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荷西

這天清晨,逃學的蒼溪百無聊賴地晃蕩在護城河的河岸上,她兩次經過一個男人的身邊,卻發現他依然一動不動地躺倒在地上,這時,她才發現了異樣——他死了。
在警局,蒼溪被要求接連N次重復遇見尸體的那幕。
警察大叔好像并不相信她說的話似的,一次次地問她:“你認識這個人嗎?為什么逃課?那節課是什么?昨天晚上在哪兒?有誰可以作證? ”
警察大叔還說:“13%的報案者也是嫌疑者。”
一整個上午,蒼溪覺得很累,比聽課還累。所以,她干脆閉上了眼睛,不再開口回答一句話。
事實是,蒼溪昨晚沒有住在宿舍,她和她的老師費斌在一起。蒼溪沒辦法讓同學證明自己昨晚睡在宿舍,她甚至許久都不住在宿舍了,宿舍的其他女孩,都在背地里說她是被包養的二奶。她懶得計較,就懶得再回去,甚至懶得上課了。
而費斌會來給她證明嗎?
費斌接到她的電話后,很生氣地問:“什么?你為什么要管那個死人?你管他做什么?沒事兒找事兒嗎?我最近正在評職稱你不知道嗎?這樣的緊要關頭你給我添什么堵?”
下午,蒼溪才從警局里出來。在出來之前,她知道了那個尸體的名字。他叫武生,26歲,曾經是一個舞者。
到了傍晚,費斌打電話來,蒼溪沒接。再打,她直接摁掉了。費斌又打了幾個,終究放棄了。他那個年紀的人,能放棄的東西不多,她是不多中的一個。
費斌是蒼溪的老師,教文藝心理學,講起課來,滿面生光。蒼溪就是因為講臺上他的魅力才愛上他的。
費斌比蒼溪大一輪兒,他們都是溫順的羊,他們吃一樣的草。費斌對蒼溪開始是好的,他不算老,不用嘆息她的年輕他的遲暮,他只是感謝她不要任何回報的身心交付。費斌的回報已經給了另一個女人,他的妻了,給了8年。
所以,當蒼溪一次次地掐斷費斌的電話時,費斌只是苦笑了一下安慰自己,小女孩兒氣性大,過兩天就好了。
這個傍晚,他決定回家去,妻子和兒子去旅行了,后天回來,他要回去把家里打掃一番,營造一些煙火氣。
蒼溪那晚回了宿舍,宿舍的女孩子們和她打著毫無意義的招呼后,就又當她不存在了。
蒼溪躺在自己久違的床上,閉上眼睛,又看見武生的臉。他為什么會死呢?他死前經歷了什么樣的幸福與悲痛?
蒼溪很晚才入眠,她也聽到關于她的議論聲,女孩兒們說她也許被有錢的老男人趕出來了。聲音很輕,帶著幸災樂禍。
蒼溪假裝沒聽到,若她們知道她的男人竟是全校第一紳士費斌副教授,估計眼珠子都會掉出來。
第二天,蒼溪去上課。那天的下午才有費斌的課。一整個上午,蒼溪都焦躁,有點想看到費斌,又有點怕看到他。
下午,費斌看到蒼溪果然有些微的表情變化。蒼溪笑。一整節課,蒼溪都在對著費斌笑,目不轉睛,好像一種挑釁,也好像一種不屑。
下課后,費斌喊住蒼溪,蒼溪說:“費老師,我很忙,我要談戀愛。 ”
蒼溪和女孩兒們一起走出教室,頭都沒回。同班的男生趙風眠趕上她,走在她旁邊問她昨天怎么沒來上課。
她聳聳肩說:“去玩了。”
大概是覺得身后有費斌的目光,蒼溪挽住了趙風眠的胳膊,給他一個甜美的笑:“我們一起吃晚飯吧。”
趙風眠喜滋滋地點頭:“好啊,我知道一家自助餐很劃算也很有情調。”
吃飯的時候,費斌的電話又打來,蒼溪接了:“在吃飯呢……和一個很帥的男生。”
“呵呵,那你們好好吃吧。”
費斌先掛的電話,蒼溪有些不忿兒,而趙風眠聽到她講自己是很帥的男生,喜不自勝地把一個烤雞翅夾到她的碟子里。
蒼溪說:“趙風眠,你明天和我一起去警察局吧。”
然后她把昨天見到武生的事兒告訴了趙風眠。趙風眠點頭說:“好,沒問題。”
趙風眠一邊吃東西一邊壓制想問蒼溪她是否被包養了的問題,后來那問題就變成了:“聽說你有男朋友了,在外面住?”
蒼溪說:“昨天以前有,現在沒了。”
蒼溪咬著雞翅,一邊咀嚼一邊繼續擠出甜美的微笑。
第二天,兩人都逃了課,去了警察局。在警局,趙風眠找出自己在校報的記者證要求采訪,結果被拒絕了。接待大廳的民警大叔毫不掩飾地表達了對他們的嘲笑:“好大的媒體啊。”
趙風眠很生氣,后果很嚴重,就媒體大小和新聞大小的問題與民警大叔進行了為時3分鐘的辯論。
就在那3分鐘里,蒼溪看到了昨天審訊她的民警帶著一個女人上了樓。那女人哭著,很哀傷。
兩個小時后,守在警局門口的趙風眠和蒼溪等到了那個哀傷的女人,蒼溪小聲告訴趙風眠悄悄跟著她。他們跟著女人走了兩條街,并跟著她進了一家咖啡店,坐在了她卡座的后面。
女人打了一個電話,很快,一個男人匆匆趕來。兩人小聲議論關于武生的死,蒼溪打開準備好的錄音筆,聽了個大概。
女人和男人交談之后匆匆走了,蒼溪和趙風眠兩顆小心肝興奮地蹦跳。因為他們在女人剛才的對話中聽到了武生的死因。
趙風眠和蒼溪趕忙找了個網吧包房,帶著耳機聽放大了的錄音。
原來,武生從小學舞,身體矯健美好。19歲就榮獲許多榮譽。后來因為練舞過度數次拉傷韌帶而不幸遠離舞臺,為了生活,他晚上在各個酒吧跑場跳舞。收入一般,女人是他的女友,他們曾經十分相愛。
可后來,女人面對其他誘惑而愛上了別人。
本來,武生可以一笑了之。但后來,武生發現,女人的新男友竟然是毒品二手販子。武生是個好男人,為了確保前女友不染上毒品,他便找機會跟著男人在他交易的時候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