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美好的出發

趙康杰

我靠在窗邊，窗外陽光明媚得似乎在流動。它流進窗簾的褶皺，風帶過就灑出來，又跑向遠方。思緒被扯走，我回想起那個彩色的午后，歡聲笑語仍在閃著光，那次美好的出發。

風呼嘯而過，我們穿行在麥田里。地勢平緩，大片大片金黃色的麥浪被風推著涌起，此起彼伏，延伸著卷出去，咬住了天空的腳。初秋的天仍藍得純凈又深邃，抹了幾絲白云，像一張兒童畫的簡筆畫，被風吹落蒙在麥浪的潮頭上。天高氣爽，涼風被太陽烘暖，拂在臉上很舒服。我騎著車，對緊跟車尾的朋友喊：“風吹草低見牛羊。”他一聲大笑，風馳電掣般超到前頭。午后艷陽暖，我們還要趕到江邊看日落。

等我們在江邊碼頭剎住車，燃燒的夕陽即將落在江面上;江水像要被點燃了，火一樣的余暉被灰蒙蒙的水分割成碎片，同時也把那灰暗刮凈，霎時金波蕩漾。遠處歸航的漁船中，飄來漁夫高亢粗獷的歌聲，與我腦海中麥田里悠揚的牛哞聲交織。朋友也沉醉在美景中，哼著漁歌眺望遠方出神。我說，不虛此行。他點點頭，長吁一口氣，嘴角掛著一絲微笑。

“去江邊看日落”是我們在那個流金般的午后共同提出的。不謀而合，說走就走，沒有任何計劃，只想著，出發就能到達。落日的天空，火燒云像奔騰的野馬，馬蹄間有輕靈的鳥影掠過。忽然想起書里看過的一種鳥，生來無腳，一生都在飛行，累了就懸在高空;之后重新出發，繼續飛翔直到墜落。想及此處，日輪終于沉入江面，光芒消逝，萬籟俱寂。可我內心仍是明亮的;往后我每每想起這次出發，這次小小的旅行，內心也是明亮的。啊，永遠的金色時光。“對那鳥兒來說，是否也……”我突然喃喃道。

其實我們每個人，何嘗不是那樣的鳥兒呢？我們的一生，都是在不斷的出發和停歇中。這樣，生命就被分割為一次又一次，或許堅定或許漫無目的的旅行。我們都怕后悔，都想不負此行，于是背上了沉重的包袱。可結果呢？與那鳥兒不同——它們并不被束縛著，天空高遠。會不會，它們在墜落的前一刻，仍想著上一次出發時，那明媚地流淌著的陽光？

我們難以如此灑脫，往往身不由己，所以那說走就走的旅行才彌足珍貴。古人云“天地一逆旅”，人生如遠行。那么，就別忘了出發時的雄心壯志，且行且珍惜，不負一路上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