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添舊


我錯了。
里高城丹佛的天氣和海拔令我口舌干燥難捱,在聯合車站二層的Cooper Lounge酒廊里,我迫不及待地要了一瓶巨石精釀啤酒。我承認這是一次條件反射式的懶惰點選——我曾經在洛杉磯喝過這種果味與苦味糾纏濃郁的IPA。不過丹佛人可不這么認為。
“你竟然點了一瓶加州啤酒?”當地人Lisa嘲笑地對我說。
而接下來幾天的同行時間里,我成為了Lisa打開社交話題的金鑰匙:“你們知道嗎?他來到科羅拉多卻喝了一瓶加州啤酒!”聽者往往露出驚訝、好奇、不可思議的神色回應:“真的嗎?我的天啊!上帝原諒……太不可思議了吧!”

我知道錯了,我知道整個科羅拉多州有350多家啤酒廠,丹佛釀制的啤酒比世界上任何其他城市都要多,光是落基山腳下世界上最大的單一釀酒地康勝啤酒廠Coors Brewery就生產著超過200種啤酒,在科羅拉多,但凡有酒精銷售的地方都不可能沒有這家公司的貨品。而Wynkoop Brewing Co.、Great Divide Brewing Co.、Denver Beer Co.和其他數十個啤酒廠使得丹佛成為美國最好的啤酒城市之一,盡管在丹佛人看來,“之一”兩個字是要去掉的。

“可是酒單上有加州啤酒呀!”我嘗試著自辯。
“那是為了保持包容性。”丹佛人說,“就像在丹佛你吃得到日料也吃得到中餐,吃得到意大利菜和法國菜,也吃得到墨西哥Tacos和中南美風味。在丹佛這個美國中轉中心,豐富性是非常重要的。”

丹佛的海拔高度是5280英尺,正好等于一英里,里高城(Mile High City)的別名就是這樣來的。金礦的發現使得丹佛瞬間成為一座新興城市,那是1850年代末的事情,淘金者蜂擁而至,馬車與牛仔熙來攘往。今天的丹佛已經沒有金塊可掘,但是科羅拉多淘金時代的老錢在城市里制造著福利,包括四層大樓光鮮亮麗的藝術博物館,也包括音樂震天的酒吧街以及昂貴的美食。作為被落基山脈蔭蔽的美國中部城市,丹佛離哪里都不近,卻恰好成為了交通樞紐,無論去往東南西北哪個方向,這里都是最好的落腳點和停靠站。地和游客一起順便被卸下飛機的,還有來自俄勒岡和佛羅里達的海鮮。
在采礦業早已衰敗的今天,丹佛好像一個裹著傳統面皮的芝士餡煎餃,既看上去古舊有韻味,又觸碰得到創新與新潮涌動。建造于1894年的州議會大廈通體使用了本州所產的白色花崗巖,并且模仿了美國國會大廈的外觀,但與之不同的是,丹佛的科州議會大廈的圓形穹頂上覆滿了金箔,這是為了紀念那段在丹佛乃至整個科羅拉多歷史上極為重要的淘金歲月。
曾經堆滿等待運出山谷的金錠的聯合車站,如今已經轉型成為一處以一家精品酒店為中心的交通、餐飲、購物和娛樂中心,當然火車還隆隆往來,從機場到達這里的鐵路沿線風景成為旅人對丹佛的第一印象。與車站相連的拉里默廣場是丹佛城市建立時的最初中心,現在仍然保留著生活的便利和城市的味道。
由貝聿銘先生設計的第16街是丹佛最熱鬧的步行街,商店里的時尚貨品琳瑯滿目,街道中心每隔幾十米便擺放著一架鋼琴,琴體涂繪著各種不同的圖案,每個路過此地的音樂愛好者都可以即興上前彈上一段,這成了這座城市獨特的藝術風情。而街區附近的TAG餐廳足夠展現丹佛的包容性,在這家以紅色皮沙發和閃亮的酒柜裝飾的美式餐廳中,竟然同時提供墨西哥玉米卷、日式壽司與煎餃,以及用日式味噌做調料的阿拉斯加黑鱈魚和以加拿大進口鴨肉做食材的主菜。


北河藝術區與拉里默廣場相似又不同。River North Arts District街區被丹佛人昵稱為RiNo,在“藝術在此創造”的口號下,北河區開始聚集起特立獨行的年輕藝術家們的工作室和畫廊,當然還有創意美食。掛著“源泉”招牌的灰褐色建筑的前身是十九世紀80年代的鐵礦廠,那里被認為是丹佛經濟持續動力的“源泉”之地。
現在巨大的挑高空間中是一家家精致的開放式酒吧,而順著斑駁的磚墻走上二樓,走進大廚Steven Redzikowski經營的餐廳,你可以吃到基韋斯特紅蝦和摩洛哥安康魚。不要以為沒有什么東西是來自本地的,科羅拉多人對落基山出產的牛羊肉可是足夠有信心,酥爛的小羊排用酸甜味的醬汁慢燉,24盎司的帶骨肋眼牛肉足夠三個人分享,配上citrAA IPA才能嚼得大塊朵頤——那是來自科羅拉多的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