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有一天，文章就會長出來

?朱從國

古人講，文章千古事，做人是一輩子的事，文字表達也是一輩子的事。

偶然想起我家孩子上小學時的一篇作文《爸爸的外遇》。那時我教兩個班的語文，做班主任。早晨五點鐘我就走了，晚上十點多才回來。有一回，兒子想起他一個星期沒有看到我了，就問媽媽：“爸爸是不是有外遇了？”媽媽笑著告訴他：“爸爸去教室了，爸爸的外遇是班上的學生”。從那時起我就覺得，孩子的文章自己會長出來，會從他生活的土壤里長出來。

1

每個家庭都有自身特有的生活，做父母的，要給孩子提供肥沃的生活土壤、作文土壤。可以在讀、行方面有意無意地給孩子的“寫”提供支持。而這種支持，是自然狀態的一種支持。

有父母可能會說，自己和孩子的生活很豐富，還參加過很多活動，去過很多地方，但孩子作文怎么就沒有頭緒呢。我覺得不用著急。作文不只是眼前的事，今天的積累也許很多年后的寫作才用得上。

外交部原部長李肇星的《送娘遠行》感人至深。文中說，至少有兩件事他無法忘記，無法原諒自己。大約他五六歲的時候，舅舅捉到一只畫眉鳥給他玩。他愛不釋手。可他娘說：“鳥兒也會想家，放了吧！”還沒等他做出反應，就把鳥兒從他手里拿走放飛了。他氣急敗壞，大哭大鬧，還用手抓娘的背，逼娘賠他鳥。文中這樣寫：“娘一向相當溺愛我，但在這件事上并沒有順從。我從未得到過另一只畫眉鳥。一晃多少年過去了。1973年，在內羅畢舉行的一次聯合國關于環境保護問題的會議上，我猛然記起了這件事，意識到娘關心環保的一些樸素意識是那么可貴！我后悔，我沒能在娘生前向她承認這一點。”小時候的這件事，到這時候才出現在他的文章里。古人講，文章千古事。做人是一輩子的事，文字表達也是一輩子的事。

2

作文不是孤立的，需要知識的支撐，需要親情的滋養。周日，可以帶著全家到外面走一走，看到了紫荊拍了照，然后感慨紫荊花好美啊。這還不夠，父母可以當場就上網查一查相關資料，紫荊樹下，和孩子能一起了解到“紫荊花開，兄弟情在”。

南北朝時期，有個叫吳均的人寫過一個故事。兄弟三人分家，全部家財平分三份，獨有院中的一棵大紫荊樹不好分。三人商量刨出紫荊樹鋸成三截，一人一截兒。紫荊樹聞言突然枯死。老大幡然醒悟：無情之樹竟有情，有情之人卻無情？難道人不如樹？老大又點醒弟弟。三兄弟和好如初，不再分家。紫荊樹也枯木再榮，枝繁花滿。此后紫荊樹就有了兄弟情深的象征意義。來年紫荊花開，孩子再看到的就不僅僅是花的外形美了，還有人情美等等。如果真要寫作文，這些經歷和知識都可以直接入文，文章就長出來了，而且會長得豐滿喜人。

有人組織過“安徽和縣烏江霸王陵”的讀行寫活動。行前，大人們研究了項羽的《垓下歌》、李清照的《詠項羽》、杜牧的《題烏江亭》等跟項羽有關的詩詞作品。到了現場，大家邊行走，邊研討一些小問題：項羽真的是自刎而死嗎？項羽認為自己失敗的原因是什么？劉邦怎么評論項羽的失敗？在展覽室，大家還看到成語“一舉兩得”“四面楚歌”和“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等等的模型故事。這次出行，大家學到很多東西。事后有個六年級小學生寫了篇《霸王魂》，文中有段文字很精彩：“羽，義者也，以義為本，不被金錢美色所誘；羽，仁者也，以仁為心，放沛公于鴻門；羽，勇者也，以勇為行，獨將殺敵三百余；羽，忠者也，以忠為首，烏江自刎不屈敵。霸王自有霸王派，仁義忠勇，名垂千古，霸王魂魄！”凡是去了的孩子都寫了文章，因為有東西可寫。隨著年齡的增長，孩子會有更多的人生體驗，會有更加廣泛、深入的思考，自然也能讓自己的文章長出來。

父母不妨和孩子一起多設計些讀行寫活動，地點可近可遠，像南京這樣具有豐厚歷史底蘊的城市，可去的地方實在是太多。南京城墻就值得反復行走，可以讀大量跟城墻有關的文字，可以長出很多的文章。這個過程中，父母別把“對作文有用”掛在嘴上，別把美事兒變成讓孩子討厭的事兒。

3

文章自己會長出來的，也不是全靠天收。要有意識地指導，但持著“無心插柳”的心態。你想問就問，想談就談，把你知道的或你現學的說給孩子聽聽，他也許就記下了。如果沒記住，回家可以再找資料，再讀，再抄，就好比種下了種子，也許有一天這種子就長出來了，或者派上用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