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隊聯賽，平衡木上的小眾狂歡

楊直

2007年的時候，黃旭東的母親擔心他在上海混不下去，催他回家。當時他的回答是，想解說一次世界大賽。之后，他解說了WCG世界總決賽。

當第二年面對同樣的詢問時，他說想再解說一次韓國頂級的星際聯賽OSL。但那次，黃旭東和很多星際玩家一起坐在上海東方明珠前面的廣場上，臺上坐的是PLU的星際解說大師和二龍。

差不多10年過去了，在經歷了退圈，重新崛起，以及一系列的直播混戰后，黃旭東成了當下中國星際圈最大的流量。他想試著做點什么，4月15日開打的中國《星際爭霸2》戰隊聯賽就是其中之一。

2003年，韓國企業戰隊聯賽SPL成立，早期項目為《星際爭霸》，2011年轉型為《星際爭霸2》。在鼎盛時期，參加SPL的戰隊多達12支，背后都有穩定的資本贊助。2010年假賽事件后，SPL參加隊伍由12支縮減到8支。從那時起直到2016年停辦，長達6個賽季的時間里，SPL的冠名贊助商一直是SK Telecom的子公司SK Planet。

可以說SPL既是韓國星際發展的一面鏡子，也摸索出了單人項目合理的發展模式：對于一款1V1的競技游戲來說，戰隊聯賽是戰隊生存的土壤。

于是，在3月底暴雪公布的新一季度賽事授權名單里，我們看到了作為《星際爭霸2》戰隊聯賽和主辦方星際老男孩。

早在3月初，星際老男孩就在公眾號上宣布了《星際爭霸2》戰隊聯賽的相關信息。當時宣布的參賽隊伍有7支，4-6月和8-10月分別打兩個賽季。常規賽在線上進行，季后賽則分兩天在線下進行，總獎金池為29萬。

老男孩舉辦戰隊聯賽這件事在國內的社交媒體上引起了星際愛好者不小的反響，其中一些網友將黃旭東稱作：“中國星際的救世主”。

“別給我帶高帽子，我就是喜歡，還能掙錢，還有比這更好的事嗎？”他提到，他籌辦戰隊聯賽的時候，恰逢網易暴雪在籌辦《爐石傳說》、《魔獸爭霸3》聯賽，考慮到星際老男孩在星際圈的影響力，戰隊聯賽相當于填補了廠商聯賽的空缺。也因此，網易暴雪承擔了大部分的賽事成本，還給予了場館和宣傳上的支持。

作為一名老人，黃旭東對于電競的認知很大程度上來源于鼎盛時期的韓國，因此，他在國內籌辦戰隊聯賽并不讓人感到意外。就像他說的：“想法很早就有，但時機一直沒成熟。”

黃旭東等的時機來得非常巧妙。2016年，由于《星際爭霸2》熱度的下降，韓國戰隊聯賽SPL停辦，個人聯賽縮水。除了Jinair外，其余戰隊全部解散，大批韓國選手失去了基本的保障。

受制于暴雪的鎖區政策，這些選手很難到國外淘金。沒比賽就意味著沒收入，大批韓國選手開始逐漸淡出觀眾的視野。而歐美一邊，雖然有Serral、Neeb、Reyno等新人出現，但韓國選手的境遇實際上是《星際爭霸2》職業圈在全球范圍內的一個縮影。

一個頗為有趣的悖論是，在職業圈越來越寂靜的同時，暴雪和第三方加大了在《星際爭霸2》項目上的投入。

桌子上的蛋糕越來越大，圍在邊上的人卻越來越少，這給了那些仍在當打之年的選手很大的機會。但戰場上的幸存者也不全是英雄，這些堅持下來的選手不再是明星，很多人都成了“收不到信的上校”。

黃旭東的機會來了。他找到那些被迫閑下來的韓國選手，“我之前就和那些韓國選手說了，他們都還挺愿意參加的。”在老男孩的公眾號上，可以看到不少久未露面的職業選手自發組成的戰隊。

他還想拉一些國內成熟的俱樂部參與進來，因為“穩定，看起來也專業”，戰隊聯賽也可以借助這些大俱樂部在電競圈里多一些聲音。“我和俱樂部的人說，你簽兩個星際選手也花不了多少錢，可能還沒別的項目一個選手多。”最終，Newbee和TOP都同意參加，BiliBili則表示出了參加的意向。最后，因為Cyan的禁賽，TOP為了規避輿論風險，退出戰隊聯賽。BiliBili則在觀望。

剛成立一年半的LP俱樂部在網易暴雪的介紹下成了意料之外的第八支參賽隊伍。

他們簽下了國內的兩名青訓隊員以及兩名韓國一線選手impact和patience，只用了爐石分部六分之一的成本，甚至更少。事實上，很多俱樂部能參與進來，都是看上了成本低廉這一點。TOP和bilibili這些成熟的企業，則把《星際爭霸2》看成針對細分市場的營銷渠道，“反正他所有的費用都算在廣告費用里嘛。”

黃旭東曾經說過：“我能看到后臺數據，我不能告訴你是多少，但《星際爭霸2》在國內的玩家群體確實一直在增長。”

但逐漸擴張的星際市場在融資這件事上基本幫不上什么忙。LP俱樂部的負責人提到，如果做一個比喻，“在融資這件事上，爐石傳說算是及格線”。而之所以參與到戰隊聯賽里，是為了完成和游戲廠商的深度綁定。目前，LP俱樂部已經參加了《爐石傳說》和《星際爭霸2》兩個項目的聯賽，也在組建隊伍才加《魔獸爭霸3》項目的聯賽。

毫無疑問，就像是黃旭東等待的時機一樣，只籌備了半年就開始的戰隊聯賽也在不同的參與者之間找到了一個微妙的平衡。

但是黃旭東有更大的愿景。他提到，伴隨著商業化的進程，他會構建收益分成的機制。LP俱樂部的負責人則認為，樂觀估計，分成足以覆蓋成本。但也不排除成本水漲船高的局面，到那時，可能換成席位的思路會更好一些。

黃旭東也想擴充戰隊聯賽的規模，但選手是最大的制約。“現在市面上的選手基本被簽完了，想一些大俱樂部，因為簽不到好的選手，所以暫時還是在觀望。”網易目前已經取消了線下訓練基地，黃旭東將青訓搬到了線上。“Macsed當老師，規定每天打多少盤，交Replay。”通過試訓的孩子每個月都有一定數量的工資，但黃旭東卻說：“真正能打職業的很少，都吃不了苦。”

當黃旭東憑借一己之力將廠商、選手、俱樂部聚集在一起時，他面臨的問題是，如果比賽不受歡迎或是辦得不好怎么辦？畢竟，老男孩的粉絲里有很多云玩家，和很多不玩游戲的人。

當被問及這個問題時，黃旭東給出了相對篤定的回答：“那不能，我們做事還是有80%、90%的把握的。而且，從這兩天的情況看，反饋都挺好。”

今年年初，暴雪已經停掉了對《風暴英雄》電競業務的投入，一份在互聯網上流傳的調查問卷似乎意味著，《爐石傳說》很可能步其后塵。

在Mike Morhaime這個鐵桿星際迷卸任后，星際系列還能走多遠，確實是一個已經擺上臺面的問題。一旦暴雪親手拿走了桌上的蛋糕，光憑黃旭東自己，恐怕很難阻止職業圈的崩塌。

在談及這個問題時，一向篤定的黃旭東也只能說：“到時候再看吧。”但起碼現在，NGA和NeoTV論壇都將戰隊聯賽的賽事信息置頂，韓國和TL論壇也密切關注著這項賽事，星際的愛好者們可以暫時享受這場狂歡。

與星際撲朔迷離的未來相比，有一點也許是肯定的。那就是黃旭東比任何粉絲都希望，自己能夠創造一個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