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贏的哲思

萬瑋

“請說一說，你人生中經歷過哪些挫折？”這是我在面試時常常會問的問題，無論是學生的入學面試還是教師的入職面試。

很少遇到讓我滿意的回答。有些人提到某一次重要考試受挫，另一些人則說某項工作因為各種原因出了差錯。他們說的時候一臉平靜，讓人看不到心靈的觸動。人的一生一定會遇到各種挫折，我關注的并不是挫折有多大，跌得有多慘，而是在挫折中學到了什么。

有一個應屆碩士畢業生提到本科階段的一次失戀經歷，說著說著她眼圈紅了。那段經歷讓她受傷，但她也因此變得堅強。她的眼淚最終沒有落下來，并且很快恢復了正常，微笑著向我們說抱歉。

我喜歡這樣的真性流露，在一次很重要的面試中把真實的自己暴露出來很需要勇氣，內心不強大不自信做不到。每個人都不完美，每個人向世界邁出第一步時，都會戰戰兢兢。如果你說你已經克服了障礙，你比別人優秀，就請把這個過程展現出來。

每個人都需要贏，每個人都享受贏的感覺，贏讓我們有自信邁出下一步。然而，真正讓我們成長的其實是輸。

我們小時候都有夢想，夢想是自我中心的表現。我們總是以自己的主觀標準來看待萬事萬物，因此對一些人和事敏感，對另一些人和事遲鈍，甚至忽略。贏的感覺很好，卻也導致我們膨脹、自我欺騙，生活在自己營造的泡沫里。直到有一天，泡沫破滅了，從天堂跌入凡間，我們方才清醒。

雙腳落在地面上才踏實。成長就是自我認知的過程，自我實現也好，自我超越也好，前提是準確的自我認知。我究竟喜歡什么，擅長什么，害怕什么，恐懼什么，我們一定要琢磨清楚。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再厲害的人也會輸。輸會帶來雙重打擊。第一重打擊是輸本身的結果，失去了榮譽，錯過了機會，白費了努力。第二重則是由此帶來的情緒打擊，郁悶、沮喪、羞恥、懷疑……

真正成就大事業者必定要經歷大磨難。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練就的是韌性。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孟子有一段名言：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美國文化研究者波茲曼說：從來沒有任何一位先賢說應該寓教于樂。教育哲學家從來都認為獲得知識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學習是要付出代價的，耐力和汗水不可少。未經磨難的成功都是虛幻的、淺薄的。

人的成長是艱難的，要把每一次挫折刻進年輪，沉淀認知。教育者所能幫助孩子的是三個方面：

勇于嘗試。經歷增長見識，勝不足喜，輸不足悲。不要患得患失，努力了不一定贏，不努力肯定輸。

善于反省。輸的價值在于讓人認清自我，認清現實。苦難本身不是財富，穿越苦難才是財富。穿越苦難需要的是反省。反省很難、很痛，于強者而言是雞湯，于弱者而言只是沸水。

勤于堅持。只有體會了痛才知道喜的滋味，只有承受了離才感覺聚的珍貴，只有經歷了輸才明白贏的不易。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從一點一滴做起，抱著十年磨一劍的心態堅持下去，之前經歷的那些輸才會有價值。

贏是暫時的，輸是長遠的;贏是偶然的，輸是注定的。學會面對輸，才能贏得人生。睡前原諒一切，醒后不問輸贏。當我們老去，我們會失去所有。但我們真的輸了嗎？不！我們收獲的只會更多。

（本欄責編 曉 月）