有相同之處，第一句都是散板，從第二句起就標注了板眼。兩者不同的是《納書楹曲譜》中《琵琶記》曲牌【孝順兒】中標有很明確的板眼提示標記和提供演唱者演唱的工尺。

四、結語

《琵琶記》研究的歷史進程中，隨著不同的時期學術風向也在不停的更新交迭。同名曲牌在《琵琶記》不同版本曲譜中的流變因素是多變的，不僅是體現在曲文中曲調在字格、句逗、板眼和工尺方面甚至是旦、丑等涉及的角色行當都會是研究曲牌流變的重要依據。以《善本戲曲叢刊》為例研究《琵琶記》同一出目同一曲牌，就如同從側面觀察了一部《琵琶記》的流變微觀發展史。

參考文獻：

[1]黃仕忠.琵琶記研究[M].廣州：廣東高等教育出版社，1996.

[2]劉水云.明清家樂研究[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

[3]俞為民.曲體研究[M].北京：中華書局，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