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明清徽州地契為例"/>
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楊 怡
(南京師范大學 歷史系,南京 210097)
中國傳統契約文書歷史悠久,早在西周中期的銅器銘文中即已出現了有文字可考的契約資料。后來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及財產關系的變化,契約文書的使用范圍逐漸擴大,主要包括田地、房屋、場地、山林等不動產的租佃買賣和各類動產交易,以及分家、繼承、立嗣、結拜、合伙、借貸、抵押等其它相關活動。明清時期,契約數量更為龐大,有學者指出,中外學術機構搜集入藏的明清契約文書總量,保守估計也當在1000 萬件以上[1]。從傳統契約文書的使用范圍和數量上看,說傳統中國存在一個契約社會并不過分。
而“契約秩序”的概念最早由日本學者提出。他們在研究中國鄉村的土地契約及土地關系問題時,指出中國傳統社會存在一種建立在契約關系基礎上的社會秩序①。近年來,國內學者一般也都承認中國傳統社會存在契約秩序。甚至有學者認為,“真正維持古代民間秩序的是契約而不是法律”[2]。可見,對于中國傳統契約秩序的存在問題,學界并沒有太大疑義。如此,關于民間契約秩序的維系因素,則是一個值得探討的問題。這一問題已引起了學界的關注[3-4],但相關問題仍有進一步探討的空間。本文擬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以明清徽州土地契約文書為例,就其書寫程式及內容對民間契約秩序的維系效力問題進行論述,并就維系民間契約秩序的因素作一專門探討。不到之處,謹請方家指正。
徽州地區宗族觀念濃厚,尤其在明清時期,以血緣關系為紐帶的宗族組織日趨突顯。數量龐大的徽州契約文書顯示,該地民眾具有強烈的契約意識,凡事必立契約。其書寫程式及內容也呈現出一定的地域性特征。
迄今為止,所能看到最早的土地買賣契約為居延漢簡中的《受奴賣田契》[5]。該文書已具備契約書寫的基本要素,但其書寫格式并未固定化。至北宋開寶年間,契約形式基本固定下來,并出現官版的格式化契約文書。《文獻通考·征榷考》云:“宋太祖開寶二年,始收民印契錢,令民典賣田宅輸錢印契,稅契限兩月。”[6]這也是契約文書格式化的一個重要標志,可以說中國傳統契約文化至此已發展成熟。民間契約雖未嚴格按照官版契文的程式書寫,但也呈現出很明顯的格式化特征。下面以明清時期徽州土地契約為例予以闡明:
材料一:明宣德三年(1428)休寧縣汪六千賣田白契
永康里拾都汪六千,今將承父戶有田壹片,坐落十二都,系體字伍伯壹拾貳號田,內取叁分叁厘五毛,土名十畝丘。其田東至水坑,西至胡勝堆,南至陳再興田,北至路。佃人程慶,上租叁砠半。今來缺物支用,情愿立契出賣與十二都汪希美名下,面議時值價□□布肆匹。其價當日收足,別不立領扎(札)。田今從出賣之后,一聽買人自行收苗受稅,永遠管業。如有內外人占攔,重復交易,一切不明,并是出賣〔人〕祗(支)當,不及買者之事。所有上手來腳與別產相連,繳付不便,日后要用,本家將出參照不詞。今恐無憑,立此文契為用者。
宣德三年閏四月 日汪六千(押)契
見人:胡志靜(押)
今領去契內價布并收足訖。 再批。(押)[7]756-757
材料二:清乾隆三十二年(1767)休寧縣孫廷秀賣田契
三都六圖立賣契人孫廷秀,今因急用,同母嘀議,央中將承祖遺下暑字貳千一伯八十四號地乙業,自開墾成田一坵,成園一片,及未開空地一并在內,共計本號地稅一畝六分九厘七毛,坐落土名寺西,四至照冊,立契盡行出賣與同都五圖吳名下為業,當日三面言定得受時值價銀九五色銀貳拾貳兩正。其銀當成契日是身一并收足訖,其田隨即交與買人管業收苗。未賣之先,并無典當交易以及不明等情。如有此情,盡是身一力承當,不涉買人之事。其稅奉例隨即起割,推入買人戶內辦納糧差。其上首來腳契文與別業相連,不便繳付。今將本號歸戶一紙繳付收執。今欲有憑,立此杜賣契永遠存照。
乾隆卅二年六月 日立杜賣契孫廷秀
主盟母孫金氏
憑中楚臣(押)汪東茂吳其有富保[7]1270-1271
以上兩則契文具備明清徽州土地契約文書的固定程式。材料一為明宣德三年(1428)休寧縣汪六千賣田白契,立契人為汪六千,因缺物支用,將自家田地自愿賣與買主汪希美名下。而“東至水坑,西至胡勝堆,南至陳再興田,北至路”為該地的四至,即標的。契文“田今從出賣之后,一聽買人自行收苗受稅,永遠管業”為買主的權利及義務。“如有內外人占攔,重復交易,一切不明,并是出賣〔人〕祗(支)當,不及買者之事”即立契人應承擔的責任與義務。該契約文書立契時間為“宣德三年閏四月”。“見人胡志靜”即契約買賣的中人或稱為保人,以便溝通契約雙方。此則契文書寫程式包括契約雙方、出賣原因、土地四至、雙方權利義務、中人及立契時間等幾項基本信息。材料二為清乾隆三十二年(1767)休寧縣孫廷秀賣田契,此契文書寫程式包括契約雙方、出賣原因、雙方需承擔的權利義務、中人及立契時間等幾項基本信息,契文缺少土地四至,僅以“四至照冊”四字書寫。
從以上兩則契文可以看出,其書寫程式極為簡略。在對大量明清徽州地契文書進行分析比對后,我們發現其書寫程式一般具有簡省化的特征。簡省化是指契約文字十分凝練,字數有限,以實用為主,篇幅一般為一頁。這與現代合同條分縷析、精細規定,條款動輒數頁甚至數百頁非常不同。此外,契約文書程式的簡省程度,對維系民間契約秩序的效力也是十分有限的。
明清徽州契約文書因程式固定化,其條款內容也呈現出一定的相似性。由上引兩則契文可知,明清徽州地契文書的書寫內容較為簡略。如材料一明宣德三年(1428)休寧縣汪六千賣田白契,該契文中的土地四至概念極為籠統。“西至胡勝堆,南至陳再興田”分別為該土地的西、南界限,與胡勝堆、陳再興田地相鄰,界定相對明確。然“東至水坑,北至路”,卻無明晰界定,水坑、路并非精確標的,如此粗疏極易引起立契雙方的紛爭。材料二清乾隆三十二年(1767)休寧縣孫廷秀賣田契中,缺少土地四至的相關界定,雖有“四至照冊”等字樣,但條款內容與材料一極為相似。
為方便探討,筆者從眾多明清徽州土地契約文書中摘錄部分有關土地四至的記錄如下:

表1 明清徽州地契土地四至錄文
不難看出,明清徽州土地契約文書的四至界定大都較為模糊,多為田、路、墳、溝、山等籠統概念,并無明晰界限。如明正德十五年(1520)祁門縣王祜清賣地契文中,土地“東至黃山,西至田及坑,南至凹,北至小垅心”。黃山為龐大的標的,此外小垅心的概念也較為籠統,立契雙方并不能精確丈量。如此,極易因界定不明引起糾紛。可見,明清徽州土地契約書寫內容的粗疏化。但徽州民眾始終如一的契約意識及契約秩序的存在,并未因契約文書內容的粗疏而消減。
違約條款是保障立契雙方履約行為的重要載體。關于契約文書的違約條款,隋唐以前并無涉及,后世雖有相關內容,但書寫極其簡略。材料一、二的契約錄文均缺失相關違約條款,僅以“今恐無憑,立此文契為用者”及“今欲有憑,立此杜賣契永遠存照”等套語約束立契雙方。對違約行為而言,此類套語并無太大的約束力。

表2 明清徽州地契違約條款錄文

表2 明清徽州地契違約條款錄文(續)
由表2 可知,明清徽州地契契文中大多缺少違約條款。一般僅為“今恐無憑,立此文契為用”之類的套語,對于違約條款的書寫并無過多涉及,甚至可以說是近乎缺失。其中清康熙五十四年(1715)休寧縣查法兄弟賣風水地契中,雖涉及相關違約問題,即“如有先悔者,甘罰契外銀五錢與不悔人用”。但書寫內容極為簡略,沒有詳細違約規定,對違約人的強制力及約束力明顯不足。足見,契約文書本身對維系民間契約秩序是極為有限的,其法律效力也是微乎其微。
綜上,我們發現在明清徽州地契文書中,一般具有程式簡省化、內容粗疏化及違約條款近乎缺失等特點。這些特點顯示,契約文書本身對民間契約秩序的維系效力是有限的,但民間契約秩序的存在又無可厚非。
契約文書本身維系效力有限,但值得注意的是,從紅、白契的角度看,紅契具備的所有權的官方認證以及相應的其它權利保障,一定程度上可以彌補契約自身約束力的不足。且自契稅制度出現后,歷代政府從增加財政收入等角度出發,自然也更愿意推廣甚至強制推行契稅政策。但傳統契約文書的遺存情況卻清晰地證明,白契仍然極其普遍地存在。而從上述程式簡省化、內容粗疏化,以及違約條款近乎缺失等情況看,傳統契約文書作為一紙憑證,其自身的約束效力較小。但就是這樣的契約文書,竟在中國傳統社會中大量存在,乃至形成了一種穩定的契約秩序。究其緣由,簽訂紅契須雙方當事人繳納契稅,以及程序相對繁瑣固然是其重要因素,但更主要的應當還是傳統社會對契約本身的認可與信賴。我們認為,在契約憑證本身不足以維系契約秩序的情況下,正是傳統社會中人們的“守禮”,對傳統契約秩序的維系發揮了重要作用。
對于禮的基本內涵,有學者曾指出,禮最初是指人們遵循一定的原則規范進行祭祀活動,以獲取神的福佑。后來禮的內容有了廣泛延伸,各種典章制度、規范準則、儀節習俗都被納入其中。[8]進一步說,“禮”文化似乎具備了雙層含義,它既可理解為制度層面上的準則要求,又可理解為所處時代背景下的一種道德約束。盡管從某種程度上講,禮與法是兩個十分相關的概念,如美國學者皮文睿就說,自然法理論原則是強調法律與道德間的必然聯系,即一項規則要成為法律,必須首先合乎道德[9]。且就中華法系而言,自西漢時期就逐漸經歷了“引經決獄”、“引禮入法”的發展過程,可以說“禮法結合”正是其突出特質。但禮與法畢竟又是一組相對的概念,漢初政論家賈誼曾論述二者的功用云:“夫禮者禁于將然之前,而法者禁于已然之后。”[10]在規范人們的行為準則上,禮起著與法不同而又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具體到傳統社會契約秩序的維系上,這種情形自然也是適用的。在不得不訴諸法律之前,只要契約效力得以正常執行,一定程度上都可以歸之于契約雙方當事人“守禮”的范疇。
傳統社會中,民間常有“官有律令,民從私約”、“民有私約,約行二主”等說法。此處的“私約”雖與國家層面上的法律有別,但一定程度上將其理解為民間“私法”,應當是確切的。有學者指出,作為一種現實秩序發揮作用的契約關系,要求社會里普遍存在著從背后支撐這種關系的“遵法精神”[11]。甚至有學者認為,中國古代契約的發展經歷了由禮治秩序向法治秩序的轉換[12]。盡管我們對后者持保留意見,認為禮治秩序一直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但“遵法”在中國傳統契約發展中的作用由此亦可見一斑。特別是東晉統治者首創“稅契”后,歷代政府加大了對契約文書的重視,法律對此也有所規定。如《唐律疏議·雜律》曰:“諸買奴婢、馬牛駝騾驢,已過價,不立市券,過三日笞三十;賣者,減一等。”[13]明清時期,政府又加大了對契約文書的管理。《大清律例》規定:“凡典買田宅,不稅契者,笞五十;仍追契內田宅價錢一半入官,不過割者,一畝至五畝,笞四十,每五畝加一等,罪止杖一百。其不過割之田入官。”[14]可見,違約問題受到歷代政府的重視,并以法律條文的形式對其進行規范,成為傳統社會“遵法”的重要依據。
日本學者滋賀秀三認為,“從上到下所有的人們都是法的外行,或者換言之,法只是由外行的人們所創造和支持的”[11]185。一般認為,民間私法由民間約定俗成,往往秉承“因俗而治”的理念。里老、社長等鄉里社會中的權威人士根據慣例處理契約糾紛,逐漸形成民間的習慣法,一般包括懲罰、詛咒、盟誓等方式。
違約的懲罰措施包括“罰錢”、“罰谷”、“罰戲”等。如崇禎十年(1637)祁門縣謝自杰賣田地紅契的懲罰為“如悔者,甘罰白銀壹兩公用”[7]988;乾隆四十六年(1781)祁門縣汪凌黃胡等姓所立合同中,有“自今以后一無敢犯,如有犯,出公議罰戲一臺,仍依此文為準”[15]。這些懲罰措施因俗而定,后公示于眾,對維系民間契約秩序發揮著不可或缺的作用。
此外,詛咒與盟誓也是維系契約秩序的重要內容。顧炎武曾云:“國亂無政,小民有情而不得申,有冤而不見理,于是不得不訴之于神,而詛盟之事起矣。”[16]如隆慶五年(1571)祁門縣洪儒等族眾護產誓詞云:“自盟誓之后,遵文者祖宗互(護)佑,百事昌盛。違文者,徇私者,必遭天譴,子孫不得昌大。今恐無憑,立此誓詞為照”[7]1080;乾隆年間的一張徽州文書為:“祖前立誓,如有用茍且,侵蝕本利者,身后子孫不得昌盛,永滅絕嗣,久后本利洪大,產業豐厚,祖靈有感比應,一十四人之后裔自有顯達富貴錦遠,永遠和樂。”②契約文書中這種詛咒和盟誓語辭多見,人們希冀通過神靈或祖先的力量來減少違約問題的出現,從而達到維系契約秩序的目的。
中國傳統契約文書流傳久遠,契約文化內涵豐富,明清徽州契約更具地方特色。通過對徽州土地契約文書的考察,可以發現其一般具有程式簡省化、內容粗疏化及違約條款近乎缺失等特點。可見,傳統契約文書作為一紙憑證,其自身的約束效力應當十分有限。我們認為,中國傳統社會中的“守禮”和“遵法”原則,才是契約秩序得以維系的重要因素。而對于違約問題的規定,特別是民間習慣法的規定,在一定程度上起著補充乃至替代官府公法的重要作用。習慣法以懲罰、詛咒及盟誓等方式規范了中國人的契約行為,某種程度上也塑造了中國人向來誠信的契約精神。
注釋:
①[日]滋賀秀三等著,王亞新等編譯:《明清時期的民事審判與民間契約》,北京:法律出版社,1998 年,第307-314 頁。按:日本學者戒能通孝和川島武宜在討論相關問題時,或從中國土地交易中具有的接近西方近代性的特點出發,或從中人、保人等維系傳統契約秩序的內部特征入手。要之,他們一致承認中國傳統社會存在契約秩序。
②轉引自劉道勝:《民間習俗與傳統契約信用的維系——以明清徽州為中心》,《安徽師范大學學報》2017 年第2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