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最大國投機構深陷腐敗門

顏武

南非公共投資公司董事會終于“出事”。2019年2月1日，公司董事會宣布集體辭職。這當然是不得已，因為公司近來諸如濫用資金、輕率投資的傳聞頻出，董事會多名成員則因涉腐遭到舉報，其中一人更被指故意投資給其“情人”旗下的企業。事實上，這家公司早就不“太平”，該國反對黨和工會都曾對其有過猛烈的“炮轟”，反對黨甚至在近期的選戰中借此抨擊執政黨及其拉馬福薩政府的施政是“劫貧濟貪”。

舉報材料接踵而來

公共投資公司是南非最大的機構投資者，屬于“大象級”的“國有企業”，負責管理南非公務員等人員的養老金，手握2萬億蘭特（約合1萬億元人民幣）規模的養老金，在該國的經濟活動中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其“一舉一動”都牽動著各方“神經”，投資順利可為政府帶來巨額利益，由其出手“輸血”可救濟瀕臨破產企業。鑒于公司的特殊地位，“與公共投資公司有關的整個情形，都受到市場密切關注”，輿論也由此呼吁改革這家養老金管理機構的治理模式，消滅其滋生腐敗的溫床，以確保投資審慎和資金安全。

然而，與輿論呼聲相左的是，這頭“大象”并不“安生”，近年來屢次因公司治理和投資決策遭到質疑，甚至有高管卷入腐敗傳聞。今年1月以來，公司就被曝未能審慎管理養老金，存在濫用資金和投資不慎的現象，多名董事會成員更是接連遭媒體炮轟。

其實，就它的公司治理和投資決策問題，反對黨一直“頗有微詞”。去年10月，主要反對黨民主聯盟曾就公共投資公司700億蘭特的“未說明投資”，質問“究竟投在了什么地方”？民主聯盟主席麥馬尼稱，雖然公共投資公司給出了一定的說明，但是對于這些投資的來龍去脈，民眾顯然缺乏了解。該黨國會議員邁尼爾也認為，公共投資公司的投資決策必須更加透明。

對公司管理層的指責一向如影隨形。2017年以來，南非各工會一直反對政府目前所持立場，不支持政府關于董事會人選的決定，并呼吁公共投資公司多投資可促進經濟包容性增長、促進就業的項目。這樣的批評和呼聲顯然不是空穴來風。早前，前任財政部部長內內就被媒體曝光稱在他擔任公共投資公司董事會主席期間，為自己兒子的朋友“謀福利”。

去年，南非司法部門接到對公共投資公司高管的舉報材料，稱公司高管涉嫌腐敗，同年8月，拉馬福薩總統便指派一個委員會調查該公司的投資活動是否藏有貓膩。這個調查委員會由最高上訴法院前院長姆帕提帶隊，著重調查該公司2015年1月1日至2018年8月31日期間的運營和投資活動。

今年以來，類似的“舉報”則日益密集。據知情人士透露，爆料者通過電子郵件進行匿名舉報，聲稱該公司三名高管參與腐敗活動，存在“不當行為”。舉報信列舉的三名嫌疑人分別是公司代理首席執行官莫爾、董事會主席岡古貝爾和董事會成員祖盧。

緊接著，反對黨人士又舉報第四名公司高官即已于去年11月卸職的前總裁馬蒂拉涉嫌不當行為，指他濫用受托資金、草率作出投資決策。南非的媒體更是言之鑿鑿地稱馬蒂拉涉嫌利用職權，故意讓公司向他情人旗下的企業投資，以達到幫助后者企業“存活”的目的。目前南非司法部門正根據最新的舉報材料繼續深入調查此案。

投資失誤屢次發生

對公共投資公司最大的不滿主要還是集中在其高管與其他企業“私下勾結”，由投資公司投資的那些企業，非但沒有收益，還讓老百姓的養命錢“打了水漂”。實際上，這也是南非各級工會對投資公司最“憤怒”的命門。

在公共投資公司的“可疑”投資決策中，舉報材料中舉到一個例子，就是一家名為阿約技術方案公司的上市公司，公共投資公司曾于2017年以罕見高價購買該公司的股票。高位接盤顯然并不明智，然而公司時任總裁馬蒂拉談起這樁交易時仍認為這是“一個了不起的投資決策”，盡管短期紅利未必有多大，但是長期收效一定可觀。事實上，阿約公司股價從2017年以來不斷下跌，迄今已經縮水超過50%，這意味著公共投資公司的這筆投資已經“腰斬”，浮虧逾半。更令人吃驚的是，最近數月，阿約公司三名董事會成員相繼遞交辭呈，原因是經營業績沒有起色。這顯然是打了馬蒂拉的臉，隨后，公共投資公司在1月下旬宣布，對兩名高管予以停職處理，其中一人主管上市公司投資，另一人是資產組合經理助理。

另一樁備受質疑的投資案例是該公司投資南非國家電力公司。國電公司作為擔負全國95%電力供應的壟斷國有企業，聽上去似乎“高大上”。然而，這一公共事業壟斷企業不僅不盈利，反而背負著4190億蘭特（折合2025億元人民幣）巨額債務。明知國電公司經營狀況不佳，公共投資公司卻仍然愿意購買后者債券，自然會遭到質疑。當然，對業績不佳，國電公司有自己的說法，其發言人法西韋稱，收電費是老大難問題，不少地方的居民甚至認為不交電費天經地義，正因為缺乏維持運營所需資金，國電公司深陷高額債務，才連累投資方血本無歸。

雖然作為政府的公共投資公司有“救企業”的“任務”，然而，它用的是養老金，是老百姓的活命錢，投資時顯然應該慎之又慎，不容有失，更不能因不負責的投資使資金付之東流。南非薩斯芬控股公司高管夏皮羅就表示，拿養老金來做高風險投資的行為不可容忍。

曾任南非財政部副部長、現為公共投資公司董事會主席的岡古貝爾今年1月下旬發表聲明，承認自己被舉報，正在接受有關部門的反腐調查，但他堅稱自身清白，希望能夠借助調查洗刷自己的嫌疑。馬蒂拉也發表類似聲明，否認參與腐敗活動。

公司做派拖累選戰

似乎是不服，也似乎是“賭氣”，公共投資公司的高管“撂擔子”了。今年2月1日，董事會突然宣布集體辭職，全部九名董事會成員在一封寫給財政部部長姆博韋尼的信中說，雖然目前只有4名董事會成員被指腐敗，但是“據我們估計，這恐怕還遠遠沒到終點。顯然，有人聯合出手，要讓董事會集體失去可信度”。信里還說，公司多名董事會成員被腐敗指控纏身，“這對我們個人而言，簡直難以承受”，因此董事會決定集體辭職。

公共投資公司董事會的這種“賭氣加逼宮”，可能正中政府下懷。輿論認為，此時，拉馬福薩總統正好可以借此機會向公司“注入新鮮血液”，推動其改革治理機制，防堵腐敗漏洞。

最大反對黨民主聯盟正是以“大肆攻擊”拉馬福薩總統及其政府的腐敗來打選戰。近日，該黨對接任總統職位一年多的拉馬福薩作出“評價”，稱其并沒有為國家帶來新的曙光，整個國家還是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麥馬尼認為，拉馬福薩上任后，對前總統祖馬造成的社會問題并沒有妥善解決，非國大還是執迷不悟，貪腐問題還是跟過去一樣猖獗，那些面臨貪腐指控的政府高官到現在仍然逍遙自在，根本未受到應有的制裁。不久前政府成立的貪腐調查委員會，如今看來形同虛設。他稱，從種種跡象可以看出，所謂的“官商勾結”并不只限于幾名特定的官員，而是整個執政黨的歷史文化……

有輿論稱，貪腐官員越來越富，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貧困人口卻一直無法從困境中脫身，失業率在過去一年居高不下，再加上增值稅從14%提高到了15%，國家不斷浪費巨資救助那些經營管理不當的國有企業，所以拉馬福薩過去這一年的施政表現，只能用“劫貧濟貪”來形容了。

編輯：黃靈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