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巴佬”拖著“貴族”走

文_徐 斌

當地時間2018年3月18日，敘利亞，阿夫林，敘利亞反對派武裝“敘利亞自由軍”當天攻占敘西北部城市阿夫林，一名士兵用拖拉機拖著一輛搶劫來的汽車。 （法新社2018年度圖片）

如果說，我們每天習以為常的日子是歲月的正常樣子的話，那么戰爭就是非正常狀態。在戰爭狀態下，生活的一切都變了樣，都可能變得匪夷所思不正常。

有人開著一輛拖拉機，后面拖著一輛奔馳車，這看起來正常嗎？但它就發生了：敘利亞，阿夫林，一名士兵用拖拉機拖著一輛搶劫來的汽車。拖拉機拖著大奔走，這個畫面具有強烈的顛覆性和戲劇感。因為這兩者之間存在著強烈的身份落差：一個是摸爬滾打、耕地拉貨的“苦力”，一個是錦衣玉食、出入豪華場所的“貴族”。而今，“貴族”蒙難，灰頭土臉地被一個它正眼都不瞧的“鄉巴佬”牽著鼻子走，一點反抗和掙扎的能力都沒有，尊貴、斯文全部被掃落在地。這樣的生活劇情反轉和兩者境況的反差，產生了強烈的視覺喜感和張力。

當然，對于一張完美照片來說，光有這個神奇的動作還是單薄的，戰爭氛圍的營造也是這張照片表現力爆棚的關鍵。一是整個畫面白色煙霧彌漫，拖拉機拖動奔馳車騰起的塵土仿佛戰爭的硝煙，感覺此間正籠罩在戰爭的陰霾中。從畫面色調來看，這白色的塵土把一切雜色全部淹沒，降低了色彩飽和度，使畫面色彩趨于一致，讓白色成了畫面的主色調，除此之外，只有拖拉機身的暗紅和奔馳車身的灰黑，共同構成了“黑白紅”沉著而強烈的經典配色；二是照片的背景中有一處點睛之筆：斷裂倒塌的雕像，倒栽蔥碎落在基座上，我們不知道它是一個什么雕像，它的倒塌可能標志著一個時代的結束，它與背景中的斷垣殘壁融為一體展示著戰火的摧毀力，它是戰爭破壞的最直觀景象。

在這樣的戰爭景象里，一個士兵挎著槍趾高氣揚地開著紅色拖拉機，后面拖著一輛搶來的奔馳車，倒也顯得不那么突兀了。主體和背景疊放在一起，竟顯得那么協調，構成了一幅亂世圖。即便在亂世，我們見慣了衙內強搶民女的古戲，卻少見這樣的“鄉巴佬”牽走“貴族”的新戲。不過也沒什么好奇怪的，在非常的戰爭時期沒有什么是正常的，也沒有什么是不正常的。話說回來，新聞本身就是尋找不正常，正常不是新聞，反常才是。正如那首描寫“新聞”的民謠：東西胡同南北走，出門看見人咬狗。拿起狗來打磚頭，磚頭反咬手指頭……瞧，沒一樣是正常的，但這些都是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