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嫣婷
摘要:隨著經濟發展和科技進步,新型消費品不斷推陳出新,金融領域更是如此,金融創新正處在提速階段,人們財富的不斷積累也促使消費者的金融需求越來越高,因之金融產品也日趨多樣化和復雜化。面對如此繁多且陌生的金融產品,消費者在擁有更多選擇的同時,其判斷能力和甄別能力必然受到沖擊,許多金融機構利用信息優勢和金融產品的復雜性,勸誘和欺詐金融消費者,使其遭受巨大的財產損失。但是我國金融消費者在受欺詐后而請求懲罰性賠償的途徑仍然存在著很多困難,本文通過對我國金融消費領域適用懲罰性賠償存在的問題進行分析,以期為更好地保護金融消費者的合法權益提出完善的建議。
關鍵詞:金融消費者;懲罰性賠償;適用
中圖分類號:D91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913X(2019)03-0062-05
一、背景和問題
我國的金融市場隨著經濟體制改革的推進而迅速發展,金融機構也隨之不斷創新出種類多樣的金融商品,其結構和內容有簡單、低風險的,也不乏復雜、高風險的,使消費者應接不暇。在金融交易中,消費者與金融機構相比,專業知識和相關經驗薄弱,承受風險的能力也有一定限度,所以當選擇和購買金融產品時往往處于弱勢地位,許多金融機構不告知重要信息、隱瞞不利信息、誤導性宣傳甚至欺詐營銷等行為,致使消費者遭受財產損失。并且,金融消費領域較之一般的消費領域,其經營者即金融機構,通常具備較為雄厚的經濟實力和較強的信息收集能力,金融商品也具有專業性強、風險性高、勸誘性高等特點,使得金融消費者遭受權益侵害的可能性高于一般消費者。鑒于金融消費者的這種特殊性以及實踐中損害其利益事件高發的現狀,近年來,主要國家和地區對金融領域的消費者保護問題日益關注,而我國于2013年10月25日修改通過,并于2014年3月15日實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首次將金融消費納入了消費者權益保護體系。但是,我國法律對于金融消費是否適用以及如何適用新《消法》第55條的懲罰性賠償規定仍然存在一些爭議,這給金融消費者請求懲罰性賠償帶來阻礙。
首先,金融消費者是否適用《消法》的懲罰性賠償規定?此問題爭議不斷,而新《消法》第28條納入了提供證券、保險、銀行等金融服務經營者的義務,有觀點認為是金融消費受《消法》調整的法律依據。其次,如果適用懲罰性賠償,那么“欺詐行為”該如何理解與界定?我國《消法》并未對此作出具體解釋,這給消費者維權設置了一道障礙。再次,金融消費欺詐行為的認定目前按照“誰主張,誰舉證”,由消費者證明,但是金融消費者掌握信息的能力居于弱勢,很難證明經營者的主觀惡意。最后,《消法》第55條的懲罰性賠償數額是否合理?金融消費是特殊的消費領域,作為交易標的的金融商品或服務的風險往往很大,經濟承受能力薄弱的金融消費者很可能遭受致命的損失,而對于資產雄厚的金融機構而言,懲罰性賠償的數額要求可能無法達到懲罰和震懾效果。
以上問題均是我國金融消費者適用懲罰性賠償需要解決的障礙,本文試對這些問題進行分析,并結合思考我國大陸以外的適用情況和做法,提出若干完善建議,為金融消費者權益保護的發展略盡綿力。
二、金融消費者概念界定
(一)金融消費者與消費者的關系
我國《消法》第二條對“消費者”的概念作出了描述,但是該界定仍然比較模糊。美國《布萊克法律詞典》認為:“消費者是與制造者、批發商和零售商相區別的人,是指購買、使用、保存和處分商品和服務的個人或最終產品的使用者?!边@里將消費者定義為不同于生產者和銷售者的,為自己利用、處分而不再出售商品或服務的“個人”,目前我國學術界一般觀點認為“消費者”具有三個基本要素:(1)自然人;(2)購買、使用商品或者接受服務;(3)為生活需要(非以盈利為目的)。同時,《消法》也未出現“金融消費者”概念及對此定義,對于其與“消費者”的關系,本文觀點為:金融消費者與《消法》中的消費者并非包含關系而是交叉關系,前者中的一部分屬于后者,這部分也具有“自然人”“為生活需要”等特征。
(二)金融消費者的概念和劃分
綜合《消法》對“消費者”概念的描述以及學者觀點,“金融消費者”可歸納為:為生活需要購買、使用金融商品或者接受金融服務的自然人。所以首先“金融消費者”購買商品或接受服務是出于“生活需要”目的,這里須對“生活需要”做擴張解釋,在進行投資、保險、借貸等金融活動時,出于滿足生活中結算、信用或資金運用等方面需求的目的,都能視為生活需要,盡管這些金融活動中部分行為如投資看似是為了“盈利”,但由于這些行為的根本目的是消費者為了實現日常實物消費、提高生活品質,為了購買自用房屋或者為了避免人身和財產風險等目的而進行的消費活動,即都是為了“延續和發展人類自身”,所以符合“為生活需要”的特點和含義。其次,“金融消費者”須為“自然人”,因為自然人的經濟實力往往較弱,風險承受能力較低,信息掌握程度和專業知識水平也不及法人或其他組織,與金融機構相比更體現了“弱勢群體”的特征,更符合法律的保護目的。最后,有學者認為,金融消費者可劃分為一般金融消費者和專業金融消費者,將后者規定為擁有一定資產或達到一定專業能力的金融消費者,未達到標準的即為一般金融消費者,這部分受《消法》保護,而“專業金融消費者”不適用《消法》規定是因為其具有足夠的經濟實力和專業能力,在交易中能夠與金融機構抗衡,遭受欺詐等侵害行為的可能性較低。所以“金融消費者”的要素可進一步概括為四個:(1)自然人;(2)購買、使用金融商品或者接受金融服務;(3)為生活需要(擴張解釋);(4)未達到一定的經濟實力和專業能力標準。因此本文所探討的適用懲罰性賠償的金融消費者,實則是指其中的“一般金融消費者”。
三、我國金融消費者適用懲罰性賠償問題分析
(一)金融消費者適用懲罰性賠償之依據
盡管一些觀點認為懲罰性賠償不應適用于金融消費領域,如日本的立法者以及德國學者都認為懲罰性賠償是消費者獲得了超過實際損失的賠償,是一種不當得利,但是主流觀點仍然支持金融消費者適用懲罰性賠償,我國臺灣地區就在2015年修訂的《金融消費者保護法》中專門設置了懲罰性賠償的條文適用于金融消費領域,見于該法第11條之三;在美國,金融侵權也已成為被判處懲罰性賠償的第二大類案例。本文也支持主流觀點,理由如下。
第一,法律依據。通過上文分析,金融消費者與《消法》“消費者”是交叉關系,雖然前者具有金融領域的特殊性,但是符合消費者的基本特點。并且,新《消法》也增加規定了金融經營者提供信息的義務,意味著我國用立法方式將金融消費者納入消費者體系中,承認了其法律地位,目的就是為了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一直存在的金融消費領域內容的空白,所以這也說明了金融消費者在遇到金融經營者欺詐等侵權行為時,可以適用《消法》有關規定,而《消法》也應該給予金融消費者與普通消費者平等的維權方式。因此,金融消費者適用懲罰性賠償的觀點擁有法律依據的支撐,符合法律修訂的立法精神,并且能夠促進《消法》第28條發揮作用。
第二,懲罰作用。相比于補償金融消費者所受損失的作用,更能體現懲罰性賠償本質的則是其懲罰作用,即為了實現報應正義,這也是懲罰性賠償不同于其他賠償方式的最主要功能。由于懲罰性賠償的數額很可能遠遠超出被侵權的消費者所受到的實際損失,也就是說被告將要給付超過賠償原告的必須部分,所以對于敗訴被告而言,懲罰性賠償具有一定打擊力度,能夠懲治侵權者欺詐等不法行為。由于金融科技的迅速發展,金融機構欺詐行為頻繁出現,欺詐已成為各種商業風險日益增加的主要誘因之一,金融消費者的權益越來越難以保障,所以于此現狀之下,懲罰性賠償在金融消費領域的適用具有必要性,懲罰經營者欺詐行為,同時通過此舉達到懲一儆百的效果。
第三,激勵作用。金融機構大多數為規模龐大或者實力雄厚的機構,相較之下,消費者則通常是經濟實力有限,信息掌握程度和獲取能力較低的個人,當其因為金融機構的侵權而遭受損失時,在收集證據、證明等方面存在較大的困難,一些消費者可能因為考慮到各種訴訟成本與風險而放棄訴訟,從而實質上放縱了被告的違法行為。懲罰性賠償能夠使受害消費者獲得超過實際損失的賠償額,從而為其針對金融經營者的欺詐等違法行為提起訴訟帶來動力,使侵權者受到法律的追究。因此,金融消費者適用懲罰性賠償,從一定意義上可視作反抗違法侵權的“獎勵”,能夠激勵他們大膽維權,有助于扼止不良經營行為,凈化金融市場。
(二)我國金融消費者適用懲罰性賠償之障礙
盡管肯定了懲罰性賠償對金融消費者的適用,但是我國法律在如何適用上卻存在著許多缺陷,而使得懲罰性賠償并不能真正充分發揮作用。
1.金融消費者保護法的缺位
目前,我國大陸還未有保護金融消費者的專門法,并且金融領域的法規制度主要還是立足于對金融機構的監督和管理,例如《商業銀行法》《證券法》《保險法》,主要目的是為了規制商業銀行的行為、規范證券發行和交易行為以及保險活動,而真正對維護消費者權益的關注,以及相應救濟途徑、乃至權利和義務規則的內容卻很少。雖然在《中國人民銀行金融消費者權益保護實施辦法》第四章“投訴受理與處理”中,提供了相關條文用以應對金融消費者與金融機構的金融消費糾紛,但該《實施辦法》中卻沒有關于金融消費者如何獲得賠償的規定,除此之外,該《實施辦法》效力位階較低,所以在司法實務中也難以作為裁判依據。
由于沒有專門的法律詳細規定關于金融消費者獲得賠償的內容,《消法》中也沒有法條直接規定金融消費者如何獲得賠償,因此金融消費者在請求懲罰性賠償時,只能援引《消法》第55條的規定,但是該條實則是一個普遍適用的條文,只具有一般性,而金融消費者有其自身的特殊性,直接適用該條文并不能完全適合金融領域消費的特點,以此作為金融消費者維權的依據則顯得有些籠統,也無法盡最大可能的滿足他們的賠償請求。
2. “欺詐行為”的解釋與界定
《消法》第55條第一款中寫明“經營者提供商品或者服務有欺詐行為的”,由此可知,如果金融機構承擔懲罰性賠償的給付責任,其前提應是存在欺詐行為,而對于《消法》第55條中“欺詐”這一法律術語的具體內涵和界限,該法并未給出具體的解釋。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貫徹執行〈民法通則〉若干問題的意見(試行)》第68條:“一方當事人故意告知對方虛假情況,或者故意隱瞞真實情況,誘使對方當事人作出錯誤意思表示的,可以認定為欺詐行為?!眲t可以將“欺詐”歸納為四個構成要件,即:(1)欺詐方的欺詐故意;(2)欺詐方的欺詐行為;(3)受欺詐方的錯誤意思表示;(4)錯誤意思表示由欺詐行為引起,即存在因果關系。
盡管我國學界大多采用“四要件說”,但是有學者提出,《消法》中的欺詐行為需排除“受欺詐方的錯誤意思表示”這一條件,其指出“四要件說”將欺詐與被欺詐的本質混為一談,欺詐行為的含義應該僅能從欺詐者一方來進行解釋;有的觀點則主張,界定“欺詐”不應以經營者主觀上是否是故意為前提之一,但至少需存在可歸責性,即存在過失和放任亦可認定為欺詐,可適用懲罰性賠償,例如我國臺灣《金融消費者保護法》第11條中“過失導致損害的,酌定損害額一倍以下的懲罰性賠償”,則將過失也歸入了懲罰性賠償的主觀責任條件;還有較少數觀點指出,欺詐行為不但要求受欺詐方作出錯誤的意思表示,還需要存在實際的損害后果,即金融消費者最終確實遭受了財產損失。所以,欺詐行為該如何界定是《消法》待解決的難題之一,并且在實際交易中,經營者的欺詐手段形式多樣,若不能為《消法》中的“欺詐行為”作出統一且權威的釋義,必定給消費者維權帶來困難。
3.舉證責任的分配問題
新《消法》增加了第23條第三款,該規定突破了一般舉證規則,轉由經營者對耐用品和裝修裝飾等服務的瑕疵進行證明,但該規定的適用范圍有限,僅適用于條文中列舉的情況,所以意味著對于金融經營者欺詐行為的舉證責任仍由消費者承擔,而對于結構復雜、內容專業性較高的金融產品,金融消費者的理解能力十分有限,且處于獲知信息的弱勢方,要用客觀證據證明經營者的主觀狀態幾乎不可能。同時,金融行業經營者較之普通經營者,其舉證能力也相對更強,如保險合同、證券類交易合同、貸款合同等金融合同通常都是在金融經營者的經營場所內簽訂完成,合同文本也保存在金融機構內部,所以其與金融消費者相比,金融經營者對資料和證據的獲取更加方便,因此,將舉證責任分配給金融消費者是顯失公平的,也無法給予其應有的特別保護。
4.懲罰性賠償數額的合理性
從《消法》第55條“增加賠償的金額為消費者購買商品的價款或者接受服務的費用的三倍;增加賠償的金額不足五百元的,為五百元”中能夠分析出,該法對懲罰性賠償設置了500元的最低限額,但同時也設置了“三倍”的上限。
首先,由于懲罰性賠償的計算基準是“消費者購買商品的價款或者接受服務的費用”,而不是實際造成的損失,但是金融產品和服務作為一種特殊商品,其購買價格不同于普通商品那樣明確,同時還存在預期收益與實際收益間差異的變動,對于金融商品價款或者金融服務費用的認定標準,會受到市場因素與人為因素的影響,因此在確定懲罰性賠償的數額上將產生一定操作困難。其次,“購買商品的價款或者接受服務的費用的三倍”這樣的硬性規定未考慮到被告金融公司的規模、經濟狀況等因素,有可能發生由于賠償數額不夠高而無法起到對資金雄厚的金融機構產生懲罰威懾作用的情形,這將影響到對此金融機構欺詐行為的充分遏制。例如,一些金融機構違反適當性原則而進行勸誘甚至欺詐營銷,使老年消費者將養老金投入于高風險金融產品中,最后導致其養老金全部虧損等類似案例中,若該消費者的養老金并不豐厚,而仍然采取三倍的數額標準進行賠償,在未將金融機構規模等因素加以考慮之下,該懲罰性賠償可能失去遏制該機構再次侵害消費者的作用。
由于懲罰性賠償在金融消費中的計算基準較難明確,再加上金融機構的規模和經濟實力通常較為強大,“三倍”的固定上限很難將懲罰性賠償的作用充分發揮于金融消費領域中,因此從長遠來看并不利于保護金融消費者的權益和規制金融機構的違法行為。
四、我國金融消費者適用懲罰性賠償完善建議
針對我國懲罰性賠償適用于金融消費領域所存在的問題,本文總結出一些完善的建議,旨在為金融消費者維權路徑掃除障礙,以及規制金融機構的不法侵權行為。
第一,建議在《消法》中增加條文明確金融消費者能夠直接適用懲罰性賠償,以消除目前適用爭議帶來的不確定性,真正保證金融消費者對于懲罰性賠償的訴求。《消法》中的懲罰性賠償規則并未對適用的消費者范圍予以明確,因此造成了一直以來金融消費者能否請求懲罰性賠償的爭議,所以,若在第55條中能夠補充適用懲罰性賠償的消費者范圍,將金融消費者列入其中,那么當其要求侵權方給付懲罰性賠償時,就有了直接正當的法律依據。
第二,統一第55條中“欺詐行為”的認定標準,進一步降低懲罰性賠償的適用困難。欺詐行為的認定在《消法》中未給出具體的解釋,學界的觀點也十分不一致,綜合各種觀點,對于是否考慮消費者的主觀狀態和行為,本文認為不應該考慮,欺詐的客觀存在產生于經營者一方,是否構成欺詐行為應該側重從欺詐者的角度看其是否實施了該行為,而不是判斷消費者是否真正受到了欺騙才認定經營者的欺詐,否則將有悖于監督經營者、維護市場秩序的立法目的;對于是否應將過失也納入欺詐的主觀條件,有學者表示“應從經營者的行為動機、知識經驗以及其所處的客觀環境去認定”,本文支持此觀點,如果經營者存在主觀過錯,則可認為存在欺詐,當然,對于經營者是否有過失沒有一個相對客觀的標準,那么還需法官在個案中進行衡量;對于欺詐行為是否要求實際的損害后果,本文予以否定態度,理由與是否考慮消費者的主觀狀態和行為是相同的,損害后果同樣應從被欺詐者的方向看問題。對于懲罰性賠償中欺詐行為的認定標準,不應適用民法“欺詐”的概念和構成要件,而需要在《消法》中作出統一、專門的解釋,以彌補懲罰性賠償規定的缺陷。
第三,采用舉證責任倒置原則,給予金融消費者充分的傾斜保護。金融消費者處在舉證的劣勢地位,由于金融產品和服務的專業性強,且交易中雙方間無法避免的信息不對稱,導致關鍵性材料通常為經營者所掌握,要證明金融機構的欺詐行為、最終實現求償權尤其困難。所以,應適當補充舉證責任倒置的適用情形,將金融消費與欺詐行為納入其中,如我國臺灣 《金融消費者保護法》就對金融服務業違法行為采取了舉證責任倒置原則,如果金融服務提供者能夠對“損害之發生非因其未充分了解金融消費者之商品或服務適合度,或非因其為說明、說明不實、錯誤或未充分揭露風險之事項所致”予以證明,則可免于賠償。將證明責任分配給金融機構的做法,能夠減輕金融消費者的舉證和訴訟難度,從而激發其維權積極性。
第四,靈活調整懲罰性賠償的數額,以適應金融消費領域的特點。目前,《消法》第55條中關于懲罰性賠償的數額硬性規定為“購買商品的價款或者接受服務的費用的三倍”,較之1993年通過的 《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49條,盡管新《消法》將懲罰性賠償的一倍上限提高到了三倍,但機械地提高數額也難以適應于金融消費糾紛的特殊性。因此,首先應明確 “金融商品的價款或者接受服務的費用”,從而確定懲罰性賠償的計算基準;其次,應充分考慮被告金融機構的規模、原告的請求、欺詐行為發生的可能性等因素。必要時法官需要了解相關專業知識、結合類似案例并根據本案實際情況進行自由裁量,且在充分把握判決結果將產生的社會影響后,對賠償數額做出裁定,而不宜直接采用《消法》的倍數標準,即意味著需對當前懲罰性賠償規則作出相應修改,使其更加靈活;或是另增加能夠適合于金融消費領域的懲罰性賠償規則。
第五,建議出臺保護金融消費者權益的專門法律。金融消費領域有其自身的特殊性,雖然《消法》能夠賦予金融消費者一定的維權途徑,但是該法在與保護金融消費者權益專門法的關系上,屬于一般法,而后者是特別法,以一般法的規則來保護具有特殊性的金融消費者顯然單薄,實際操作上存在較大局限。我國臺灣已有專門的 《金融消費者保護法》,并在近一次修法中增訂了懲罰性賠償規則,能夠給予金融消費者更全面的保護,使其適用懲罰性賠償具有穩固的法律依據。因此我國大陸可對臺灣地區的立法經驗予以借鑒,出臺一部保護金融消費者權益的專門法律,將金融消費者和金融機構的權利與義務上升到法律層面,詳細規定金融消費者的維權途徑以及索賠方式,規定經營者未適當履行義務或者行為違法后應承當的侵權責任,從而彌補金融消費領域一直存在的法律內容的空白,但畢竟法律的制定不是一蹴而就之事,對此我們可能仍有長路要行。
五、結語
金融消費者作為特殊的消費者群體,其合法權益更易受到侵害,而在實力更強的金融機構面前,維權途徑也存在許多障礙,金融機構利用雙方間的信息不對稱,掩蓋其產品或服務的風險,夸大收益,虛假宣傳,誘導、欺騙消費者,使其遭受不同程度的損失。無論是出于金融機構欺詐行為的頻繁發生,還是出于立法空白的彌補,懲罰性賠償在金融消費領域的適用都有其合理性和必要性。然而,我國懲罰性賠償制度在金融消費領域的適用發展還很不成熟,在實際操作上存在諸多困難,這些問題在立法方面需要逐一解決。當然,《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畢竟不能全面滿足于金融消費者權益的保護,我國亟需一部專門的法律用以切實保障金融消費者的權益,從而促進我國金融市場有秩序地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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