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睿哲

2019年春節檔,源于劉慈欣科幻小說的兩部電影《流浪地球》《瘋狂的外星人》燃爆影院,位列票房榜前兩位,總和超過60億元。作為長于科幻創作的劉慈欣,在生活中卻并不虛幻,而是有著真實幽默的口才,被網友親切稱為“大劉”。
有記者問:“你是怎樣想到寫科幻小說的?你覺得你跟普通人不一樣的地方在哪里?”劉慈欣說:“我從小是個科幻迷,愛讀一些科幻小說。1989年,我20出頭從華北水利水電大學畢業后,被分配到老家山西娘子關火電廠當了一個計算機程序員。當時住著單身宿舍,也沒有女朋友,晚上沒事干,和同事們聚在一起只干兩件事:打牌、打麻將。當時的精神生活相當貧乏,很多人都選擇在打麻將中消磨時光。有一天夜里,我輸掉了800元錢,是我整整1個月的工資。我想我不能再這樣了,必須干點事填滿晚上的時間,就算不能掙錢,起碼不賠。于是,我就想到寫科幻小說。現在30年過去了,沒想到我能成為專業的科幻作家,但我閑著的時候,我的生活跟普通人無異,我唯一跟普通人不像的地方,可能就是我從來不去玩麻將。”
劉慈欣出身農村,大學學的是水電工程,他能成為著名科幻作家不覺讓人詫異,但他沒有拔高自己的創作初衷,也沒有賦予多么大的價值觀和使命,而是真實地道出了創作緣起是因為打麻將輸了1個月工資,業余寫科幻小說起碼是不賠錢的一種愛好。這樣的開端令人忍俊不禁之余,又頗讓人深思,業余時間如何度過,決定一個人的未來,決定人生的高度。
有記者問:“你的科幻作品風靡全球,多部小說被搬上熒幕,你怎么看待大名鼎鼎的自己?”劉慈欣說:“我知道自己是誰,我不會被贊譽沖昏頭腦,這是我少有的對自己有信心的一件事。科幻小說之外,我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工科男。我寫科幻不是因為熱愛文學,是因為科幻本身。我是工程師出身的人,特別佩服那些把幻想變成現實的人,而不是沒完沒了幻想的人,所以不喜歡和官員打交道,但我見到科學家、航天員,都特別欽佩,很愿意和他們交往。至今我不用微信,只用電話和郵箱和外界聯系。我面對面接受采訪比較少,我一貫認為作家應該遠遠躲在作品背后,不要過多地走向前臺喋喋不休地去說。我不太愿意被過度消費,我每年出來的時間很少,大部分是在家里生活,這方面我是比較有底線,不讓生活被太多的活動毀掉。”
劉慈欣耀目的“明星光環”、受追捧的程度一點也不亞于娛樂明星受到的歡迎,但他不為浮名遮忘眼,自謙“普通工科男”,自曝并不廣泛的生活圈、交往圈,彰顯他淡泊名利、低調處世的正三觀。一個人不管有多大的名氣,有多高的地位,最可貴的是有自知之明,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誰,這樣才不會翹尾巴,永葆謙虛謹慎,做好真正的自己。
劉慈欣在出席一次科幻峰會活動中,現場來了不少科幻迷,有人問他:“科幻與科學究竟是何種關系?”劉慈欣幽默地說:“科幻和科學是一對‘好基友,科幻的發展離不開科學技術的進步,科學技術給了我們科幻作家這碗飯吃。我們的故事資源就是從科學和技術里面挖掘出來的。科學和基礎理論的不斷進步給我們提供越來越多的故事資源,它使得科幻小說與主流文學變得越來越不一樣,我始終認為基礎理論的進步是給科幻作家增添創作靈感的福音。”又有人問:“你對人工智能是怎樣理解的?”劉慈欣用幽默的例子闡述道:“谷歌的阿爾法狗贏了柯潔,這個不叫人工智能,它就該這樣,那就是它最擅長的東西。真正的人工智能是什么,它贏不了柯潔,惱羞成怒,拿起棋盤往柯潔腦袋上砸,這個才是。”臺下觀眾笑成一片。
劉慈欣巧用網絡熱詞“好基友”來形容科幻與科學的關系,坦言科幻作家的這碗飯是科學技術給的,盡顯尊重科學、感恩科技進步的內心真實態度,他更是智趣幽默地闡釋了自己對人工智能的理解,谷歌的“阿爾法狗”算不上真正的人工智能,并意象出“惱羞成怒暴砸柯潔腦袋”的行為情節,讓人捧腹而又回味無窮。
有一次,劉慈欣在倫敦接受《歐洲時報》獨家專訪,記者問他:“你有想過自己會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嗎?如果真得了,你會拒絕嗎?”劉慈欣說:“我并不期待諾貝爾獎,諾貝爾獎太高了,拿到諾獎的話,生活就毀了,莫言家的墻皮都被扒了,后院的蘿卜都被人挖走做紀念,那樣太可怕了。雨果獎沒有很多人聽說過,但是在科幻界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如果兩者選,我肯定選雨果獎。不過,若真得了諾貝爾獎,如果我像美國民謠歌手鮑勃·迪倫一樣拒絕不就會更紅了嗎,但我肯定不會得的。從全世界范圍看,歷史上的科幻小說,從來沒有接近過諾貝爾獎。這是兩種審美趣味差別很大的文學。”
劉慈欣不慕諾獎,毫不諱言只喜世界科幻界最高獎——雨果獎,并拿諾獎獲得者莫言家的“墻皮被扒”“蘿卜被挖”,以及鮑勃·迪倫拒絕諾獎的梗來調侃逗趣,令人忍俊不禁之余,讓人感受到了他的有趣可愛。有成就固然讓人仰望,而有趣卻能讓人靠近。有趣是一種思維方法、一種生活態度、一種獨特氣質。所以,一定要讓自己變得有趣起來。
游走在科幻和現實之間的劉慈欣說:“世界上有兩個我,一個在小說里幻著,一個在現實里蟄著。分不清科幻與生活界限的人,沒什么好下場。”斯言誠哉!劉慈欣的科幻世界讓人更多地看向遠方,看向天空,看向未來,同時他又在現實生活中身體力行教人奉行低調做人、真實處世的哲學。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