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把一粒春天拋在我的肩上（外一章）

邱正耘

春天總是在冬天的縫隙里出來，很隱秘。在喬莊[1]，刀刃拉住冰水的棱角，擦拭鋒利。所以，謠傳春天來了，其實應該說，很詭異。

春天是潛伏來的，咣，把一張傳單丟在風中。

風把一張瘦得無法包裹的傳單，拿上就跑，不斷地跑，腳上穿上了一雙被浸滿了詛咒的紅鞋[2]。

雙手舉過頭頂，傳單卻不會被人看見，低頭的人，還是看見了腳步行走的范圍，勒緊了衣服的紐扣。以為，風要害命，把冰涼的身體貼近到心臟的位置。風，扭扭身體，變成刀，在心臟上一刀一刀地割。卻，不見血，心臟涼得罷工，血臟了下來，覺得不可活，身體委頓，洗血是第一要務。

鳥窩屎，把一粒春天拋在我的肩上，我當時在喝五元一杯的粗茶。易經分析家正侃侃而談，陰陽正以整根柴和兩節柴的形式排列[3]。每個排列衍生八八六十四，都在被燃燒和浸潤。不過就是干和濕，天和地，火與鐵，硬與軟的關系。

鳥往下看，無聊一串串地纏繞在樹木之上，并不被知曉，青色和花蕾互相接吻。

鳥的糞便成為空中下來的引子，除了看茶，還可以看云。

于是，一抹鳥糞，滿肩的春像藥中的甘草，絲絲的甜。

[1]喬莊，四川省青川縣城名字，5·12地震極重災區，戰國古墓出土木牘地。

[2]安徒生童話《紅舞鞋》。

[3]八卦中用一橫線表示陽，用兩橫線表示陰。

無 題

1

我們忘了衣不蔽體，然后談論浪費的可恥。不染了那么多的紅塵，不生了那么多的執念，不約了那么多的風情。你以為，真還耐得住那么多的寂寞？

2

父親得了重病。他的判斷就像是預言。他說的“不”可能就是“是”。他說不可能，恰恰就可能。而他長期居住在山上，山坳奇特，俯瞰更加驚心。很多的環境造就了人物。山坳的環境，會不會也造就了父親的未卜先知？

父親總是以這樣的方式預言。包括他的病。

3

其實，有沒有袈裟的加持，會不會真的不同？或者儀式真的可以撼動心靈？

人類的心靈也會根據大自然的搖晃而應和。

是誰，設下了春夏秋冬？

是誰，埋下了二十四個節氣的伏筆？

這樣節氣的妖冶，如一個個活脫脫的水靈女子，滿身潮濕。如一條條標標致致的兒子，滿身咸味，雙腳帶風。一年年

走過，一代代成長。

4

我們的心何曾空過？雖然我們會說放下。

心已雜草叢生，我們還奢望栽一棵大樹？

心已荒涼沙化，我們還敢排斥一苗雜草？

心已死，何處安放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