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污染是全球化環境問題。如何更有效地處理垃圾?如何避免垃圾造成危害?每個國家都為此“想破了頭”。
中國一位海歸女碩士,卻靠“收垃圾”登上了央視《新聞調查》欄目。
她叫陳立雯,來自河北滄州。10年前一個偶然的機會,讓她對垃圾處理上了心,此后,無論是在國內工作,還是在國外交流、學習,她一直“追著垃圾跑”。
2017年,陳立雯發起了公益組織“零廢棄村落”,開始在農村推廣垃圾分類,挨家挨戶上門收垃圾,不厭其煩地教育、解說,她就是“和農村垃圾過不去”了。
最近,“零廢棄村落”入圍了第八屆“SEE生態獎”。
陳立雯的心中有一個“天國”,那里沒有骯臟惡臭的垃圾,只有物盡其用的“珍寶”。

“零廢棄村落”創始人陳立雯(圖/Anna Fifield/The Washington Post)
2005年,從河北科技大學英語系畢業后,陳立雯又考上了天津師范大學的英美文學碩士,那時,她的人生目標是當英語老師,這也是父親對她的期許。
可人生的轉折總是不經意地到來。碩士畢業的前夕,陳立雯在一次環保活動上,被一張照片深深地震撼了,這是一張由美國攝影師拍攝的死去信天翁的照片,導致它死亡的原因不是獵殺,而是誤食過多塑料垃圾。信天翁的尸體已經逐漸腐化、分解,殺死它的垃圾卻還靜靜躺在那里。

圖片出自美國環保攝影師Chris Jordan拍攝的系列作品
照片拍攝地點中途島,是個遠離人類生活的偏遠海島,可人類隨意丟棄的垃圾,卻對這里的生靈產生著致命的影響。每年,有成千上萬只信天翁因此而死去。
這張照片讓陳立雯想到自己的家鄉--河北滄州獻縣西蔡村,那是個曾經美麗的小村莊,卻一點一點被“白色污染”所侵蝕,田間地頭不再散發泥土的芬芳,而是垃圾的惡臭。
是不是該做點什么呢?陳立雯這樣想著。畢業后,她放棄了當老師的夢想,全職加入環保機構工作,關注的方向正是垃圾處理。
只有奮戰在環保的第一線,才有機會做出改變!
工作后,陳立雯接的第一個環保案子是震驚全國的“謝勇案”。江蘇海安村民謝勇的兒子謝永康,出生后被診斷為腦癱、癲癇。謝勇懷疑,兒子患病與附近的垃圾焚燒廠有關。于是,開始收集證據,狀告垃圾焚燒廠致其子腦癱。

日本街頭的垃圾分類回收箱(圖/japaninfo)
這個案子當時引起了極大關注,許多環保機構派人前去實地調研,陳立雯也去了。
“永遠都忘不了見到那個孩子的那一幕”,那是一個兩歲的孩子,被病痛折磨得已經沒法站立,癲癇發作時,嘴唇被自己咬破,滲出鮮血。
此后,陳立雯開始四處調研,研究如何阻止污染的產生,她發現目前中國主要的兩種處理方式:焚燒和填埋,都對環境和健康有著巨大的傷害,而唯一有效的的解決方式是建立垃圾分類與回收制度。
為了更好地理解這個問題,2015年陳立雯遠赴加拿大學習環境研究,隨后又去美國南加州大學學習、研究中國垃圾分類和回收史。通過學習和研究,她發現環境污染的代價往往要由社會弱勢群體所承擔,這是不公平的。而中國實際從2000年起,就在城市推行垃圾分類回收,但進展緩慢,收效甚微。
陳立雯不滿意這樣的進展,她知道中國國情復雜,要改變大家的生活習慣不容易,但絕不能就此放棄。
“只有真正做好垃圾分類,才能解決焚燒和填埋產生的污染問題。所以,我就一直想垃圾分類必須要推廣”。2017年,陳立雯學成歸國,開始推行垃圾分類實驗。
最初,陳立雯是想在北京嘗試推廣垃圾分類的,但一開始就遇到許多阻礙。她的建議接二連三遭到拒絕,這讓陳立雯意識到,在北京這樣的大城市推廣垃圾分類需要打通的環節太多,物業、環衛集團、垃圾管理部門...很難短時間內見到成效。
這時,有朋友向她推薦了河北淶水的南峪村,那里正在發展鄉村旅游項目,原先一直存在的垃圾問題,是村委會想要解決的難題之一。
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陳立雯決定去看看。沒想到,她的垃圾分類計劃,很快得到了村委會的支持。
既然如此,那就大干一場吧!
帶著垃圾分類的桶,陳立雯只身來到南峪村。轟轟烈烈的垃圾分類運動開始了!村里兩百多戶村民都加入了進來。
什么叫廚余垃圾?哪些是可回收垃圾?干垃圾和濕垃圾要怎么分?陳立雯從這些基礎問題開始,“手把手”地教。

(圖/箭廠視頻)
第一次分類收垃圾的時候,30多戶的一個片區,陳立雯足足收了1個半小時,因為每到一戶她都要仔細地教村民如何進行正確的分類。
有些村民學習能力不是很好,陳立雯就教2次、3次、4次...讓她感到挺意外的是,村民們沒有覺得不耐煩,還十分熱情地配合她的工作。兩個60歲多的大媽拉著她的手說,“姑娘我可能不知道怎么分你告訴我,我就按你說的做”。
還有不少村民主動提出幫忙,小到分發傳單、購買垃圾袋,大到改造垃圾車、建立堆肥場,曾經以為的困難都迎刃而解,這讓陳立雯十分感動。社會上有不少聲音認為,中國垃圾分類遲遲無法推廣,是因為人民素質低下,陳立雯完全不這樣看,連不識字的大媽都可以做到,還有什么理由不去做呢?
在陳立雯看來,垃圾分類是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沒有垃圾分類管理的地方,永遠無法擺脫垃圾的困境,一旦混合,后面就很難辦”。
做好垃圾分類之后,就可以開始考慮如何有效地處理這些垃圾,甚至“變廢為寶”。
在農村,堆肥無疑是個很好的選擇。實際上,生活中很大一部分垃圾都是廚余垃圾,只要能將垃圾“干濕分離”,起碼能減少50%的垃圾,這些會腐爛的廚余垃圾,經過一段時間的自然發酵后會變成有助于農作物生長的有機肥。
江西省上饒市廣豐區龍溪村,是陳立雯成立“零廢棄村落”以來推廣垃圾分類的第6個村。這里本來和中國大多數農村一樣,將垃圾集中起來填埋或焚燒,陳立雯來到這里之后,開始幫助村民把廚余垃圾從生活垃圾中分離出來,并貼心地在黃綠兩個垃圾桶印上:“會腐爛的”和“不會腐爛的”,以便村民辨認。
將能堆肥的部分在村里堆肥后,需要運走的垃圾直接減少了50%甚至更多,大大降低了運輸成本。堆出來的有機肥還可以無償送給當地農戶和果園。
“填埋過程當中氣體的問題,沼氣的問題,硫化氫的問題,廢水的問題,絕大部分都是來自于廚余,在源頭的時候把它分出來了,后端的這個污染控制一下子就變得簡單了”。
看到這樣的情況,龍溪村當地政府決定投資2萬塊在村邊的山坡上建一個堆肥場。未來,村里每天300公斤的廚余垃圾都將送來堆肥場處理,這樣的“變廢為寶”在陳立雯看來還只是初級階段,一旦垃圾分類回收徹底落實,還會有更多有效處理垃圾的渠道,甚至能帶來直接經濟效益的方法。
在2年的垃圾分類探索中,“零廢棄村落”實現了從一個村到一個鄉鎮規模的實踐,積累了許多垃圾分類實現的路徑方式,以及可以有效推廣的經驗。
白巖松在節目里說:“希望像她這樣的人再多一些!”是啊,像陳立雯這樣愿意放下身段,拿出耐心深入基層傳播實踐環保理念的人,如果再多一些就好了。
宋慧是個土生土長的上海人,和陳立雯一樣,他也對中國的垃圾污染問題感到焦慮。
“如今的故鄉和大自然遍地都承載著人類生活進程所遺留下的垃圾,這種情況讓人無比焦慮,但我還是毅然選擇面對它”。
與陳立雯的深入農村不同,宋慧選擇了扎根城市,他和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創辦了上海靜安區愛芬環保科技咨詢服務中心(以下簡稱“愛芬環保”)。
經過7年的實踐,希望在上海探索出了一條推廣垃圾分類回收的新道路。“愛芬環保”也入圍了第八屆“SEE生態獎”。
與質樸、熱忱的農村人不同,城市人對社區公共活動總有種疏離的冷漠感。宋慧最開始去動員社區的時候,居民們大多都表現得漠不關心,以為是又一次心血來潮的活動。
但隨著時間推移,他們發現志愿們者非常認真,每天早上都在垃圾桶旁值班,告知居民為什么要分類、怎么分類,理解不分類所造成的環境問題后,小區里的居民逐漸參與了進來。

上海保平小區內的居民正在進行垃圾分類,旁邊的志愿者幫她在“綠色賬戶”上進進行記錄(攝影/澍)

愛芬試點小區內的垃圾分類投放點,每天早晚高峰時間段會有社區內的志愿者在垃圾廂房旁值班,指導居民進行垃圾分類(攝影/澍)
宋慧他們還買了一個堆肥桶,用來做廚余垃圾堆肥,先用一段時間展示怎么堆肥,再將堆肥產生的肥料倒進小區的枇杷樹旁,當年樹上真的結了很多枇杷,讓居民們看到了整個過程。
宋慧和志愿者們做了一些裝有感謝信的袋子,里面放上枇杷,送給了大廈里每一戶居民。
“很多人說,這是第一次吃到小區里的枇杷,感覺和小區的聯系更深了,更愿意一起做垃圾分類了”。
就這樣,宋慧開始逐漸將垃圾分類的經驗推廣復制到更多社區。截至2018年底,“愛芬環保”已在上海309個小區推動垃圾分類,覆蓋超過40萬居民。以垃圾填埋、焚燒減量計算,經其介入的社區垃圾減量率在30%-70%之間。
我國開始垃圾分類工作以來,效果一直不理想,原因就在于居民參與率低,社區推動困難。除了法律政策方面的短板,缺乏適合中國社區的垃圾分類推動方法和技術是很大的原因。
“愛芬環保”不斷總結經驗,創造出了“獨門絕技”。
“愛芬模式”的社區垃圾分類減量解決方案:
它以社區垃圾分類工作的“三期十步法”為核心,聯合垃圾分類鏈條上的各個利益相關方,在社區建立可持續的垃圾分類管理系統,在半年到一年內即可達到讓社區大部分居民實現自主、持續分類的目標。

宋慧正在展示愛芬環保制作的垃圾分類小貼士(攝影/澍)
從1個老閘北區到如今上海的3個區,從1個社區的半年試點到309個社區的規模化嘗試,從扎根社區垃圾分類到探索綠色零廢棄生活方式,
“愛芬環保”圍繞“垃圾分類”和“社區”在七年多的累積和反復實踐中,尋找到了適合中國城市社區的垃圾分類方法和技術。
最近,中國不少城市都頒布了強制垃圾分類的法規,相信總有一天,我們能擁有一個綠色地球,相信總有一天,下一代能在更潔凈的環境成長。
6月15日,第七屆中國企業綠色契約論壇暨第八屆“SEE生態獎”頒獎典禮將在武漢舉辦,屆時將頒發10名SEE生態獎、1名組委會特別獎及1名最具人氣獎,“零廢棄村落”和“愛芬環保”會不會名列其中呢?讓我們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